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破晓天光之中，文湘湘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发软的双腿勉力支撑着身体向前走，用嘶哑的声音发出微弱的指控：“我san值都被你吓掉了。”
话虽这么说，但经历了地狱般的昨天之后，重新看到法律系小哥那张温和俊秀的脸，以及那招牌式的懒洋洋的笑容，文湘湘顿觉恍若隔世。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哥的脸。
调出面板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发现昨天晚上被吓出来的几个负面状态都消失了，持续滑落的san值也立竿见影地稳定下来。
……她这是被小哥的笑容治愈了啊！
大家都是高感知者，但和旁边那个披着金发碧眼天使外表的小恶魔相比，小哥哥才是降落人间的天使吧！
小哥见她一脸的神游天外，只顾摇摇晃晃地踩着树根和杂草向前走，只好顺手在她的手肘处轻轻地扶了一把，随口道：“我没有故意要吓你们啊。明明是你们两个莫名其妙地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文湘湘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自觉地向他解释道：“我们当时是因为……”
“苏朔。”
金发少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解释。
法律系小哥应声回头，脸上流露出询问之意。
回过神来的文湘湘这才意识到少年喊的是法律系小哥的名字。
金发少年不笑时显得高傲而冷漠，那双蓝色眼睛如琉璃般，清晰地映出苏朔的倒影。
他若有所思地问：“你的腿……没问题了吗？”
文湘湘蓦地一惊。
对啊……小哥的腿不是……
诶不对，小哥的腿怎么样，他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这怎么听着好像……他俩之前就认识？
她都还不知道法律系小哥的名字呢，这金发蓝眼的小恶魔居然知道？
只见小哥毫无防备地看了小恶魔一眼，冲他露出个天使般无邪的笑容，好像想同他分享喜悦：“对啊，神奇吧？”
文湘湘顿时有种想要拦在小哥面前保护他的冲动。
虽然感性已经沦陷，但理智告诉她，面前这俩都是感知比她还高的大佬。神仙打架，她这种咸鱼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完了。
金发少年目光微动，认真地打量他一会儿才道：“是挺神奇的。怎么做到的？”
苏朔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说是因为特殊装备，你信吗？”
金发少年专注地望着他道：“这听上去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说着，他眯了眯眼，淡金色发丝散了一缕落在额上，柔和了他略显冷淡的神色，“不是特殊装备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苏朔漫不经心地回望他一眼，唇边弯起的弧度忽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天使般无瑕的笑容顿时恶劣起来：“想知道？你猜啊。”
金发少年微微一怔。
文湘湘不由想笑，但她忍住了，只有心里的小人儿在拍着大腿暗爽——虽然这不是重点，不过能现场围观小恶魔吃瘪，她这感觉就像三伏天喝了口冰茶似的，浑身上下都特熨帖。
金发少年吃了瘪倒没生气，反倒露出颇感兴味的微笑：“你怎么了？这不太像你。”
苏朔脸上笑容微敛，深吸了一口气又伸手捏了捏鼻梁，然后挥了挥手无所谓道：“好像是理智下降的后遗症吧，敏感易怒，耐心不足，我已经尽量在克制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抿了抿嘴唇，好像在克制自己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不过我本来就看你不大顺眼，所以难免偶尔会克制失败。”那微妙的恶劣笑容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唇边，“你会介意吗？”
文湘湘闻言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向苏朔。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从故友重逢的亲切愉悦之中跳了出来，意识到苏朔的反常之处。
虽然她认识他时间不久，但也知道以他那种随和的性子，等闲不与人争锋相对，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挑衅别人——哪怕他心里真的看对方不大顺眼。
……小哥这是怎么了？
文湘湘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心里渐渐涌起一丝……奇怪的陌生感。
他说话的语气始终轻快而平淡，但在文湘湘的感知之中，“理智下降后遗症”这七个字就像一根针似的猛扎了她一下，令她莫名其妙生出前一天夜里那种心惊肉跳的刺痛感觉。
理智下降真的会造成这种后果吗？
文湘湘本以为自己的状况已经足够糟糕了，可仔细一看……小哥的状态怎么好像比她还糟？？
虽说高感知者本来就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如果苏朔的感知比她高，那他的理智值下降得一定比她更快，但理智值并不绝对等同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啊！说到底，理智值反映的只是个体的感知数值——感知越高，理智值往往越低，仅此而已。
而精神力三维体系之中，除认知和感知之外，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真正与个人精神状态息息相关的，但又非常难以完全量化的标准——意志力！
意志力描述的是个体的精神秩序，其中包含着两个至关重要的数据，一是个体在突发状况下集中注意力的速度，即专注和抗干扰能力；二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状态能够维持的时间极限，即耐性和毅力。
理论上来讲，感知力越高，个体所能感受到的无序干扰就越多；而意志力越高，个体的精神状态就越有序，也就越不容易被外界干扰所影响。所以个体的真实精神状态通常是由感知和意志两项因素所决定的。
比如文湘湘，她的理智值一路下滑，但依然能够保持冷静，就是意志力还在起作用。再比如被灰色怪物吃完又吐出来的那两位发疯的仁兄，就是意志壁垒彻底破碎，精神状态陷入混乱无序的典型案例。
而苏朔现在的表现……他依然理智，但这理智之中，却莫名地透出了一丝诡异。
文湘湘茫然无措之下，竟然只能求助般转头去看金发少年的反应。
金发少年的唇角微微上挑，笑容里竟然多了一丝生动，像有微风拂过静谧的湖面：“与其说介意，倒不如说我挺高兴能听见你的真心话。”他眨了眨眼，罕见地表现出一丝活泼来，“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一句真心话好了。”
“其实我也一向看你不大顺眼。”
苏朔怔了怔，然后大笑起来：“没错……你说真心话的样子倒是顺眼多了。”
文湘湘不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