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书写好了。 “以帝国皇帝的名义，任命沙弗隆家次子、才学出众的宝佩·沙弗隆为朕的秘书长，即日来皇宫履职。钦此。” 皇帝大笔一挥，写完了签字盖章。 为新任秘书长开具的薪资数额客观，远远高于玫兰大小姐当初开出的数目。这还只是给秘书长一人的，没包含将来组建顾问团的费用。希林悄悄叹口气，这种安排未免太不公平了。 “怎么样，有十足把握拿下么？” “嗯。” 为了说服宝佩，希林特地做了些功课。他从老学究那里打听了“秘书长”一职的历史。原来前朝有许多本地贵族出任秘书长的先例，宝佩的出身简直是为这个职位量身定做的。除了才学，他没有哪点不适合的。 “沙佛隆是帝国最大、最古老的贵族，在帝国的根基远远超过皇室。你们坐拥的财富倾轧帝国的半壁江山，子孙亲眷名满帝国的各行各业。如此庞大的规模，理应有一位全权的代表在皇帝身边就职。” 这些漂亮话当然都是老学究教给希林的。拍马屁的功夫他学得也快，说出来口若悬河没有半点闪失。 “加兰德大人你过奖了。” “市政院总督一职长期由沙佛隆家族的族长担任，这是众望所归。但市政院毕竟是独立的体系，离皇城那么远，相互之间很少有照应。” “皇家秘书长一职则不一样了。工作地点就在皇帝身边，唯一的上司是陛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可观的权力能够直接支配。” “将来你的兄长接任总督，而你称为秘书长，兄弟二人珠联璧合，可以说得上是帝国双璧！” 夸了两句，宝佩有点飘了。 这会儿玫兰不在，里拉也有事在身。希林来到府邸后单独与宝佩密谈。或许在兄长和妹妹眼里，宝佩无非是个酒囊饭袋，不会谈任何机要的事件。 对希林来说是良机，他就要这样的私密场合来传达皇帝的意图。 “也不知道这件事我该不该这么早告诉你……按理说，我应该先取得你兄长的同意。但我也应该充分考虑你的意向，不是嘛？” “诶诶诶……我当然愿意！”宝佩喜滋滋的。 “我兄长也不会反对的！” “兹事重大，想必贵府要经过商议才能做出决定。请务必慎重地考虑，给陛下一个准确的回答。” “放心吧，只要我告诉一大哥，他就立马高兴得不得了，让我赶紧给皇帝回话咯！” 宝佩邀请希林参加随后的家族聚餐。哪知道在饭桌上，里拉当场拒绝了皇帝的任命。 “我们家已经送去一个人质了，不需要送第二个。” “大哥……我去上班，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皇帝可是看中了我的才学才发出邀请的……” “才学？”听到这话玫兰轻蔑一笑。 三兄妹的目光落在希林身上，他作为信使必须得对这个局面作出解释。 “你们也知道，宫廷秘书长的职位空缺很长时间了。陛下十分需要这么个人。但玫兰小姐很快要出嫁，届时恐怕无法履职……所以陛下他有了这么个主意。”希林解释道。 “请不要对陛下过分猜忌，他并不是那种人。就像我先前断定的，人质事件纯属是老学究的主意，在正式会面后，陛下会立即将令郎送回来。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皇帝的想法被那个老顽固左右吧……” “我们干嘛要害怕皇帝呢？早些年老爷子可不是这样的噢，他那时候可猛了！在皇宫里随意出入，代替皇帝签署各种文件，独揽大权连皇帝都怕他。” 宝佩实在是窝着一股火，不讲出来心里难受。 希林听了一愣，“这什么情况？抱歉我对帝国的历史不太了解，沙弗隆老爷也曾经担任过宫廷秘书长？” “唉，陈年旧事。”大哥叹口气。 “加兰德大人你年纪小又是外乡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本来我们作为帝国的名门望族，世代担任皇帝的秘书长一职辅佐朝政。家父也不例外，在任上兢兢业业许多年。” “那时候……是僭主当朝的时期。我年纪尚小，宝佩还不懂事，玫兰尚未出生。有一日家父慌慌张张从皇宫里逃出来，他的贴身侍者驾驶马车，二人衣冠不整行李也没带，一路匆忙赶回家。一到家就命令仆人关闭所有门窗。” “他在黑暗中一边哭泣一边祈祷，显然是受到了过度惊吓。他还不停地问旁人‘我的头还在吗？’