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守着艾利安等了一会，他越来越困眼皮搭上了，又好像听到什么动静而猛然间醒过来。 艾利安醒了，正试图悄悄靠近。不知他什么时候弄开双手的绳索、把长剑拿回来。现在正双手捏着剑刃倒拿着长剑，打算拿剑格敲希林的脑袋。 “！” 希林推开他连连后退，艾利安的脚踝被铁链锁在床板上，一时无法挣脱。 “你想杀我？看不出来我要救你吗！” 对方的回答只有邪恶的眼神。希林去夺他手里的武器，他死捏着不放，也不晓得这是什么路数，怎么空手能拿白刃还拿的那么稳当。 “你找死……想让我再送你去一次往生世界？” 艾利安这才服软，双手放开武器乖乖后退。希林咆哮了一阵又懊恼地沉默下来。 “你一点也不傻，明明分得清楚利害关系，也知道权衡利弊，你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呢？” 说这些话艾利安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他眼神里时而猜忌时而狡黠，对希林的故事还有点好奇，但唯独没有信任。在他眼里希林就是“猎物”这么简单。 希林觉得头疼。艾利安的戒备这么深，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在往生世界关他一辈子吧？那岂不是比地牢还惨！ 二人僵持着，希林躲得老远，艾利安假意不再攻击，缩回床上坐着。但他明显要伺机而动，眼神一刻也没有放松。 “很难办嘛……以你的手段没办法咯……” 眼睛里寄居的恶魔流淌出来。 “要不要使用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 “魅惑术。比摄人心魄的震慑术厉害多啦！强迫意志力柔弱的人服从自己是多么愚蠢的行径啊……换做我的话，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会发自内心地臣服于我，由心而生的情感才更加坚固。” “真的吗？”希林将信将疑。 恶魔暮娜可以欺骗人类的感官，它的话有道理，或许值得一试。 “和我签契约吧。喝下我的血，成为我的主人。分享人类的灵魂给我，维持我的生命。” 低等的恶魔碎语着…… “放心，我知道那只地狱老魔的厉害，我不会主动招惹它。” 恶魔暮娜化为玫红色的泪水，逐渐铺满了仓库的地面，浸染过的地方开满鲜花，不多时仓库变成了百花丛，浑身花朵的恶魔站起来，爬到希林面前。 希林能够从光洁的镜子面具中看到自己扭曲的脸。 希林随身带着一把可以割开恶魔皮肤的裁信刀，这是撒耶坦送的礼物。恶魔摘下自己的面具，无数花朵从身体内溢出。 割开花丛喝下玫红色的恶魔血。 “这样够了吗？”希林擦掉嘴角的血。 “哈哈——我又有主人啦！” 暮娜高兴极了，顿时仓库中所有的花朵全部绽放，花瓣飘散开来。它爬来爬去，绕着他打转。它爬过的地方也一样留下花丛。 “艾利安，你能看到这个恶魔吗？” 艾利安无动于衷。暮娜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嬉笑着说自己也喜欢这个人。艾利安却仅仅能感受到窒息的压抑而已。 “暮娜，施展你的能力吧。” 恶魔立即爬到希林脸上，游回眼睛里。 “啊，主人。看他的眼睛。” 希林靠近艾利安，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盯着他凝视了一秒钟。这时少年的瞳孔里闪烁了一点点玫红色的光芒。对视的感觉麻麻的，好像被电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 “哼哼——” 艾利安立即不再用那种杀意满满的眼神看希林了。他开始变得安静，重新思考着什么事情。 “跟他聊聊吧！现在他会畅所欲言啦。” 希林又讲了一遍那些话。 “你没见过我，当然不认识我。我叫希林洛斯，是卡拉西斯的徒弟，卡拉西斯是你的徒弟，所以论辈分你是我的师祖。” 艾利安凝视着希林的眼睛听完。这是个好兆头，他乐意沟通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他很吃力地吐出一个词，沙哑的嗓子很久很久都没有讲过话，音调非常地奇怪，“用长剑的骑士。” “呵！真是随意的称呼啊！那你为什么不肯讲话呢？” “骑士团……纪律……” “这……”希林顿时哑口无言。竟然只是这么无聊的原因。 想想也是。那里又不是什么讲究平等博爱的地方，任何非人性的规矩都不奇怪。还不晓得没有完成刺杀任务有什么惩罚呢！ 艾利安倒是很平静。不知为何，他开始盯着希林傻笑。