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真是个神通广大的家伙，当夜找到一处闲置的仓库关押艾利安。 凯斯挺高兴。帮了这么大忙，希林没办法推辞加入兄弟会的事情啦！希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凯斯，让我静一静，我独自看守他就够了。” “不需要我吗？” “他会蛊惑人心，你们这些普通人呆在他身边不安全。” “呃，好吧。”凯斯拍拍希林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我住在这附近。” 仓库不大。艾利安躺在木质床板上，双手捆在两侧，脚踝上用铁链锁住，这样他没法逃走追杀茜茜缇娅了。 回到人间他清醒了许多。被盯着的时候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假装昏过去。时不时狡猾地窥探希林的举动。 “一定很疼吧？但又不足以杀死你。吸血鬼的不死肉身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诅咒啊……” 希林一个人自言自语。 “要是撒耶坦在就好了……它会把伤口缝合起来，无论多么复杂的情况都能修复成一开始的样子……” 希林点起一支浑浊的蜡烛，昏暗的光线照亮周围。 “这个时候想起我了？” 撒耶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对面，希林吓得一惊。 “撒耶坦！” 恶魔从暗处走出来，坐在蜡烛的光芒下面。它这一次的出场非常疲倦，满脸的不耐烦。它的长发非常凌乱，袍子上都是烟熏的痕迹。说实话，很少看到它这样。 “才发现我吗？我跟着你好长时间了。” 早在希林和康索争执的时候，恶魔就站在院子里了。希林从惊恐万状又到歇斯底里，这种狗血的闹剧它当然不会错过。 “帮帮我，救他！”希林恳求道。 “你现在又想救这个吸血鬼了？” “求你了……” “啧啧。其实你祈祷着击败他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呼唤了。我当时还想着怎么带给你一点惊喜，然后怎么玩弄这条天使的走狗、看着他悲惨地哀嚎……你可倒好，才一转眼的功夫把他当成亲人了？” “他就是我的亲人。” “那要看看你为了亲人乐意做到什么份儿上咯。我的代理人很久没献祭人类了，我觉得他很不称职。” “……我们非要这样吗？” “废话，我可是恶魔。”撒耶坦笑了笑，纯粹是在消遣。 附近的确有个人，是个看守仓库的小工。这些人身为“兄弟会”的一分子，在凯斯的号召下帮助希林，现在恶魔却要希林拿他的性命取乐。 “呐，‘为什么是这个，别的行不行’就不要问了；也别‘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你本来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想让你干嘛你就要干嘛。额外献祭一条性命，是给他一个友情价。” 恶魔不耐烦地提醒。它还不忘嘲讽道：“虽然众生平等，但有些人的性命更重要，不是嘛？” 它真的很了解希林啊，为了救艾利安，希林当然乐意继续杀无辜的人，反正他们二人都已经杀过很多了。吸血鬼对人类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就在这个时候，守门的小工进来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不停地喊他，就进来查看情况。他看希林还关切地询问：“怎么了，大哥？要我帮忙吗？” 少年沉默了一阵。身为恶魔的代理人，行凶作恶在所难免。那小工再要关切什么，却发现一柄断剑正插入胸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哼，这还差不多！”恶魔勉强接受。 希林拨出断剑，贪婪地喝伤口涌出来的血。鲜血带来生命的力量，顿时少年的头脑清醒多了。 “现在你满意了？可以治疗他的伤口吗？” 恶魔脑袋一歪又不认账。 “任何伤口都是自愈的。只有仁慈的造物者才能够‘治疗’，我只会缝缝补补而已。” “那麻烦你现在给他‘缝缝补补’一下好吗！” 撒耶坦恶意地戳一戳艾利安的伤口，纯粹是觉得好玩，血水从伤口里冒出来，艾利安痛苦地挣扎了一下。 “艾利安，你能看到我的恶魔站在这里吗？” 艾利安闭上眼摇头。 “真奇怪。” “静脉断了，要缝缝补补好一阵。” 恶魔摆开手术台，摆弄着它的精美工具。 “骑士的铠甲会影响我工作，把他的胸甲卸下来。” “好！” 希林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干活。艾利安身上的铠甲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一些，一环扣一环的互相交叠。希林动了好一阵脑筋才搞明白拆卸的方式。 恶魔左顾右盼打起了别的主意。 “希林洛斯，走狗的铠甲应该是地狱工匠的作品，品相还说得过去。作为战利品，你把它留下来吧。” 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撒耶坦是个有洁癖的恶魔，它怎么会看中别人的东西呢？而且这种精细程度的铠甲需要量身定做，希林个子太矮，艾利安的铠甲希林根本没办法穿。 “撒耶坦，门都没有。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啊，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在人间的中转站断了，你没办法过来，我珍藏的好东西没办法交给你。” “中转站？” “可以从人间直达地狱的法阵啊！有了那种东西，人间和地狱你可以来去自如。” “但你说中转站断了，是还有什么开启的方式吗？” “呵，方法固然是有，但能否成功就要造物者的意志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我需要你来一次地狱呀！”说着恶魔眼前一亮。 “记得德里纳海的巨大漩涡吗？上古的剑听到你召唤以后，途径那里来到人间。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里就是仅剩的通道！” “？” “从人间到地狱，所有已知的通道都被关闭了。但那位大人留了线索给我们，就是那把剑！现在重新找到通道，我们又可以建立人间和地狱的联系了！” “！” 希林先是大吃一惊。仔细地回想一番，原来早在自己遇到白恶魔茉莉的时候，撒耶坦就觊觎着这一切了。 恶魔的脸躲在面具下窃笑。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爬着靠近希林，直到和少年脸贴着脸，眼睛对着眼睛。 “我的代理人啊——！重走一次地狱之路，打通两处世界的联系，以后你就可以自由地往来了。” “你是说……我可以亲自去梦里那个幻境……？” “那不是幻境，那里就是无尽地狱。想想你的高塔、你的白恶魔。你不能一辈子只在梦里看到吧？” 不得不说，希林动心了。 “还有，哦，你的古剑，锁链应该还有某一节卡在那个大漩涡深处吧？你不是强迫症看着难受么，去救她啊！” “你存心的！你计划着找到通道的时候，根本没有顾虑她的处境！” 恶魔没有否认。 “德里纳海深处的巨大漩涡如同绞肉机一般，瞬间会粉碎你的血肉。人间没有更坚固的外壳能够保护你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弄一套完整的护甲，你现在明白了吗？” “但我不能抢艾利安的东西。撒耶坦，地牢里的骑士团还有很多人，他们或许有大量的铠甲库存，我们可以跟他们谈条件，索要一套合身的铠甲。” 听了这话恶魔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哟，你这小脑瓜变灵光了嘛！” 它很意外，也很高兴。眼珠转来转去盘算了一阵。 “你说的也是……天使的走狗们也有能够利用的把柄。只要条件合适，他们甚至会求着我们帮忙。” 恶魔爽快地完成手术，缝合了艾利安脖子上的伤口。看着他受罪希林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样。他一直强忍着疼痛最后昏了过去，希林总算松了口气。 大功告成以后，恶魔欣赏一番自己的作品，希林则是看着师祖发呆。 “那么，让我细致地考虑一下和走狗谈判的筹码。” 一个响指，恶魔的倒影凭空消失。只留下蜡烛熄灭后一点飘散的油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