自那以后，他甚至没有辞职就不再去上班了。从此我们家族与皇宫断了联系。” “原来如此。当年竟然发生了那么突然的转变。令尊可曾提起过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不是那个——‘咔嚓’。” 里拉比划了一下。 “他说自己死到临头了，碰了不该碰的宝座，被吸血鬼盯上了。吸血鬼要杀他。” “真的？” “嗯。他说走在回廊里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影，对视的一瞬间他承蒙天启，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略过，又有无数中悲惨的死法涌进脑子里。那一瞬间他明白对方是来杀他的，而且马上就要下手了。于是他倒头就逃，一口气从皇宫奔出来逃回家中，此后数年里更是闭门谢客，断绝与外界的来往。”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贸然接近皇帝或许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你明白了？” “大哥，早些年你们让我进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玫兰不乐意了。 “妹子，今非昔比啊。我也一直不相信吸血鬼的传闻，直到新皇帝继位时，听说他身边那两个吸血鬼骑士把竞技场上谏言的一众人等全都杀了……” “妹妹，皇帝身后那两个高大威猛的骑士真是吸血鬼嘛？” “谁知道。” 一想到这，保佩打个哆嗦。 “现在想起来害怕了？”玫兰冷冰冰一笑。 “陛下的确喜欢收留凶狠的家伙在身边，听说以前那侍卫也是个狠角色。但传言所说要喝活人的血未免太可笑了。” 玫兰没有丝毫惧惮，反而有几分向往。 “成就与危险总是相伴而生。你要取得旁人无法企及的成就，当然就要冒旁人不敢面对的风险。否则，还是当家里蹲比较安全。” “你当然不怕咯。你是女的，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你的。” “无论传言是否属实，陪伴在君王左右总归有一定风险。加兰德大人，你作为皇帝身边的近臣，最有发言权吧？” “我？嗯……” 希林若有所思，许多琐碎的片段串在一起，他终于明白那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吸血鬼的传闻，你又是怎么看的呢？当日竞技场的血案，你是亲身经历者啊。” “这……” 情况很复杂，兄妹三人的恐惧不无道理，该不该和盘讲出实情呢？还是给他们足够多的暗示，让聪明的他们自己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希林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们兄妹三人却并不在意希林的回答，似乎是打心底里没相信吸血鬼的传说，仅对“现实中”的危机情况抱以焦虑。 “别说这个了！” “好吧。” 好消息是兄妹三人心动了。 “我们确实应该有个人接近皇帝，促进他更多地为我们的利益着想。” 想来想去也只有宝佩能出任。 “没关系，我不需要立即得到答复。你们可以充分地商议。陛下打算在御临市政院的时候宣布这个决定。但如果你们拒绝他就不说了。” “既然这样，容我们充分商议之后再做答复！” “好啊。好啊。” 希林说的客气，但执意要将任命书留下。他又在沙佛隆家小住几天，逛逛花园，看看温室植物。事情比预想的顺利，两位兄长愿意接受皇室的橄榄枝。他们会正式接受皇帝的邀请，再风风光光搞一场庆祝活动。 时间过得飞快，从查尼一时兴起要出门，到双方敲定了会面的时间，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最后会面的时间定在冬至日，是帝国的传统节日。 “既然是个节日，但愿债主们不会太为难玫兰大小姐。” 查尼一百个放心，一点忧虑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