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查尼和那个忠厚的驻军司令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东西。一直守口如瓶没有说出来。约定的时间一到，查尼起个大早趾高气昂地出发。 希林第一次踏进帝国的军事区。这里残存一段古老的城墙，与普通市民聚居的城区有天然的隔阂，像是个小帝国。 外邦人服役满三十年就能获得帝国市民的身份，为了享受帝国的福利待遇，这里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异族。 帝国的军人普遍世袭，整个家族都住在军事区。这里有驻军专用的大型训练场，周围遍布各个军团的营地。附属地带则与帝国其他的城区差不多，也有居民区和市场。 一路走到宽阔的训练场，查尼哈哈大笑一阵。 “到啦——！” “这就是你要看的东西？” 大量的工匠和士兵聚集在这个地方，围着一个高耸的巨型机械忙碌。这东西很显眼，从宫门走出来一路上都能看见它的末端。而且这个东西非常眼熟，希林第一次踏上帝国的领土时应该就看到它了。 从远处看是一根木杆。没有枝叶肯定不是树，太细了绝不是建筑。希林一直以为那是个起重机之类的东西。常年伫立在同一个地点没有挪动过。 今天有幸走进了瞧瞧，那根巨大的木杆长度远远超过十步，它的确是某种起重机械，下方有两个巨大的轮子，可以容纳一个人在里面跑动。通过复杂的传动装置，人力可以牵动杠杠…… 随后巨型木杆转动、竖起，其末端连接的重物在最高点脱离，重重地砸向远处。 “！” 轰然一声巨响，一大块石头落地，留下一个深坑。 士兵们正在测试这个装置，有人负责记录落地的距离和对应瞄准的位置。 一发巨石投掷完成，指挥官下达指令后众人又忙着装载下一个。 “陛下——！” 普雷欧激动地招手，迎接皇帝视察。 “嗯，你好。” 查尼站在众多军官身后不远处，静静地观摩他们演习。 又一个巨石被扔出去，重重地落在远处空地上。这次距离预定位置偏了一点。见状，工匠和军官又讨论起机械的结构，是哪里受力不均导致了偏移。 希林一眼就看到个熟人，是克里顿木匠工坊的老板卢克。 “这是木匠工坊定制出来的？！” 查尼得意地微笑，事实摆在眼前不用更多解释。 “投石机。这是个古代的玩意，被他们找出来复原了。” 士兵们忙着调试机械，普雷欧得空走过来跟皇帝打招呼。 “陛下，一切顺利！我们完美地复刻了传说中巨型投石机的威力！” “复刻？” “呐，你看。那里有个古老投石机的残骸。” 普雷欧一指，希林才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另一个巨型木杆。那是个腐朽的装置，除了高耸的木杆之外，其余的结构已经烂在一处分不清个数了。 “啊，我明白了！那个才是我来帝国之后一直看到的奇怪木杆！” “嗯，是啊。那一架投石机是前朝留下来的。帝国完成对周边城池的征服战争以后，这种装置就没什么用处了。摆在训练场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腐朽。过了几百年，最后只剩下一架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复刻呢？” “这个装置构思巧妙，积攒了许多工匠的巧妙用心！”卢克激动地解释，“如果不趁着最后的样品还在照着样子复刻，以后这一技术就失传啦！” “写在书上不就行了……居然会失传……” “当然会失传。”皇帝也表示赞同，“帝国创立之初，征讨四方使用的各种武器大部分都已经失传。书上徒有个样子，其中一些关键部位的结构后人都猜不透了。” 查尼都这么说，希林自然信服。卢克则忍不住拉上希林仔细地观摩一番。 “你看木杆末端的钩子，可以衔住装载石球的软囊。注意这个形状！它可以保证石球刚好飞到最高点时脱离软嫩飞出去。” “哎呀，看着简单，让我自己想还真是想不到，佩服！” 两名士兵从大车里取下一个石球，通过轨道滚进阮囊，搭上钩子装载完毕。机械装置需要人力来蓄力。两侧两个巨大的轮子不是用来行进，而是要另外两名士兵在里面跑，带动杠杆将配重物升起。 “哈哈，这个好玩，我们也可以！” 查尼觉得有意思，拉上希林一左一右踩大轮子。 “额，我感觉自己是只松鼠。” “哈哈哈——！” 古代的工匠确实够聪明。两个人在巨大轮子里走路并不觉得累，却带动了非常沉重的重物缓缓升起。轮子上有楔子，能随时卡住，不至于因为脚滑而前功尽弃。 投石机还有两个人分别负责瞄准和扳动手柄。收到指挥官的命令后，装置对准远处，一拉扳手，重物轰然落下。随后带动巨型杠杆飞速旋转。末端带动的石球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位置飞离，不多时砸在远处，而杠杆也沉重地落下复位，随时可以发动下一枚石球。 整个过程迅速、流畅，所有的结构都设计得恰到好处，堪称完美。身处这个巨型装置当中，更加能够感受到其震撼的力量。 “如果让天使来完成这一壮举，必须得有一只巨手啊……” “哈哈哈——！” 众人只当这是溢美之词。 “非常好，你们完美地再现了前朝失传的工艺。朕愿意追加预算，复制更多这种投石机出来。” “您还要做更多？” “当然咯！一个玩具怎么够啊……” 随后普雷欧又陪同皇帝观摩了另一处复原古代装置的现场，这里遇到的麻烦就比较多了。 “古代帝国四处征伐的另一利器，攻城弩。” 提到弩箭希林起了兴致，跳下马跑去查看。这一架弩机比常见的任何一种弩都更大，但不致于像投石机那么大，大概有一架马车的体量。或许以后可以安装轮子让战马拖着它行进。 弩箭的力臂短，几乎不能靠人的臂力直接拉卡。常见的弩要么利用杠杆原理，要么有轮盘之类的装置，一点点加力才能拉开。 “这么大的弩箭，十字交叉安装的四条力臂，又配了这么重的箭矢，相比一定威力巨大。” 攻城弩的机构虽然复杂，好在没有失传，无非是放大版的轮盘来加力。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演示却不能顺利进行。 “万分抱歉，陛下！我们还是没能找出合适的材料！” “怎么会这样？”希林仔细看看。在巨大的张力作用下，弓弦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书中记载古人用加工后的牛筋、羊肠等等材料制成复合的弓弦，但我们还没摸索出最佳的处理工艺，没有达到预想的强度。” “可惜了。” 查尼没有表现出特别沮丧的样子，反而安慰那些工匠。 “书中的记载也不能全信，或许有吹牛的成分。你们继续探索吧！我会追加用于复刻研究的预算。” “多谢陛下！” 结束这一天的游览，查尼意气风发，讲着古书里记载的种种。开辟前朝的帝王最早是征伐四方的武将，那时候帝国的科技达到了顶尖的水平，有远远超越四境的工艺。随着王朝日益衰败，后人贪图享乐不晓得维护，那些工艺逐渐失传，以至于现在的帝国方方面面都不如几百年以前。 “我们处在一个黑暗的时代啊，希林洛斯。没有那些伟大的人，整个时代都变得平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