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走走，散心。” 分明是政务最繁忙的时候，没有秘书长的协助，查尼却没有兴趣打理，还想出去散心。 “去看看帝国各处修造的情况吧！” 希林欣然领命，二人轻装出发。这是多年以来最畅快的一次出行，骑马巡游帝国，却什么人都不带。策马扬鞭离开皇城，一切烦恼甩在脑后。 皇家步道比市区高得多，能够俯瞰城市的美景。 “等到出征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就会沿着这条路离开帝国。” 查尼说着，眼睛里闪着光。 平日里仆从甚众，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要大半天功夫。二人策马，一个钟头已经跑到帝国的尽头了。 皇帝的宝马在昔日的旧宫殿前驻足。这匹金色的宝马原产东方，在原产地就极其稀有。 马儿身材修长，体态轻盈，鬃毛犹如少女的长发。奔跑起来疾驰如风，是帝国已知最快的马，还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追得上。回头看希林还在高架路上狂奔呢！ 这种名贵的马儿日常需要好几位专职的仆人照料，纯粹是帝王家的玩物。很少有机会这么放肆地奔跑。 “快一点啊，笨蛋！” 在残破的宫殿外地步道漫步。旧皇宫几乎坍塌了，只有地基的废墟。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古老的建筑坍塌以后，原本的砖石就全都不见了。”希林一边走一边说笑。 “直到有天我在一户穷苦人家的灶台下面，发现了皇宫的砖头，上面还有描金的雕花呢！” “哈！” 不远处的圣天使城区，凌乱低矮的房屋比肩继踵。 “坍塌的皇宫变成了那个地方么……陨落的巨兽滋养万物啊！”查尼若有所思。 一直走到旧皇宫步道的尽头，再向外就离开都城了。紧挨着贫民窟是一大片坟场荒地。这个地方比市区空旷许多，再往外有树林、偶有农田。 “陛下，帝国的西侧都没有城墙吗？” “没有啊……帝国又不需要城墙。” 查尼小时候就在帝国长大，他当然知道。 “帝国从两千年前以来，就不再修筑城墙了。据说旧皇宫的一部分曾经是城墙，破损后没有修复，逐渐就没有了。” 查尼指着远处，“这片区域是梅利托家的。再往远处另一片是弗兰提家的。他们都是帝国的贵族。向更远处，还有归附帝国的各大贵族。他们与我们经商往来。根本不需要围栏或边界。” “那再向远处呢？帝国没有敌人吗！” 查尼无所谓地摇头，“没有绝对的敌人。再向远处是左右摇摆的小国，时而臣服我们，时而臣服敌人。但那不重要。” “帝国还有敌人……难道还有别的帝国？” “哈哈，那当然！世界上又不止一个帝国！” “原来世界这么大啊……”希林听罢倍感震撼。 “这里的路况太差了。我得把整个一条路修起来。从皇城，一直修到天边。” 不知不觉，二人早已脱离了帝国的边界。再向远处，皇家步道消失了，只剩下绵延无尽的宽阔土路。 “开什么玩笑，那得修多长的路啊！” “君无戏言。皇帝存在的价值就是继续扩张帝国的版图。如果不能在史册上留下点什么，那我这个皇帝还不如没有。” “你……” “不难，每征服一处就要求属地的领主出钱，铺设道路与帝国相连即可。”查尼眯着眼睛盘算。 “朕凯旋而归的时候，就会踏着平坦的大道顺利返回。” “陛下，你已经在思考得胜归还以后的事情了……？” 希林不仅仅是吃惊，他简直觉得费解。查尼连骑马都嫌吃力，更别说打仗了！希林好歹是亲眼见过战场的人啊，那是惨烈的地狱，查尼竟然要主动发起一场战争？ “可是陛下……”希林实在忍不住提醒道，“你还记得金库的事情吗？” 早在瘟疫之前，希林曾经陪同查尼检查过皇宫的金库。哪还有一个子儿？国库是空的啊！ “即便现在开始征税，要全面开工也得等三年。至少沙佛隆小姐是这样告诉我的！” “哼，妇人之见！”查尼不予理睬，策马在路上狂奔。 “陛下，等一等！跑那么快太危险了！”希林策马追赶。 而查尼不他的劝阻一口气又奔出十几里地，经过森林和农田，一直到梅利托家族的领地。从远处看得到许多漂亮的房屋，这是一座小城镇。 “帝国何其繁荣，一座大城市的郊外，竟然是另一座小城镇……” “希林洛斯。” 查尼面对着夕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余晖落在他的皇袍上面，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伟岸。 “你担心皇室的财力无法支付浩大的工程，对吗？” “陛下……我……” “你担心帝国不会变得更加强大吗？” “这……我当然愿意帝国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万一……” “帝国必须变得更加强大，否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虽然是这样，可是……” “帝国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我们全都坚信不疑。今天倾注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因为相信帝国会变得更加强大，市场更加繁荣，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足，否则，谁又会努力地工作呢？” “嗯，是啊。陛下你说的话我无法反驳。” “希林洛斯，如果你将来会拥有一百枚金币，你愿意现在将其中一枚慷慨地赏给贫苦的乞丐吗？” “我当然愿意。”少年脱口而出。 查尼很满意。 “今天的帝国，就是一个乞丐。市政年久失修，上流社会一成不变，臣民无不感到困顿、乏味。整个帝国每天昏昏欲睡，连皇宫的金库都匮乏，还要变卖藏品去换钱！” “那……谁又是拥有一百枚金币的富人呢……？” “未来的帝国。”查尼放出豪言壮语，“是日可期，有朝一日的帝国，富裕、安定充满热情的帝国，十年以后的帝国。” 想不到查尼这么自信。 “有点想象力，好吗？” 查尼微笑着。 “不要老是去数金币，我的朋友。金币仅仅是一个符号，本身一文不值。只有穷鬼才在乎它。十年后的你富可敌国，干嘛不借点钱给现在贫困潦倒的你呢？” “哪怕这个目的要一百年来达到……今天的我向百年后的帝国借贷，到时候归还一个繁荣的国家。” “我好像明白了。所以你才敢签那么多借贷的合同！不是向帝国贵族借贷，而是向未来的帝国借贷！” “答对。” 查尼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 “天呐，陛下你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我都等不及要看将来的帝国了！” 天色晚了，查尼赶着马慢悠悠往回走。希林又追上他。 “可是陛下，我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帝国强大的步伐没有那么快，赚回的钱无法支付分期借贷该怎么办？” “没关系。无论怎样，金钱的纷争让在乎钱的人继续吧。” 有那么一瞬间，希林对这位年轻的皇帝充满了敬畏。查尼是个伟大的皇帝啊！他的远见、他的深谋远虑，已经远远超越了年岁。尽管帝国的臣民仅仅赞赏他的美貌他，但他真的不负这份众望。 “跑快点啊——！本来你的马就慢！”查尼在远处催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