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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结缘13(1 / 1)

“简单。你先去见你母亲,让她使劲哭闹,一定要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闹得你不胜其烦,然后你就回停云居睡觉,不睡到日上三竿别起床。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莫待活动着手腕道,“我先去凤来客栈取酒菜,然后去杀人。挑选侍卫的事明日再说。” 谢轻晗没问他要杀谁,也没问为什么要挑选侍卫,扭头就走,步速非常快。 莫待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同路人还凑合,不聒噪。” 谢轻晗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他有点想笑,越走越快。 莫待换了身衣服,取了酒菜算着时辰踩着点走进天牢时,正赶上谢轻云跟一群蒙面人打得难分难解。他手脚都戴着镣铐,行动极不方便,左推右挡已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莫待停住脚,靠着石墙看热闹:“嚯,这么狼狈的谢三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眼福,有眼福……” 谢轻云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你还站在那?还不帮忙?” 莫待一脸无辜,打定主意将热闹看到底:“管我什么事?” 一个蒙面人提剑朝莫待刺去。莫待闪身避过:“别找我行不?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继续。”那人也不答话,反手又是一剑。 谢轻云叫道:“来都来了,好兄弟见者有份。” 又一个蒙面人冲到莫待面前,剑尖直指他的眉心。莫待沉了脸道:“事不过三,别欺人太甚。”他一手托着酒菜,一手朝蒙面人拂去。不过两招,那群蒙面人便一败涂地。为首的见势不妙,一个眼色后带头朝牢房外冲去。莫待抓了把地上的干草随意撒出,脚步不停朝谢轻云走去:“我给你带了最烈的酒。” 谢轻云看着接连倒地的蒙面人问:“留喘气的没?” 莫待放下酒菜,又放了一小瓶药粉在酒壶旁:“你负责收尾。”他顺着墙根往外走,绕过尸体出了牢门,生怕沾上了蒙面人的血:“明天中午见。” 谢轻云追着喊:“你真不陪我喝酒了?” 莫待折回他面前,双眼圆睁,语气十分凶狠:“陪你喝酒?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哄哄你,给你压压惊?你几岁了?” “一百岁也想要你陪在身边。不行么?” “不行。我忙着骗人。”莫待用笛子戳着谢轻云的胸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敢说一句废话,我让你张不开嘴!” 谢轻云握住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看见你我就安心了。” 莫待甩开手,嫌弃地拍了拍被摸过的地方:“我跟你很熟么?” “我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心情,并没别的意思。这也不行?” “不行。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 “我错了,你别生气。”谢轻云蹲下身,呻吟道,“奶奶的,疼死我了!” 莫待脸色一变,急道:“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刚才被那家伙狠狠踹了两脚,估计伤到腰椎了。” “你怎么不早说?”莫待边说边去解谢轻云的衣服,“腰可不是闹着玩的,让我看看。” “这……这不太好吧?”谢轻云按住腰带,很不自在。“我摸你的头你都不愿意,又怎能让你看我的腰。那你还不得拆了我?” “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莫待拍开谢轻云的手,神色极为庄重,“我现在是大夫,我要给你疗伤。” “阿呆,你很担心我?”谢轻云的声音轻柔得宛如一团云。“跟我说实话,别骗我!” “废话!你要是有个好歹可就没人养我了……”莫待闭了一下眼,口气缓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出事了我的钱袋子就少了一个,太不划算了。嗯,对,就是这个意思。” “真好!”谢轻云抓住莫待的手腕朝怀里一带,将他紧紧抱住:“阿呆,我好开心!” “你……你骗我?”莫待伸向他腰间的手放了下来,“你没有受伤。” 嗅着那股清雅的药香,谢轻云真想就这样死在这一刻:“是,我骗你的。你杀了我!” 莫待明显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他一扭身出了谢轻云的怀抱,用少见的温和眼神注视他片刻,啧啧两声,“多大岁数了还撒娇,也不嫌丢人。” 