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小叶子没敢把昨夜经历说给任何人。她明确的感受到,一颗神奇的种子在这个夜里突然种进了她的心底,毫无逻辑的生根发芽,肆意蔓延。从未有过如此怜惜一个人,竟还是一个未曾见面的人,太滑稽了,是不是?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他也许也只是一个路人。但是她还是想,想平复他的忧伤,想安抚他的幽恨,哪怕只是一点点。 想啊,想啊,从夜到明,从明又到夜。做什么都在想。睡着了想,睡醒了想,越想越热,越热越难耐。虽不在那岛上,可满岛的竹影早已刻在她的心里,竹叶潇潇声在心头,如擂鼓重重,将她的心作了鼓面,捶啊捶,捶得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定。 今晚的月光和昨夜一样美。啊,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去了?还会不会继续吹奏那幽怨缠绵的曲调? 中了魔一样,她又溜了出来,借着夜色的庇护再一次来到小岛边缘。 她坐在船上,翘首望着,等着,盼着,可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岛上依旧不见人迹。 他不来了?他不来了! 她泄了气,一下子站起来,一下子坐下去,自怨自艾,眼角都湿了起来。 正在绝望之时,一缕笛声如梦呓而起,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来了?他来了! 小叶子一阵狂喜,不敢出声打扰,蹑手蹑脚下了船,失了魂般走向那神秘的所在。 脚下明明踩着的是竹叶泥土,却又仿佛踩着云彩,跳啊跳的,一脚深,一脚浅,啊,这滋味,一句两句怎能诉说的清呢? 她才走了几步,笛声顿止。小叶子吓了一跳,顿在当地。 直到有人问她:“是你吗?”音色柔和深沉,正是她想了一日的那位。 是他?是他!小叶子激动万分,却又不敢相信,隔了好一阵才应道:“真是你?” 听着嗤的一声,那人似乎是笑了:“不成想又碰到你。夜里竹林风凉,你跟我来。” 云彩悄悄遮住明月,一个紫衣男子仙人般飘过竹林,飘到了她面前。 他生得修长高大,宽肩窄腰,紫衣带风。风起处,一缕药气隐隐拂过,有点熟悉,但显然更香醇,就像是加了冰糖,苦中带甜。 她的手被他轻轻牵起,拉在身畔,引着她穿过层层绿竹。行走时,他束发用的青色丝绦微微颤动,一次次打在她的肩头。她看不清他脸,但被他如此温柔以待,她亦不疑有他,只信赖的随着他来到一处避风亭中。 风吹云动,皓月露出了温润的光辉。就像是揭开了面纱,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月光下,他凤眸低垂,浅笑凝望。小叶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笑靥,明明是平和轻淡如月光银辉,偏偏眉眼间又藏着一种缱绻而忧伤的魔力。刹那间,她丧失了最后一丝抵抗能力,就这样沉沦在这笑靥中,只能呆呆的看他,久久无语。 明明他比不上李厘来得熟惯,也不及杨一钊眉眼精致、举止风流,但小叶子就是确信,无论他出现在任何场合,无论他身边所立何人,他都绝对是最耀眼的一位。细长平和的眉,丹凤点水的眸,挺直中正的鼻,薄如柳梢的唇……明明每一件都不是最标准的,但只要组合在一处,便是令人无法逼视的容貌。更别说,他儒雅的风度、温柔的语调、深邃的眼神,以及高贵之下隐藏的那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若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君子却太方正,比不得他的孤高轻灵。若说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又嫌辞藻轻浮,辱没了他松柏一样的稳健。他不是李厘那样的青涩少年,也不是杨一钊那样的玩咖浪子,他就是一个男人,一个让每个人都仰视的人物。对,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任她瞩目,他笑而不言,直到她面颊红透,他才开口问询:“为什么又来这里?” 少女怀春怎好宣之于口?小叶子不想直承心事,别过头去,嗫嚅道:“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来这里呢。这么晚不睡觉,就着冷风吹笛子,也不怕着凉。” 紫衣男子笑道:“我白天总在屋里呆着,太闷了,只能夜里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你。” 居然?是很开心见到我吗?明明只是一句普通对话,小叶子却听得脸红心跳,垂眸强辩道:“我——我是听你吹笛子吹的好听,很想再听一遍,才来这里的,你不要想歪了。” 紫衣男子笑了一笑:“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平常面对一干俗人,哪怕是流氓色魔,小叶子也能对答如流,偏偏面对此人,她反倒扭捏起来,嘟囔道:“你先说你叫什么,我再告诉你我叫什么。” 紫衣男子轻笑道:“看来小姑娘是不想说了。好吧,那我也不说。小姑娘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 小叶子被他一声声的小姑娘唤得心底发软,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发腻:“你……”她自己都听不下去,猛然惊醒,忙抖擞精神强行瞪他一眼:“我要是叫你大笨蛋大蠢材,你也答应吗?” 