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物语2(2 / 2)

不管如何,要突破烂泥式防守是很困难的——但是,这是仅限于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的时候。

不要忘了。

只有一个人,是不可能玩篮球的。

“呼……”

虽然没有人来计时,但是我在快到五秒时限的时候猛然把球扔了出去。

是纯粹碰运气的射球么?

不对。只有这个,我是不会干的。

我是在传球。

将军。

要想带球穿过毒药沼地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有人帮我运球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谁会来帮我?谁会接这个球?

明明是一对一的胜负,我究竟在向谁传球?——这其实很显而易见。这是一场一对一的胜负,所以能够帮我传球的人,场上只有一个。

没错。

就是沼地蜡花。

“——!?”

如果发觉一个高速飞过来的篮球正在接近自己的话,不管是人类也好恶魔也好。肯定双手都会第一时间反射性地作出反应。

那就是接住球。

我在确认她接球之前,已经开始了疾跑——因为我相信她一定会给我接住这个球。

宿敌有时候比朋友更可信。

比朋友更像同伴。

所以我们才会把这样的人称之为宿敌。

讨厌这个人。

憎恨这个人。

可是,也认同这个人。

我全力飞速跑过沼地的身边——当然,这瞬间便一手拍下她手上接着的篮球。

抢球。

这次跟刚才相反,由于沼地拿着篮球,所以动作稍微变得迟钝了——我就像事先排练过的舞蹈一般,迅速穿过她的身边。

然后用我最习惯的那只脚准备起跳。

我用双手紧紧抓着前一瞬间抢回来的篮球——然后向着球篮一跃而起。

我不会依靠侥幸取胜。

我要堂堂正正的赢。

所以——我要用这双手,亲自把球投入球篮。

不是依靠侥幸——而是凭我的实力!

“——!?”

但是这一瞬间,我却不禁发出一声惊叫——因为超乎我所有预料方案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和球篮之间,忽然闪出来一只手。

那是沼地的手。

被我突破之后,她十分敏捷地做出了正确的反应——立刻调整姿势,再次进入防守状态。

她迅速地做出了挡篮板的动作。

但是,不可能——“封跳墙沼地”,是不可能挡得住我的!

虽然说她缓慢的动作是卖点听上去似乎很神秘,但是欠缺敏捷性这一点可是致命的缺点。作为防守如此优秀的沼地,作为进攻方的时候却只是个平庸的选手,原因就在这里——也就是说,她欠缺的是果断的判断力。

擅于拖延时间以使对方的攻击超时的耐性,也不能不说是因为她的个性问题——我之所以在一对一的对阵中把球传给作为敌方的她,也是因为认为她反应的时间会比一般人稍长。

而我的估计也没有错,应该没有错,但是没想到她却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一瞬间回过神来调整动作——

是因为身体中有了恶魔的部分么?

本来不可能做到的反应,恶魔的手脚使之成为了可能么?

应该是这样吧。

但是也许有点出入。

因为,沼地伸出来阻拦我投篮的,不是左手,而是右手——

“我不想输——”

其实她应该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吧。她也不可能还有多余精力说话。

所以其实我不是靠耳朵听到这句话的。

是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传进我心中的。

“——不想输!”

“我也是!”

策略和技术什么的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适用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球绕过沼地的右手,往球篮里面直扔过去。

穿过球篮的篮球落地,跟以复杂的姿势撞在一起的我跟沼地倒地,几乎是同一瞬间的事。

差点我就整个人倒在沼地身上了,不过临时用两手撑起作缓冲,才避免了这一点。

不过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像是我把沼地推倒在地上一样了——就像是之前沼地伸手阻挡我的那个动作,我们互换身份重现了一样,不同的只是之前是站着的,而这次是倒在了地上。

脸的位置的话,嗯,比那个时候要近一点。

我和沼地听着篮球在体育馆中不断弹跳的声音,紧隔着数厘米的距离互相凝视着对方。

互相凝视。

“……唔!”

“呵呵。”

“哈哈——哈哈哈——”

“呵呵——喂喂——”

沼地像是看了什么搞笑的东西似的笑个不停——而我也在笑——

我们都没有动。

“在我拿到篮球的一刹那,就应该算是我赢了吧?”

“既然你没能一直拿着球,那就不算了。”

“我有拿着啊。”

“是吗?那么就用不着追过来了啊。虽然你竟然追过来让我感到很吃惊。”

“你不是说扣篮是不符合规则的么?”

