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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天云宫(二十六)(2 / 2)

眉峰顿蹙,齐王眸底寒光一闪,冷冷开口:“谁都不许去。”

澈王微愕,随即反应过来,走至人前,向齐王道:“适才满朝文武有目共睹,那女子非但搅闹御赐大婚,更欲行刺本王,害死吾儿,此等妖女,如何能放过?”言罢话音一转,眸底闪过一丝阴鸷,“还是齐王意欲包庇,存有私心?”

齐王亦是眸底泛寒,冷冷回道:“本王是否有私心尚轮不到王叔定夺,总之,今日只要本王在,就绝不允许派人追杀那女子。如有违令者,休怪本王无情!”

齐王素日不苟言笑,对手下之人亦是严加训养,加之其本人杀伐果断,又是当朝王爷,因而在朝中颇具威慑力。

此番狠话一放,庭院众人惊得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动。

澈王心中自是不甘,咬咬牙正欲回驳,却忽听得华淑一声尖叫,众人心惊,方才一幕幕惊心动魄之下竟将被弃之不顾的新娘忘却得一干二净,匆忙转眼看去,但见华淑一把将头上金冠扯落,长发披肩,明珠银钿坠地有声。

“够了!”华淑猛地抬头,娇美面容似梨花带雨,杏目圆瞪将所有人一一扫视,最后,目光缓缓落在澈王身上。

“放他们走。”

澈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道:“公主……”

“我说放他们走,你听不懂么?!”

“这……”澈王看看双目红肿的华淑,又看看一旁寒意凛人的齐王,不禁暗暗咬牙,正欲答话,院门处却有一人急冲冲撞进来,尚不及喘歇一口气,便手忙脚乱地比划道:“王爷,大……大事不好。府……府中……走水,火势甚大……恐……恐……救之不及……”

澈王闻言顿时大惊,几步走到来人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那人被澈王的怒容一惊,心生畏惧,说话愈发支支吾吾起来:“府……府中……府中……”

“混账,一群废物。”

手上狠狠一甩,那人猝不及防,一头栽在雪地上,抬头见澈王震袖大步离去,顾不及衣衫上污渍,连滚带爬急急跟去。

众人震惊之余又皆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府中竟会失火?

亦有人忍不住感慨:看来今日非黄道吉日,澈王步步触霉,险些丢了性命不说,恐怕连府邸也难保了。

而齐王则凝眉细细揣度,心中隐隐明了,扭头和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也离开了。

丘谷披雪,百草畏寒,黄石寨一派银山素野,鸟雀无声,蛇虫皆寂。

半山之上,雪顶松翠层层叠叠,林冠之间,朱瓦隐现,飞檐欲展。

由此远观,本是一幅绝佳妙境,清斯幽斯,令人心向往之。

然,方临朱门,便闻一声清亮叫嚷,将此情此景瞬间打破。

“我的祖师爷啊!你小子又招惹了什么人,弄得这样半死不活的?!”

昨夜熬制药丸忙活了大半夜,神医特地美美地补了一觉,将将醒来,才打开房门,几个黑影毫无征兆地便撞入眼帘。

神医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兀自楞了片刻,抓抓头发醒悟道:“好大的几只乌鸦……”

而后掩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眼睛不经意扫到地上,即刻反射性地向后跳去:“什么东西?!”

……

僵立半晌,未见动静,神医蹑手蹑脚地探身过去,定眼仔细一瞅,随即嚷出了方才煞情境的一句话。

俯身查看了伤势,探了探脉相,心中兀地一沉。

“竟伤得这样严重……是谁下得如此狠手?”

“是我。”

空灵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神医一惊,猛地转身,却见云千诺不知何时立在院中,身影单薄,面无血色,几欲与周边积雪相融。

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神医吐了一口气,“是你啊……慢着。”手臂一顿,似是才反应过来,神医凝眉看她,“你方才说……什么?”

目光越过梁如方径直落在地上的红衣男子身上,云千诺语气平静:“是我将他伤成了这样。”

说话间她已走到楼煜身旁,缓缓伸手欲将他扶起,却又惮于伤口不敢触碰。

“你方才看过他了,情况如何?”

梁如方俯身半蹲,浓眉深蹙,脸色露出少有的凝重,默了片刻,快速出手以指法压制伤口血势。

“扶他进去。”

云千诺心底一凉,却也不再多言,依言将楼煜搀入屋内。

“他撑到现在,全然凭借体内一股真气。纰瓴乃世间至阴至寒之器,你那一剑伤及心脉,寒气入侵,气血难通,加之他内力属阳,阴之相克,本是致命一击。”

为榻上男子整理额前乱发的手一顿,云千诺垂下眼眸,贝齿不自禁地咬住下唇。

“然,虽则他此刻的脉相弱不可察,确有一息尚存……在此之前可是有人及时救治?”