紫衣男子唇角一牵:“若是我也叫你小坏蛋小蠢材,你也答应吗?” 小叶子一吐舌头,故作不屑:“哼,比人家大这么多,还要用话挤兑我。” 紫衣男子笑了笑,笑得小叶子心都软了,竟不舍得再问难他:“算啦,我告诉你吧,我叫常红叶。“她一指身侧竹叶,道:“叶就是这个叶。我名字有点拗口,叫我小叶子就好。” 紫衣男子沉声笑道:“你好,我叫昀汐。”说着,他折了一支细竹,在地上写了自己名字。 得知男子名讳,小叶子心中窃喜,忍不住把他的名字在口齿间念了好几遍,赞道:“你的名字起得好,昀汐,昀汐,阳光下涌动的潮波,好柔美,又像是画,又像是诗。” 昀汐并不接话,良久,轻轻叹了一声。 这下可急到了小叶子:“你为什么叹气?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昀汐微笑道:“没事,只是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孩这么说过。” 小叶子心中一动,忙问道:“谁?是你的恋人吗?”话一出口,她悔之不迭,气氛正好,提这个做什么,真是大傻子。 倒是昀汐非常大度:“你猜得很对。只是这段情缘已经结束了,她离开了我。” 小叶子垂眸道:“难为你还记得,想来很喜欢她。” 昀汐一笑:“……未必。太久了,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见他如此回答,小叶子却吃了味:“骗人,你连她一句话都不曾忘。” 昀汐笑道:“不曾忘,未必是因为爱,也许只是因为曾经因爱生恨。爱消失了,也不过是悲情回忆,没什么意义。” 这一点小叶子倒不同意:“谁说没意义?这是你爱过的证明。哪怕是悲情回忆,也是因爱而生。你亲身经历过,这便是你的一部分,又怎么能说没意义。” 昀汐闻言,低眉一笑:“咳……看来你很懂爱情。” 小叶子笑道:“我也不懂,只是说我的想法。我又没……又没爱过谁。不过你倒和杨一钊李厘他们不大一样,肯耐心听我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骂我叛经离道,我很开心。” 听到杨一钊的名字,昀汐眼神明显一滞,随即又短暂一笑,问道:“杨一钊?你是说离人阁阁主杨一钊吗?” 小叶子撇撇嘴:“难道你们天王帮还有第二个杨一钊?” 昀汐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王帮的?” 小叶子道:“这不难猜啊。能在军事重地正大光明放肆夜游,还不怕别人发现,自然是本帮高端人士。最起码,也得是个侍卫什么的,对不对?” 昀汐这才展颜笑了:“咳……咳……早听说杨天王从念妃村带回一个女子,前几日胆大包天,大闹上凌烟药庐。今日得见,看来不仅有胆色,还有点聪明在。” “……连你也听说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不要再提了。”听昀汐夸赞她,小叶子心底抹蜜,“我就是误打误撞,瞎逛进去的。不过要我说啊,你们上凌烟的药师不怎么样嘛,配药都不给佐剂的,叫病人如何吃得下去。我就往里加了几颗冰糖,调了调口感。我从小搞这些草药,对这些还是很有自信的。也不知那病人吃了这药,有没有惊喜到?哎,可惜我不能当面问人家。” “……这就不知了。”昀汐轻轻一笑,眼神有些闪烁:“看不出你还懂药理,杨天王风流倜傥天下知闻,咳……若不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只怕也拴不住他的心。” 这话什么意思?小叶子立即正色驳斥:“听,你要责怪我胡乱动人家药,是我的不对,我不反驳。但你要说我和杨一钊有关系,那可不行。这种朝三暮四的臭男人,白送我也不要。” 昀汐先是一愣,笑的格外灿烂:“咳……我第一次听到女人这么形容于他。若是被他听见,只怕要大大伤心了。” 小叶子秀眉一扬:“当着他面我也这么说。拜托你替我转告天王帮的朋友们,我和他纯粹是朋友关系,一点也不可能发展为恋人,你们天王帮把他当宝贝,在我这里可不值钱。” 昀汐笑道:“好吧,是我说错了。小姑娘别生气。” 见他道歉,误会解除,小叶子心里顺畅三分,然而一听到“小姑娘”三字,又不痛快了起来,故意找茬道:“我是比你小,可也不要像个长辈似的叫我什么小姑娘好不好?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你不知道的时候叫几声罢了,如今知道了,还小姑娘小姑娘的,怎么,要和我论长幼秩序吗?” 昀汐微笑:“好,那我以后便叫你常姑娘。” 这可不够。小叶子一撇嘴:“长姑娘扁姑娘,圆姑娘方姑娘,大姑娘小姑娘,世界上姑娘千千万,小叶子只有一个。” 昀汐终于还是被她逗得轻笑一声,顺着她意唤道:“小叶子。” 小叶子心下满意,转怒为喜:“恩,这就对了。” 昀汐见她笑了,面上也缓和许多:“既然我不小心得罪了你,总该有点表示。”他看了看周身,想了一想,将手中笛子向前一送。 小叶子不知这笛子价值几何,不好接。刚一迟疑,便听昀汐笑道:“你听了我那么久的笛子,也算是一个知音了。这笛子是我前几天自己做的,虽不值钱,却也是我的一番手艺,你不嫌就好。” 小叶子这才放心接过。 见她收了,昀汐满意一笑:“时候不早,好女孩该回去睡觉了。” 今天收获颇丰,小叶子极为满足,当下也不再纠缠:“好吧,听你的,谁让我拿人手短。谢谢你的笛子,下次……下次见面,我也准备个礼物送给你。” 昀汐一笑:“好,我等着看。” 小叶子被他送到船边,上了船,又回身道:“那……明天你还来吗?” 昀汐不知可否,只笑着将船推开。小叶子得不到回应,不好再问,只好红着脸挥挥手,自行驱舟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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