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本身就是一座园林，内部的建筑物与各种自然景观浑然一体。走着走着，就从宏伟的宫殿来到藤蔓低垂的回廊。院落中有近水亭台，亦可远眺皇城山的其他景观。 御花园中，各种珍禽异兽散落在草地上，鸟儿在水池中饮水嬉戏，偶尔有孔雀落在树枝上鸣叫。是一处闲情雅致的地方。 现在这里有个怪物，一只长着人脸的鸟妖。歌拉看起来惨兮兮的，又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瞪着希林。 “喂，你没事吧？” 希林爬上古树，将歌拉抱回软垫上。她的脚似乎还没好，像断了一样的。而且有点发烧。 “哼，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把我扔在皇宫就不管了。不仅不管，居然还让那些人来围观我！” “管你也是我的责任吗？” “当然是你的责任。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救人救到底。” 希林皱着眉头看鸟妖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它腿上的骨折处已经愈合，早就拆掉了夹板。但是因为没有爪子尖，它不能像正常鸟儿那样蹲在树枝上，只能像人一样一屁股坐在上面。它那双腿其实挺长的，还会翘二郎腿，样子十分滑稽。 “你不是发誓在御花园的树上呆一辈子了吗？怎么，还嫌被上一个人类骗的不够啊……” “啊，上一个人，也是这皇宫里的侍卫呢。” 歌拉沾沾自喜，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 “一定是上天注定让我爱上皇宫里的侍卫。反正我这次认定是你了。我有种预感，这一次选定的绝对没错。你得想办法再救我一次。” 说完，歌拉跳到希林怀里，美美地伏在少年手臂上，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把我的伤治好。我是世界上最美的鸟妖……有最动听的歌喉……和我的爱人一起流浪四方，所有的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找个大夫给你看看脑子吧。” 鸟妖住在皇宫以后，每天都有新鲜的生牛肉吃。它的毛色亮了不少，也变得更沉了。 折断的翅膀是旧伤，早就不疼了，但是它再也不能飞，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要么请人把它抱上树。 “喂，我问问你自己的意愿吧。翅膀上的伤还想治疗吗？” 鸟妖给出了坚定地回答。 “我受够你那种看怪物的眼神了。等我变回华美的样子，主人你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了。” 稍后希林把它打包带出皇宫。 “感觉挺奇怪的，就好像在梦里见过这场景似的。”希林怀抱着鸟妖经过密道辗转离开皇宫去世界边缘的集市，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说明我们是注定了的爱人啊……” “闭嘴吧，歌拉，完全没有那种可能。你连人都不是，我们之间要怎么建立那种关系呢？” “真的不能吗？可我觉得刚刚好。”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拿去炖一锅菜。” 如果不是念在鸟妖比较聪明稍微有点用处的份儿上，希林早就这么干了。他觉得这只鸟很烦，想法也奇怪。 “你应该找自己的同类结合。在御花园里找找，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鸟。” “天呐，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跟鸟类结合呢？想想都觉得恶心！那些到处乱飞的禽类，说到底不就是一盘菜么！” 听到歌拉这么说，希林凝重地望了望它，欲言又止。 送它到白梭龙的井底实验室。这次回来实验室的变化很大，全都打扫干净了，看起来焕然一新。 “请进，我的主人。” 白梭龙笑容满面，看起来积极乐观了不少。 “我把僵尸全都清理干净了。” “那真是太好了。”希林也乐意见到他这样。只是走了两步，隐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嚎叫。 “额……”希林注意到展架的缝隙，好像声音从那后面传出来。 “但我保留了一个实验样本。如何更长久地存续它是我以后的研究方向。” 如果强行要求他打开暗门，一定会见到不好的东西。希林宁可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请跟我来，为了治疗鸟妖，我做了大量的研究。” 实验台上摆放了另一只鸟妖，一动不动的。走近一看把人吓得半死。原来那是鸟妖的尸体，是个标本！ “这是我从世界边缘的集市上买来的。那地方什么都有。” 标本鸟妖的羽毛看起来倒没什么，转过来一看它的脸，完全不是美人的样子。是一张皱巴巴的脸，可以说阴森恐怖看不出半点人的样子。希林见了一阵发毛。 “摆放这种妖怪标本做装饰品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哈，我就说我拥有万里挑一的美貌！你们瞧瞧普通的鸟妖长得多恶心！” “鸟妖的脸无非是鸡冠子一样的肉瘤罢了，长得如何并不重要。这副标本的骨骼结构与歌拉完全一致。” 说着白梭龙揭开标本的表皮，原来他已经对双翼的骨骼进行了一系列实验。标本的骨骼被折断，而后用特制的钢钉固定连接。 “折断的位置与歌拉一致，一侧是尺骨，一侧是桡骨。我设计了一种贯穿骨骼的长钉来结合断裂处。请看——” 白梭龙拉动标本的翅膀，展示鸟妖在飞行时骨骼如何运动。 “这样它就可以再次飞翔了。” “哇……如果能重新飞起来再好不过了……” “怎么样，接受这个方案吗？” “当然。只是……” 希林还在迟疑，白梭龙一把拎起鸟妖，把它的头塞进一座铜钟里，“咚——”锤子用力一敲，鸟妖当场晕过去了。 “诶！” “事不宜迟，趁它失去知觉的时候动手吧！” 说着白梭龙就把它五花大绑固定在实验台上。这个野蛮的年代医生跟木匠没有区别，简单的表面处理以后白梭龙割开鸟妖的皮肉，敲敲打打固定钢钉。 希林充当临时助手，不停地递送工具。看似粗暴的过程操作起来比绣花还复杂。实验台上摆了一本潦草的笔记，那是白梭龙的解剖备忘录，每进行到一个新环节他就要求希林翻一页。 手术从白天弄到深夜，中间鸟妖醒过来几次，希林立即给它猛灌一口烈酒，确保它继续昏睡。夜间需要照明又举着煤油灯围着白梭龙团团转。 次日清晨，鸟妖的双翼手术完毕，包扎好用夹板固定起来。一大片羽毛都被拔掉了，现在被绷带缠紧。样子十分狼狈。 “别担心，下个月这时候羽毛就长回来了。” 早上希林准备了一点肉汤喂它。 “不过有件事你答应过我。关于莎巴斯提娜，记得吗？” “嗯？” 鸟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嘴先吐了一身。昨夜烈酒灌得太多，它现在难受极了。 “你说她是前朝的公主，然后呢？” “额……” 又吐了一阵，肉汤它一口也喝不下。 “公主……但是对男人的品味很差……饮食的口味太清淡，蔬菜太多，肉类太少……对音乐的品味也糟糕到不得了……” “是你自己唱得太难听了吧？” 鸟妖的神智不清，说不出完整的话。这次打探出来的情报和上次差不多。 “再等等看吧，或许过段时间它还会想起新的片段。” 鸟妖执意留在井底实验室养伤。在漂亮的羽毛长出来以前它绝不回御花园，尽管那边能提供相对更好的照料。 “好吧，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