云千诺微一抬眸,忆起临渊曾与楼煜服下的物什,点了点头:“是。”

“那便对了。”梁如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索地取出绷带药膏纱布,“扶他起来。”

手绕至脑后小心翼翼地将他轻轻拖起靠在自己肩上,云千诺低头看他胸前伤口,边缘处一些的血块已与周边衣衫相融,凝固成一体。

梁如方伸手欲将伤口边缘衣衫,却觉云千诺臂上一紧,往后缩了几分,无奈叹气:“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这点痛已经感觉不到了,放心吧。”

手臂微微放松,云千诺看着怀中男子如沉睡般安静的面容,只觉心中的一丝希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明灭不定。

“他能醒过来的,对吗?”

系带打结,梁如方抬手拭去额前几丝细密的汗珠,抬眼处是女子黯然失神却又隐匿希冀的眸。

默然转身,他望着窗外飞舞的雪,一时间竟不忍开口。

云千诺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缓缓俯身,脸颊贴上他冰冷的额头,语气静如死水:“无妨,你且说罢了。”

梁如方依旧背对她二人,良久,听得他一声低叹:“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力而为。你照顾好他,我去配药,如若用药十二个时辰后可醒来,便再无生命之危,如若不能醒来……”

话至此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一眼沉沉昏迷的男子,心中苦涩,却强撑笑意道:“别小看这小子,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哪能轻易就……放心吧,他一定会醒来的,要相信他。”

服下汤药,梁如方以金针过穴,为楼煜输了近半个时辰的真气方疲惫停手。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梁如方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临走前轻叹。

拉过丝被轻轻盖在他身上,云千诺矮身坐在榻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丝被外他缠着层层纱布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十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然掌心却不若寻常富贵公子哥的那般保养得宜,常年练剑,虎口与指腹皆是厚厚的老茧。

云千诺记得他第一次握她的手。

嘉禾古城的雪山下,她二人独挡近千人马,并肩背立,右手执剑,左手十指紧扣。

雪山脚下飞雪扑寒,呵气成霜,然她却丝毫未觉得冷,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有着令人安定的温暖。

“愿与卿,同赴碧落。”

自那时起,她便眷恋上了那温暖。

偌大的江湖,茫茫人海,只有一个人,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倚靠,心甘情愿地为之放弃一切。

手指细细描绘他英气俊美的眉眼,云千诺低语呢喃:“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对吗?”

榻上男子未有反应,睡颜沉静而美好。

“这世间已无我所恋,你是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执念,若你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不给我,我又如何去履行你的要求?”

“你我都是历经过生死的人,如何不知,活着,才是最难的……”

有液体滴落在手背,她抬手摸摸脸颊,触手湿润。

“你看,你又把我惹哭了……从小到大,我都很少哭过呢……”

男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云千诺垂眸轻叹,俯身将头轻轻倚在他肩侧。

“不要再丢下我了,求求你……醒来吧……”

是夜,雪停,玉盏烛灯之下细雪明光,晶莹如玉。

神医阁一派宁静,梁如方忙了一天,早已支撑不住,疲惫睡下,唯西角厢房内明烛摇曳,绘着青竹迎风的梨木抽丝屏风后,紫檀香炉青烟袅袅,一旁的炭盆烧得通红,将整个房间烘得春意融融。

夜已过半,丝罩下的明烛昏昏恍恍已欲燃尽。

为楼煜掖好被角,云千诺起身换了支新烛,因一心惦念着楼煜,神思微微恍惚,稍不留意,蜡油自芯槽中流出,尽数撒在手背上。

云千诺吃痛猛地缩手,却又不慎碰倒烛台,一声脆响后径直滚向软榻。

她擦去手背上蜡油,正欲拾捡烛台,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榻上男子,呼吸陡然一滞——

窗外月光男子露在丝被外的手,分明动了。

云千诺心中大喜,顾不得手背灼痛,更顾不得掉落的烛台,三步并两步到榻前,声音急切却又极小心轻声地唤道:“楼煜……楼煜……”

仿佛听见了云千诺的呼唤,榻上男子的身体明显动了一下。

云千诺心中一跳,那几声呼唤霎时滞在喉间,凤眸紧紧注视着男子,只余满怀期待紧张。

然等了许久,楼煜并未睁眼,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他十指绻紧,眉心深敛,鼻翼间呼吸粗重,额前双鬓皆冷汗涔涔。

惊喜之情渐为不安所代,云千诺只觉不妙,慌忙起身将梁如方寻来。

梁如方昏昏沉沉地被云千诺拖将出来,细查之后却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大险已过。”

“真的?”云千诺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了梁如方的衣袖,凤眸中跃动着久违的欢喜,“可你之前说过需待他醒来……”

梁如方看着她,故作叹气:“你那一剑下手甚狠,他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先睡个三五天吧。”

“我……”云千诺垂眸,今日经历在心中堪堪过了一遭,只觉万分愧疚,酸涩难言。

“好了好了,你也别太自责了。”梁如方边擦手边打着哈欠,“现在,你就好好地守着他,将功补过吧。”

说罢,他恹恹地垂下眼皮,推门出去,重新又回到房间睡觉去了,徒留云千诺一人守着榻上的男子,彻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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