谢轻云的心早已融化,他憨痴痴地看着眼前人,笑得像个傻子:“我说过了,就是再活一百岁、再活一百个轮回,我也还是想要你陪着我,哄着我。” “瞧你这点出息!歇着吧,本公子找美人风流快活去了。”莫待双手拢在袖中,慢慢晃出天牢,踩着满地月光到了颜槐玉下榻的别馆。 谢轻云直挺挺地躺向草堆,根本不在乎身边到处是还冒着热气的尸体,已经幸福得灵魂出窍了。 这会,颜槐玉刚喝完养生汤,正躺在摇椅上纳凉。他很胖,身体的宽度已快超过椅子的宽度,好像他的肉随时都有流淌下来的危险;他很白,白得像在最白的白面里滚过,又像一截两头一样粗的大白萝卜,冒着水汪汪的光;他的头发很黑,年纪一大把也还找不见一根白发;他的声音很柔,如果忽略掉那与众不同的尖与细,很像男女调情时的温言软语;他的动作很敏捷,这一点在他折磨奴婢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再瘦小灵活的人也躲不过他举起的巴掌与鞭子。他对着月亮,端详修剪得无比完美的指甲与那圆头饱满的手指,眼里闪烁着泪光——他被自己的美给感动了! 莫待先将一盒珍珠伸到颜槐玉面前,然后才说话:“公公的东西掉了。” 颜槐玉没接盒子,一半情绪还陷在感动中:“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呢?” “在下路过外面,见公公还没安寝,斗胆进来讨杯茶喝。”莫待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却端着没喝。“有件事在下想跟公公说说,今天晚上有人想刺杀谢轻尘和谢轻云,未果。这帮家伙太坏了,竟敢在公主生辰之日闹事,嫁祸他人,还说是受了公公您的指示,欲杀谢家人泄愤。如此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坏您名声,简直岂有此理!在下最气这种不讲义气的,一怒之下就把他们都给杀光了。” 颜槐玉显然不信:“你把他们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一个都没有留。这种缺德带冒烟的傻玩意,留着干嘛?” “也是。这种人留着也没用,就该斩尽杀绝!你做得好!” “多谢公公夸奖。对了,公公带来的侍卫也被在下杀了。” “你……你说什么?你把侍卫也杀了?”若换作旁人,或许早就从椅子上蹦起来了。颜槐玉也想,可是他做不到,因为他实在是太胖了。“你怎么敢?他们可都是圣上的人!你不怕灭九族么?” “我的八族都往生极乐了,剩下的一族就是我,圣上爱诛就诛吧。”莫待又摸出一大叠金叶子放到颜槐玉手边。“我知道公公不喜欢银票,喜欢真金白金。这个就权当是给公公买杯茶喝,您消消气。” “莫待!你休想拿这劳什子堵咱家的嘴!敢杀圣上的人,你疯了吧?”颜槐玉的气势明显弱了些。“如此大胆妄为,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跟公公结盟,我给您富可敌国的财富,您替我护翩妃娘娘的周全。” “翩妃娘娘?你说的可是前些日子刚进宫的那位主?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未进宫前,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人心易变。现如今,她抛下我,成了圣上的女人,在宫里艰难求生。我对她余情未了,心疼她,想拜请公公多多照拂,在她摸黑走夜路时留盏灯。” “哟,看不出来嘛,还是个痴情种。咱家身为内侍首领,替各宫娘娘分忧解劳是分内之事,自会留神伺候,用不着你来提醒。”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是在下多事了。” “这千里迢迢的,没有侍卫的护卫,咱家要怎么回去?” “那些人的身手太差了,哪有资格保护公公。我挑了些人顶替他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麻烦您把他们安置在翩妃娘娘宫中,贴身保护她。”莫待递上一张房契,笑得很是谄媚。“这是公公您想要的那处房产,还请笑纳。房子已按照您的喜好重新装饰一新,奴婢们也都个顶个的听话好使。另外,我看公公喜欢收藏,就擅自做主替您建了一间坚不可摧的密室,里面的任何一个摆件都价值连城,可供公公赏玩解闷。这是密室的钥匙,您收好。” “哎哟喂……这孩子,可太懂事了!”颜槐玉拿起钥匙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只差没一口亲上去。“只是吧,要安排这么多人到宫中实在太冒险了!这要是被圣上发现了,咱家的小命可就没啦!” “圣上从不过问后宫人员调动,都是公公在安排。公公手眼通天,这点小事哪难得住您,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公公请放心,咱俩不是一锤子买卖。日后只要公公需要,叫人捎个口信到凤来客栈就是,在下定当尽心竭力替您办好。” “瞧瞧,瞧瞧……这小嘴可太会说话了!行,就冲你这么有孝心,咱家就答应你了。打今儿起,翩妃娘娘的事就是咱家的事,咱家绝不许旁人欺她。