这感觉好奇怪！ “暮娜……” “主人，我虽然是弱小的恶魔，但我的能力超越那些强大的存在。越是意志力坚定、头脑聪慧的人，在我的魅惑之下陷得越深。” “但我想确认一件事……所谓的‘魅惑’，是一种令对方对我有好感的能力吗？” “对啊，不然呢？” “呃……” 希林揉揉太阳穴。昔日恩师拿命托付的事情，并不是要“勾引”自己的师祖吧…… “你这个法术，还要持续多久？” “已经结束了啊！法术发挥作用只有对视的那一瞬间而已呀。” “？” 希林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艾利安就看着他傻笑。 “那他现在怎么回事？” “可能就……确实对你产生了好感吧！魅惑术只是个引子，开了个头，后面怎么发展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感觉。他对你有好感就说明你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呗。” “都见了鬼了……这份好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因人而异。” “……” 恶魔躲起来了，事不关己它就看热闹。 “暮娜，我跟你说，这种奇怪的能力我一辈子都不会用第二次。我此生绝对、绝对不会在任何敌人身上再用，我可以发誓！” “嘻。” 起码现在艾利安不会对希林起杀心，也不能说暮娜法术没用。 “记住你的名字，你叫做艾利安·维吉森特。刚刚那座宅子是你的家，康索也是你的学生。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回想最近一段时间卷入的各种争端都最终导向了二人的相遇，希林也就不觉得后悔，都是应该经历的事情。 “我想办法救你出来，离开那个骑士团。” 希林一个人急切地自言自语，艾利安表示没有办法理解。 “我不要离开骑士团。” “？” “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如果要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加入我们啊。” “什么玩意！” 又沉默了一阵。 “一定有什么办法。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出来！” 艾利安极度虚弱，说了几句话又断片一阵。 “喂，醒醒！” 希林划开手腕，鲜血淌进艾利安嘴里。 这个吸血鬼沉浸在一场小小的鲜血盛宴里。这么一点血不足以完全恢复他，却是一剂强心剂，让他暂时摆脱窘境。 希林的血不仅有很强的提振作用，还有一些附带的效果。艾利安察觉到一些异样的状况。 “地上……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花儿？” “你能看到？这些是恶魔刚刚留下的花。过一段时间就不见了，会化作灰尘消失。真是意外，喝了我的血竟然能让你看到恶魔的痕迹。” 艾利安随手摆弄那些小花儿，揪了一朵下来，搓一搓，又看着花瓣随风消散。 “你有自己的恶魔吗？” 艾利安摇头。 希林感到困惑，以他成为吸血鬼的经验来看，每一个代理人的背后都应该有个恶魔才对，否则他是怎么转化的呢？ 想到茜茜缇娅跟师祖，希林左右为难。 “你必须去杀茜茜缇娅，有什么办法能终止这次行动吗？” “命令已经下达，无法撤销。我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直至她死亡。因为约定的存在，即便你阻止了我，也会有别人继续受命前来。” 艾利安认真地想了想，“或者，除非委托人死亡。” “！” “你说皇后？” “对。杀了她，一切都结束。我们就当无事发生。” “……” 希林暗暗下了决心。非要杀死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皇宫命不久矣了。这是救茜茜缇娅的办法，也可以帮助查尼。都是她自找的。只是做完这件事以后，我就不能留在皇宫了……” 希林转而又一想，的确没有必要留在皇宫啊！既然找到了师祖，自己的使命已经达成。 “然后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们都离开皇宫。” 艾利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摸摸希林的额头，“你真是个小可爱。” “那我先走一步，我们回头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