“但是这场比赛我一定要赢嘛。”

“……就连队友,都很少传球给我的,没想到作为敌方的你,竟然把球传给我了。”

“…………”

“真是不错啊。是啊,我都忘了。不,应该说是从来不知道。篮球,原来是一项团队活动啊——”

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一点,我就已经退出这项运动了——

沼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我还以为她在等我吻上去,不过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说不定会让我们产生奇怪的念头,所以我双手用力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轻轻跳了几下,确认倒下的时候没有受伤,由于扣篮时的姿势相当的勉强,所以一些轻微的撞伤是难免的了。

“哈——”

沼地依然睡在地上,张开双臂把身体摆成大字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好像是终于完成了某件大事一样。

虽然由我来说的话有点奇怪——而且用在这个时候也让我有点难为情,但却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

就像是附在身上的鬼终于走了,终于恢复了自我一般。

是吗。

这家伙——原来是个这么可爱的女生啊。

我不禁有一点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就直接吻上去了。

“这就是战败的感觉么。我总觉得,自己终于第一次正式尝到了败下阵的滋味了。”

“正式?”

“因为以前在我的人生中,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输在什么手上啊,真是莫名其妙——真是的。别因为考试就埋头复习功课啦,快点回到赛场上吧,神原选手。除了社团活动之外,不是还有很多地方能够发挥你的实力么?你还在原地踏步干什么?不对,以你的情况来说——是应该说收起双手比较贴切吧。人生可是没有后悔药卖的哦。”

“……这个还真不想被你说呢。”

我说着,抬头看着体育馆的天花板。

其实我并不是要看什么,只是单纯的在做头部运动,以确认脖子痛不痛而已。

“但是,一想到这是‘恶魔大人’给我的宝贵建议,我就没法生气了。”

然后我把视线移回沼地的脸上。

“要不要我也赠你一句?我说啊,沼地——”

但是我的视线的另一端,却空无一人。

但是却不是空无一物。

只见刚才沼地躺着的地方,有几个像是干燥了的猴子木乃伊似的部分,仿佛是摆在解剖室里展示的标本似的,并排放在那里。

非常准确地摆成了人形。

“……切,明明平时做事不紧不慢的,撤退起来还真是有够快的啊。”

我不觉得悲伤,也不觉得惊讶。

只是恍然大悟地明白了。

结果,那家伙还是在没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情况下,消失了么。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生。

这是一句充满了真实感情的话。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输在什么手上啊,真是莫名其妙——可是,在最后的最后,她却终于尝到了被人打败的滋味。

我终于让她战败沙场了。

“不过……其实我自己也没想过真的能赢这场比赛呢。”

既然沼地消失了,那就代表过一会有大批的运动社团的学生会过来了。

我迅速地把球场上摆着的木乃伊放进原来带来的袋子里。虽然我这粗鲁的动作要是被作为收藏家的沼地看到的话,她一定会抱怨,但是现在不是去想那哕嗦的收藏迷会怎么说的时候。

“也许你很憧憬团队作战……但是在擅于团队合作的我看来,一个人能够抵挡五个进攻的敌人的你那种打法,也很令我憧憬啊……”

从不在意别人的意见,也也不忌讳别人的目光,总是表现得自由自在的你,是我一直憧憬的对象。

人总是憧憬跟自己不同的存在。

总是希望变成自己以外的人,总是想要自己没有的部分。

不同的外表,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环境。

善人总是憧憬恶人,而恶人总是想成为善人。

只要是别人身上的东西,哪怕那只是不幸,也会希望得到,这就是人。——没错。

沼地消失了,在拿到她所收集的所有收藏品时,我也终于发现了。

没错。

我并不是讨厌沼地。

“我是——羡慕她。”

认识到这一点,我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毕业了。

从某种事物中毕业了。

032

这该说是尾声呢,还是这次的结局?

不。或者说是结尾会比较恰当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所谓正义的动机,往往只是对恶的妒忌。而恶的动机,很多都是由于对善的反感。老人对年轻人恶言批判,是因为对年轻的嫉妒,而小孩子忤逆大人。第一的原因还是由于对惊讶的妒忌。在生产线上的下属希望有一天能够把上司踩在脚下,而在桌前埋头苦干的上司则怀念自己作为下属、没有沉重责任压在身上的时代。穷人做梦也想成为有钱人,但是有钱入却追求穷人的自由。单身的人想要结婚,一旦有了家庭,却肯定会后悔放弃单身贵族的权利。所以总的来说,骏河,对你来说,也跟以上的情形差不多吧?”

