“录、录像经过处理，是不会有任何精神污染的，最、最多就是画面恐怖一点而已……”
文湘湘握紧闺蜜的手给她打气。
闺蜜的半个身子已经滑到单人沙发之外，一条腿死命蹬着地毯蓄势待发，如果不是文湘湘使劲儿抓住了她的手，她可能早就跑出三维投影范围，来个抱头“我不看我不听”了。
挣扎未果，她欲哭无泪地说：“可我觉得我已经被污染了啊……我我我可不像你，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这样看下去我真的没问题吗？天网又不会给我免费净化……呜呜……”
“胡说！”文湘湘白着嘴唇拖着她的手，“不就是一部三维恐怖电影吗？怎么就污染你了？你好姐妹我货真价实经历了这些不也熬过来了？你连陪我复盘都不肯，你还有没有义气了！”
投影环绕下的两人正在憋红了脸彼此拉锯，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长长的凄厉女声。
两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身处三维投影之中，就仿佛亲临现场一般。正因为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极强，所以两位观众不得不时不时地鬼哭狼嚎互相拉扯一阵，才能挣脱出那种寂静恐怖的氛围，时刻提醒彼此这是在观看录像，而不是真的身处其中。
而这一嗓子饱含凄厉的叫喊，又把她们重新拉回了那种氛围之中。
瑟瑟发抖地定睛一看，却是投影之中，在精神污染的侵蚀下极端恐惧的文湘湘发出的声音。
“啊——完完……完、完了！”
投影中的文湘湘的嘴唇在颤抖，几乎不受她的控制，可她还是顽强地、艰难地大喊了出来。
一边喊，一边猛地攥紧了金发少年的胳膊！
这让同样怔怔注视着眼前变化的金发少年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被对方用力握住的手臂，神色毫无变化，只有蓝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困扰之色，快到叫人无从察觉。
文湘湘就一点也没察觉到，投影之外的两位观众也没有察觉，她们三个都在死死盯着那恐怖的一幕——
盯着卫霜那毫无挣扎、不断沉没、渐渐消融的背影。
而正在把卫霜慢慢吃掉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旁人的注视，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来。
如果不看他正在做些什么，只看那张脸的话，那可真是一张天使般的面孔。
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文湘湘，俊秀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并不是像往常那样温暖、亲切的笑容。
是一个满怀恶意、满怀疯狂、满怀渴望的笑。
“湘湘……”
他哑着嗓子唤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得好似情人间的低语：“……过来。”
在听从他的召唤和转身逃跑这两种念头的拉锯之间，文湘湘的心好像被撕成两半，所剩不多的理智压住了蠢蠢欲动的情绪，她别开脸不去看他，心中却涌起窒息般的压抑。
那一刻，她似乎理解了苏朔一直说的“尽力在克制”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此刻，当他放松了自我限制之后，他那庞大的精神力量便如暴风雨前夕深不可测的漆黑汪洋，涌动的潮水根本无法被锁在一具虚拟身体之中，而是向四面八方疯狂外溢，扑卷着将一切不属于他的意识推平、绞碎、碾成漫天尘雾。
他任何一次微弱的情绪波动，都像是海上的巨大漩涡，产生可怕的庞然吸力。文湘湘甚至有种感觉，只要自己稍有不慎，精神就会脱离□□束缚，身不由己地向漩涡中心投去，最终泯灭在他起落不定的意识流中。
她拼命地摇头，在他热切柔软的目光中抱着头蹲了下去，发着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这样就能消失不见。
……可他生气了。
她能感觉到。
他的精神触须不再勾缠她，而是犹如剑刃般悬在她的头顶和身周，虽然并没有真正攻击她，但她已经感觉到万箭穿心般的锋锐。
那一刻，她害怕到无法发声，亦忘记了可以逃跑，或者说根本不敢逃跑。生物的本能令她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回到温暖安全的母体。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会儿，她听见金发少年那近在咫尺的，清澈而柔和的嗓音：“别害怕。”
顿了顿，一只掌心微温的手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文湘湘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金发少年苍白而冷淡的面容。
此时此刻，他的冷静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文湘湘望着他，好似寻求认同一般，含含糊糊地，急切地小声说：“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