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拉，站住！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希林一路追出去。 “尽管你号称追随什么神圣的意志，你的永生不死的力量仍然来自于恶魔，不是吗？” 雅拉听罢一阵狂笑。 “你的恶魔告诉你、吸血鬼可以永生不死？” “是的。它和我签订了一份契约，它亲口承诺的。” “太可笑了，这种话你也信……”雅拉一个劲儿摇头。 “难道不能吗？” “或许可以。如果你坚持喝人血，处处小心谨慎行事，你也许可以活很长时间，直到你的恶魔迎来灭亡的那一天都还活着。” 听起来是讽刺的话。 “可惜我们之中没人活过那么久，不能给你可行的建议。” “你的意思是吸血鬼会死？” “岂止如此！吸血鬼注定会死，每一个都一样，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生命中的那一天。” “什么！” “死亡是这是世上所有战士的必由之路。哪怕是不受疾病与伤痛困扰的战士，最终的归宿也是‘死亡’。肉体灰飞烟灭，灵魂荡然无存。孩子，你是骑士吗？你还要践行骑士的精神吗？怕死，又当什么战士呢？” “不、不可能！我是不死的战士。我曾经数次死而复生，是恶魔给了我永生不死的力量。我接受了那种力量才不得不向它献祭别人的生命……” “你的恶魔欺骗了你。所谓的‘永生’是一种诅咒，接受它的人，终将迎来异常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 有人说撒耶坦骗了自己希林并不会感到意外。恶魔讲话遮遮掩掩的，藏了再多的秘密也不奇怪。但他有太多困惑需要解答，其中包括那个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质问——为什么？ “如果变成吸血鬼也还是注定要死，那我早点死了一了百了不是更好，为什么还要忍受折磨呢……” “回答我，雅拉！” “如果说‘永生’获得不到任何好处，只会带来更漫长的痛苦，你们又为什么要接受呢？” 雅拉终于停下脚步，打算从自己漫长的人生经验中分享一点出来给这个少年的吸血鬼。 “孩子，你是真理的信徒吗？” “你！” “你相信神圣终将荡平一切邪恶，人间和地狱终将转化为天堂吗？为了实现最崇高的理想，我们会献祭一切。” 希林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另一个吸血鬼的答案可以这么明确。 “我们活着从来不是为了‘活得更长久一点’，或是‘活得更舒服一点’。人生处处充满苦难，没什么比死亡更幸福的事，啊，如果有，正如一位先哲所言，是从来都没有出生。” 雅拉的谈吐意外地优雅，他经历的漫长岁月塑造了广博的见识。 “我们活着，是因为无穷的智慧创造了我们。造物者创造了无数真理，整个宇宙都按照至高的意志运行。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贯彻全部的真理，将至高的意志贯彻到地狱的尽头！” 可以说是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 “所以你不会因为杀死无辜的人类维持自己的生命而愧疚……” “为了贯彻神圣意志，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变得更加强大。借助恶魔的力量变为吸血鬼仅仅是其中一个方法。” “你甚至都看不见天使……就为了所谓的神圣意志献祭了自己的人性……” “你能看见神圣的意志。那么你来告诉我、我的行为是否得到了认可，如何？” 希林不敢说，他从办公室的大窗可以看到远处帝国上空的荫翳。所谓的神圣意志是更加泯灭人性的存在。一旦遵从那种意志力，就会得出雅拉的种种结论。 “哼……” 雅拉微微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我那位朋友也能窥探神圣的意志力。独特的天赋不像是眷顾，更类似于诅咒。” “嗯，是啊……我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值得称赞的美景。” “饮下普通人的血延续更高级的生命，亦如同人类吃下低等的动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一样。你承认人类具有灵性、是万物的灵长，又有什么必要去否定高于人类的猎食者存在呢？” “不。”希林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吸血鬼仍然是人。跨过那条界限只会陷入癫狂。别忘了前朝帝王的教训！” 雅拉不以为然。 “癫狂？这个世界孰是孰非，谁清醒、谁疯狂，又怎么是你说得清楚？” “……” “孩子，你也不必急于一时。随着时间积累你会慢慢体会神圣的意志，待到彼此接纳的时候，你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什么？！真是滑稽，你以为我在做职业咨询吗？我对你们那群疯子没有兴趣，别开玩笑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到了那时你与骑士团无法割舍，还会拼尽全力守护每一个人。不信，你可以自己问一问神圣的意志。” 雅拉只是随口一说，他又看不到那团离奇的“棘冠幻象”。希林则不想承认，自己能够从一团滚动的荆棘中探知到“渴望”的感受。 返回宫殿时，侍卫长又遇到了秘书长。希林和玫兰客套地互相问候。才说了三两句，雅拉也返回了宫殿。 当雅拉靠近时，玫兰会感到害怕。她情不自禁躲在希林身后，紧握少年的手。 希林与雅拉对视片刻，最终雅拉则若无其事地走开，回到皇帝身后的阴影中。 “那个人……好奇怪。” “嗯，离他远一点，他非常危险。” “我特别害怕看到他。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只要被他看一眼，就好像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一样的。” 这么说的时候，雅拉竟然又默默地转头盯着玫兰，似乎完全听到了她心里想的事情一样。 “不必那么害怕，虚张声势而已。” “希林，他们真的都是吸血鬼吗？我看到你走得跟他们很近，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我嘛……”希林犹犹豫豫地说，“有没办法抗拒的理由啊。” “是因为你的那位师父吗？” “你已经知道了？” “查尼告诉我的。” “那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我猜你肯定从了名师，小小年纪的，竟然我的两个哥哥都打不过你。陛下就告诉我说，你的师父是吸血鬼骑士，他就站在那个地方。” 希林望了一眼艾利安的方向。 “嗯……” “希林，所谓的吸血鬼骑士，真的都是吸血鬼吗？靠喝人的血长生不老？” 玫兰还不知道实情，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属于八卦小报上的都市传说版块。 “玫兰，相信我。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