可行?” “行,行,太行了!”莫待压低了声音,凑到颜槐玉耳边道,“万一哪天我想进宫去探望她,还请公公成人之美。” “大胆!圣上的女人你也敢碰?真不想活啦?”颜槐玉看着莫待,那样子像是生气,又像是嗔怪,更像是羡慕。“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果真是色胆能包天呐!”他用手掩住嘴,笑得猥琐又下流,翘起的小拇指勾出一个完美的形状,想来是久经练习的。 “那是自然。”莫待比画着只有行家才能看懂的奇怪手势,双眼射出淫邪的光,俨然一个混惯风月场所的老色胚:“不敢瞒您,我那里新来了几个清俊的小厮,都是花朵般娇嫩的可人儿,就是伺候人的功夫不太让我满意。回头我叫人送到公公府上,您再帮着调教调教?” 颜槐玉身体一颤,浑身都酥了:“你舍得?” “能得公公亲自调教,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即便我舍不得也不能挡着他们集福啊!” “可不就是这话儿么?咱家问你,你杀我的人是不是为了帮谢轻云?” “是,也不是。我确实很欣赏谢轻云,不愿他枉死,可那也还没到为他冒险丢命的份上。您是知道的,像我这种江湖人,仇家多,亡命天涯是家常便饭。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魔界欠着我人情,以防日后我有什么不方便,也好有个落脚处。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理是这个理。只是,你为了结他这个朋友却妨碍了圣上的大计,可谓是大逆不道。你真不怕?” “如果时光倒流十年,我怕。可现在,我不怕。说句大不敬的话,魔界不是十年前的魔界,而昭阳国也不是十年前的昭阳国。魔界有野心,圣上知道,公公更是了然于胸。不然今天晚上也就不会这么热闹了。公公奉旨行事,忠心可嘉。可公公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趁早留条后路。这真要打起来了,谁的胜算更大,你我心知肚明。到那个时候再去示好,别人未必买账。不如现在就把这缘分结下,以图来日的长久安宁。” 颜槐玉不吭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自己的手背。 莫待笑了笑,又说:“公公不必觉得对不起圣上。您掏心掏肺,如履薄冰地伺候了这几十年,圣上也不过在高兴时才赏您些散碎银子花,并不拿您当他的贴心人。圣上有多喜新厌旧您比谁都清楚,后宫的娘娘鲜花似的开了一茬又一茬,可您见过有哪个宠眷不衰,天长地久地把持着圣心?就算是您,深得圣上信任,怕也不能例外吧?保不齐哪天他就看中了某个年轻俊俏的,将您置之脑后,弃如敝履。您可以杀一个,还能全都杀了不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为日后的安乐打算。择利行权,智者所为。公公要早早抉择。” 颜槐玉将房契收好,笑得甜腻腻的:“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公主那里要怎么办?她可是圣上的人。” 莫待笑道:“咱俩明白,公主也不糊涂,她会来找您的。到时候,该怎么办还不是全凭公公您安排。” “得嘞!这事儿咱家心里有数了。”颜槐玉挥挥手道,“明儿早上把你的人带来让咱家掌掌眼。” 莫待含笑行礼,起身离去。他跟颜槐玉说的至关重要的话中,只有两句是假话:替补的人中只有一半是他的,另外一半则是谢轻晗最信任的部下;至于另外一句,得日后才能见分晓了。 颜槐玉正打算回房歇息,胡冰清急匆匆地来了。颜槐玉心想:呵,还真让那小子给猜着了!我不知道这位主打的是什么算盘,得小心应付,别露了破绽才好……他望了眼夜空,见月影已斜,忽然有些失落。奔忙了这么些年,终归还是孤家寡人,连个种都没有。这个世道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口袋鼓起来了才不惧老,才不怕没人要,才有资格颐养天年…… 月亮困了,闭了眼打盹。等它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第二天,早饭时间刚过没多久,谢轻云就被无罪释放了。慕蘅打探回来说,经颜公公多方调查取证,发现三公子的酒菜被人动了手脚,他是受人陷害。下毒的人还妄图谋害大公子,事情败露后已畏罪自杀。公主大度,体谅无辜,决定不再追责,此事到此为止。又说,二公子昨晚被母亲训斥,今早都没出停云居理事。 谢轻尘道:“阿蘅,莫公子对谢家有大恩,亦是魔界百姓的恩人。以后,他就是我谢家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牢记,不能做伤害他的事。” 慕蘅道:“谢家的人重情重义,我自然也不会给您丢脸。我知道该怎么做。” 主仆二人的对话被躲在竹林里抓鸟的莫待听了个干净。他望着浓翠蔽日的竹林,眼里只有阴影,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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