母亲那从上压下的口吻,最近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晚的梦如果说跟平时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对于这样的母亲,我竟然出言顶撞了。

“不是的,妈妈。”

我说道。

啊,对了,我在母亲面前,还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的表达过自己的意见呢。我终于想起了这一点。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距离。

但是,我却想用那样的态度来对她——其中应该有敬意,也有害怕吧。

不管如何,都不是应该对母亲用的口吻。

但是我却一直坚持。

现在要改变已经太迟了。

“这次,其实只是很单纯的跟很久没见的人见了面,然后玩得很开心而已。”

母亲失笑般地看着我,看我没有再往下说,也许就认为我只是在逞强吧。

不过,随便她了。

虽然跟厌母情结无关,但女儿和母亲的对立。对决都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想到这样的机会总会到来的话,不管是梦里也好幻听也好,我都没必要去顺从她。

虽然贝木喜欢我的母亲,但是我没必要跟他有同样的意见——那家伙也说过,不管是谁喜欢某个人,我也没理由附和着去喜欢。

而且,要我感谢把那种吓人的东西留给我的母亲,也有点难度吧——不过,这样不是一句半句能够解释得通的事情。

总有一天,我会打从心底里感谢母亲。

总有一天,会理解她的心情。

但那不可能是现在,也不可能是不久的将来会做的——必须是我已经超越了母亲,或者至少跟她平起平坐的时候,我才能理解她。

“做不了解药,那就做毒药吧。否则你就只是一般的水而已——不过那孩子,就算说是既不是解药也不是毒药的水,也起码算是泥水啊。那么你呢,骏河?”

“不知道……说是浑水的话如何?”

“真是个冷笑话。”

我也有同感。

所以我——只是个无趣的人。

“那么,妈妈,再见了。”

“嗯,再见。”

然后,我醒了。

或者说,是被人吵醒了。

而且,吵醒我的人不是爷爷或者奶奶,竟然是阿良良木前辈。

“咦?咦?为什么阿良良木前辈会在我的枕头边!?该、该不会!”

“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

好像是他过来的时候,奶奶叫他“直接进房间,帮我把骏河叫醒”,结果他就通行无阻的来了。

这算是什么防范意识啊。

“几乎裸睡的你还学人谈什么防范意识?……该怎么说呢,我对看到裸体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可以凭这个抓你进法庭了……”

“看到我妹妹的还能兴奋点。”

“这算二重审判了?”

“我有两个妹妹嘛。算是三重吧?”

“什么时候会让你有机会看到妹妹的裸体啊?”

“例如我给她们脱衣服的时候。”

“我看连审判都可以免了,直接行刑得了。”

“哦呀。好了,快点收拾吧。”

我就这样被他拉了起来。

今天是星期六,本来应该是要上学的,但是我却睡到了中午——所以即使被他吵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是跟沼地的比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比连续跑上一晚还要辛苦,所以只不过这样子睡个觉就能起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肌肉酸痛……也有一些,但是最重要的是心灵上的疲倦,所以说是身心俱损也不奇怪。

既然这样,让我再休息一会也是情有可原的啊——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难得阿良良木前辈来帮我收拾房间,我总不能把他赶回去。

这个周六的打扫活动,是之前约定好的——老实说,如果到了这个周末我还没能搞定沼地的事情的话,本来是打算找阿良良木前辈商量的。

算是买了个保险吧。

虽然这是我软弱的表现,但是这个保险实际上又能让我坚强多少?

“不过,不见一阵子,你又把房间弄得这么乱了。”

“嗯,我就是这样子的嘛。”

“干嘛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样子的话像之前那样一个月打扫两次根本不顶用啊。”

“不不,我打算这次是最后一次受阿良良木前辈你照顾的呢。”

“是吗?”

我换过衣服,然后开始跟他一起打扫房间。——以前阿良良木前辈来帮我打扫的时候,为了不妨碍他,我都是站在走廊上等他来做的,但是今天我却主动帮他做了。

不过也不能说是帮他做。毕竟这是我的房间,参与打扫是理所当然的。

在打扫的时候,我把新学期开始之后发生的很多事都跟阿良良木前辈说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之后这样子说出来,会发觉其实当初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说给阿良良木前辈听。

“是吗。看来你很努力啊。而且——很痛苦吧。”

这是阿良良木前辈的感想。

“不……其实也不是那么痛苦啦。”

“肯定是的。你向来对自己都要求得太严格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是我的话,做到一半就会扔开不管了。”

“我可是照着阿良良木前辈你的做法做而已哦?”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把我美化太多了。——比起我,你可是要厉害得多。”

阿良良木前辈看上去似乎说的不是客套话,而是打从心里这么觉得。

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是阿良良木前辈的话,一定能够更加完满地解决这件事。

“……对了,阿良良木前辈。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嗯?”

“我从沼地那里拿回来的恶魔的木乃伊,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能不能请阿良良木前辈收下它?”

“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该怎么做?”

“我想可以给忍当零食。”

“啊……这样啊。这种处理可是绝无后患啊。但是那个不是很有文化价值的东西么?”

“谁叫它落到我的手上呢,算它倒霉。”

算它倒霉。

虽然也可以卖给贝木,但是那样做的话不知道会被他用到什么地方去。

那么,拿来当小女孩的营养剂,算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吧。

作为恶魔的下场,也算是喜欢其实我真的一直都在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其实我真的一直都在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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