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兰离席宴会却没有终止。里拉和宝佩仍旧嬉笑颜开地敬酒。希林感到困惑。 “你们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重要的事。” 保佩和颜悦色地开口。这人是天生的和事老，性格慢悠悠的。希林直率的脾气最受不了这种人。拿读心术去试探，他脑子里想的事情也在绕弯。真令人崩溃。 “今天皇宫送来一封书信。你已经有公务在身，应该不晓得信中的内容。” 希林的确不知道。里拉拿出信函给希林看。 “……沙弗隆家的长子？……” 希林读罢觉得莫名其妙。 “这也算是帝国的古老传统吧。历代皇帝都会招募一些贵族的子嗣进宫，陪伴王子王孙一同成长。” “挟持做人质么？” “哎哎，别说那么直白，是培养感情！” 希林合上信件无话可说。这看起来不像查尼的行事风格。 “心中提到要我们家的长子。哎呀，我们家老爷虽然卧床不起，但仍健在。只要他在一天，我就还是公子。”里拉说笑道。 “但你看看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家里事情又多，怎么脱得开身呢？所以我得给你介绍一个孩子。” 里拉点手唤来身边端酒的男孩。 这孩子年纪不比希林大，一样的十四五岁。他生得标致隽秀，体态匀称，举止也举止优雅。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人。看他通晓礼仪又性格温和，很是讨人喜欢。 “这孩子叫克莱迪。” “这位是皇帝陛下的侍卫长，加兰德大人。” 希林看到同龄人心中分外欢喜，早忘记了尊卑有别。那少年则是非常恭敬腼腆。 “大人，您好！” “哦，你好……”希林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我最年长的儿子，算是我们家的长孙，勉强满足信件中所说‘家中长子’的条件吧？” 希林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孩子身份卑微跟仆人差不多。看他有沙弗隆家祖传的金发，眉眼间有些相似，或许是一名私生子。至于里拉说这是他儿子……未免太假。里拉今年才几岁，这孩子都几岁了……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还请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我们家的孩子将来在皇宫里生活，有什么礼数不周都请你多照应啊！” “你们这是……在拉拢我么……”希林眉头一皱，“你们明知道我和查尼一条心的。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这二人讲话还挺有底气的，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我当然知道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可我也知道你是亲王殿下带进皇宫的。亲王殿下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们之间的关系同样非常亲密。”宝佩笑呵呵地说。 “你知道的还真多。” “陛下与亲王自幼亲密无间，但他们二人性格迥异。” 这一点保佩也打听得仔细。 “据我所知，亲王更喜欢玩乐，对政治没什么兴趣。而陛下是非常朴素的人，除了读书没有特别嗜好，专心处理政务极少享受。” 希林表示佩服。 “可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是查尼最信任的人，即便被你们拉龙，也不会做有悖于他意愿的事情啊！” “哈哈哈，你太耿直了。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你看我们的家族家大业大，各种事情应付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闲心觊觎整个帝国呢？再说了，我们的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数千年，比帝国还要古老。若是我们垂涎统治者的地位，不早就成了！” 希林轻蔑地笑了笑。 “还请你向皇帝陛下转达，我们真心拥戴他。也请他放宽心将我们视作朋友。” 希林能明白这个道理。在帝国的种种境遇让他学会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谈话技巧。至于兄弟二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世事难料，绝非是用了点读心术的窍门就能打探清楚的。 “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在下逐客令呢，让我带着那少年返回皇宫。” 里拉和宝佩惭愧地相视而笑。 “如果不是拜托你，我们又怎么会放心呢？” 希林本想留在府邸直到庭审结束。可他若不送“人质”回去，皇帝就不会轻易离开皇宫；庭审少了一位调停人，玫兰小姐又怎会脱身呢？无奈，再跑一趟吧！ 把那个孩子带回皇宫以后，查尼只是瞥了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陛下，这个孩子由我来教导吧！我一定悉心管教，从小培养他对皇室的忠心！” 老学究自告奋勇地接纳了克莱迪。随后管家带他去安排住宿。 至于要怎样向皇帝汇报自己探知的一切，就到了考验一位君王身侧最亲信的臣子的智谋的时候。希林可不敢自居为聪明人。听了希林的汇报，皇帝对沙弗隆家族的变故更感兴趣。 “既然沙弗隆老爷将不久于世，市政院的总督近期要易位了……”查尼思虑着，“里拉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我造成威胁吗？” “陛下，市政总督听起来并非世袭，怎么断定头衔一定会传给长公子里拉呢？” “的确不是世袭。照道理，市政院会举行会议决定下一任总督。他们甚至会送来一份公函，由朕签字批准。”皇帝笑了笑。 “但应该选举谁那些贵族心里都有数，通常不会出现变数。至于公函，也是签不签都无所谓，他们根本不在乎……” “帝国的市政院名义上听命于皇室，实际上他们事事自作主张，嚣张得很。” “希林洛斯，你觉得要对付他，我们这边需要什么准备呢？” “陛下！你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一位精通政治手段的秘书长啊！” 希林双手一掐腰，摆出老母亲教育孩子的态势。 “我被绕得头大，根本就不擅长打理人情世故。你需要一位像玫兰小姐那样样样精通的人！” “嗯……非常有道理。” 查尼若有所思，当即拍板决定。 “朕应当立即任命一位德才兼备的秘书长才是。” “对！” “额，就拟定为沙弗隆家的二公子宝佩来担任吧。” “什么？！” 一定是希林听差了，要么就是查尼听差了。希林仔细描述过沙弗隆兄妹三人的具体情况。 “陛下，宝佩是个笨蛋！性格温和以致于有些懦弱，讲话拐弯抹角的，遇事都缩在后头。以我这么长时间接洽下来，对他的观察决定没错。” “嗯，朕记得这些话。但谁也没说秘书长必须是性格犀利的人才能做啊——” “陛下，您的决定我一百个赞同！” 老学究还没走。他最近格外忧虑陛下的处境，强烈要求以顾问的身份来出谋划策。 “他们送来的人质能精贵到哪去？沙弗隆的子嗣那么多，杀了还有，根本不差一两个！想要挟他们，需要一个有份量的家族成员！” “陛下……你的用意应该不止于此吧？” “用意不重要，我意已决。” 查尼拍着椅子扶手站起身。 “希林洛斯，派你作为信使再跑一趟！避开兄妹二人，单独拉龙宝佩，让他出任宫廷秘书长。” “怎么又派给我？我当个侍卫还要肩负帝国兴亡的大任吗？” “不然呢？朕出面以前，当然要把准备工作做好。就你跟他们熟络，不派你还能派谁？”查尼甩甩手就不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