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君逸差点跳起来，“你你……你是公主？”他皱起眉头，眯起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觉得除了这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她身上夜行衣、柳叶双刀、马靴等等东西跟他想象中高贵优雅的公主半点不搭边。
叶臻却平静的多，甚至有些冷静得可怕了。她的语调不辨悲喜，“你，就是苏凌兰？”
苏凌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咽了下去，最终只说：“姐姐，我之前请你当我的护卫的。”
君逸想起那事儿，笑着说：“嗐，她是个祖宗，哪肯给你当护卫――公主，你看我行吗？”
他问出这话，忽然觉得这二人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六哥。”叶臻语气有些冰冷，“你能处理下这些尸体吗？”
君逸知道了，她们两个有话要说。他心中不爽，克制着说道：“哦，那你们小心一点。”
叶臻拉着苏凌兰走到树林深处，道：“现在能说了吗？那些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去三清堂做什么？”
“哎呀，问题太多了！”苏凌兰从叶臻的魔爪下挣脱出来，用力甩了甩，挺了挺胸，努力找回公主的端庄仪态。她默了片刻，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本该是我，我本该是你。”
就这么一句，叶臻心头的闸门忽然松懈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澎湃而出，让她一瞬间站立不稳。
是的，叶臻，本该是苏凌兰。而苏凌兰，本该是叶臻。
十四年前的那一场交易，淑和公主与叶家大小姐互换身份。早在八年前叶家出事时，叶臻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苏凌兰则是在半月前刚刚知道。
叶臻别过头去，片刻才转回来，声音有些低哑：“然后呢？”
苏凌兰抿了抿唇，“不管你信不信……我要为爹娘报仇，查清真相，就和你一样。”她描画得精致的眼角微微上扬，澄澈的眸光透着坚定。
“为了这个，豁出自己性命？”想起她在三清堂的狼狈，叶臻皱眉，但心底到底已经起了波澜，“你与他们，应当没有多深的感情吧？”
苏凌兰笑了笑，低下头去玩弄夜行衣的腰带，声音微微低低哑：“那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就像……陛下没养过你吧，但你依然很爱她。还有，你跟哥哥感情很好。”
苏凌兰说到“陛下”时，叶臻心中淌过自己也分不出悲喜的感情。叶臻拿不准自己心中的想法，微微一哂，转头望向远处，君逸正在处理最后几具尸体。她沉默一会儿，问道：“今天这些杀手是什么人？与叶家脱不开干系吧。”
“你以为呢？叶家不是省油的灯。当年之事，叶家绝不纯然是被冤枉的。”苏凌兰知道，叶臻已经猜到这一点了。她看见叶臻眼睛里黯淡的光，不由对她生出同情怜悯，语气本是生硬，最终慢慢柔和下来。
叶家的飘摇，本是她的人生；但话说回来，如果她们没有互换，叶家也未必是如今的样子。
当年因果，尚且年轻的她们还不能全都想得清楚。
叶臻大约是有些预感的，从临川开始，她便对心中一直相信的产生了怀疑，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现在被苏凌兰这么直截了当地挑明，心头更是堵得慌。她觉得从后背开始发麻发冷，压抑多时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时她一双眼睛又现出惯常的冰冷，这大约是她习以为常的保护色了。
苏凌兰伸出手来。那一双手保养得极好，十指纤纤，指甲盖上还有浅淡的蔻丹痕迹，与叶臻那双遍是厚茧和伤痕的手完全不同。
那是十四年来全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叶臻抬眸看她一眼，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凌兰笑起来：“我只会一点点灵力，有多狼狈，你看见了。”
“叶臻，我给你送信，本是想与你联手。你有江湖势力，我有朝堂人脉，我们可以相互补充――哥哥不愿意你查这件事，也不同意我查。”她说到这里，眨了眨眼，颇有几分俏皮，“所以我们自己查好了。”她撇嘴道，“谁知道你拒绝得这么干脆。”
叶臻沉默了许久，才说：“此事，并不那么容易。”她顿了顿，又说，“何况，我并不完全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