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件事官员急需向皇帝汇报，节日的庆祝活动一结束，他们就追上皇帝。 “陛下，昔日先帝下令修建的安置房屋终于竣工，可以开始安置灾民了。” “？” 皇帝因为繁重的社交活动忙得不可开交，猛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有些晕头转向的。 “集资修建安置房的善举是先皇陛下仁德之至，如此重大的项目竣工，陛下一定不会错过落成典礼吧？” 查尼犹豫了片刻。 “这件事我很久没有过问，我记得是交代给谁了……” “陛下，你把这件事布置给亲王殿下了。”玫兰在旁小声提醒。 “是么……对哦……” 皇帝漫不经心地返回议政大殿，一群官员追着他，还有成山的文件等着他过目。 继位之初，查尼曾经想布置一些简单的功课给弟弟。昔日帝国曾有兄弟共治的先例，两位皇帝分别主理不同的事物，共同统治帝国。 对查尼来说，让渡一定量的权力给弟弟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他很愿意挑选一些容易办、又能落得好名声的轻松活出来。只是……小昆不这么想。 他一点也不想分享兄长的权力。而且，他也确实就像小孩子那样，只要吃喝玩乐，无心管理任何人或事。 此时已经是下午，小昆却懒在床上。几位官员寻求皇帝旨意以前的数月里，已经反反复复地寻找过卡迪乌斯亲王，没有一次成功。小昆连一块砖头的事情都不会过问，更不会出面见他们。 皇帝担心小昆病了，特地命令宫廷管家去看望。彼时，他正躺在山顶的浴场，望着风景吃着零食，看看侍卫们想出来的新点子逗乐。 “殿下，大家都在议政大殿等待，你不出来应付一下吗？” “烦死了，修都修好了干嘛还找我？才不要管，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你还是跟皇兄说我病了吧！” “好吧，遵命。” 管家如实地转告了全部交谈，皇帝听了哈哈大笑，没有责备的意思。 “也罢，不和他计较了。管理建筑工程这种工作一板一眼的，不适合他。我以后不再安排工作给他了。” 至于落成典礼的时间和地点，秘书长玫兰却感到非常担忧。 “陛下，圣天使城区的瘟疫尤为严重，恐怕最近一两年之内都不适合前往。还望你三思啊！” “嗯，危险又毫无意义的社交活动……朕没有兴趣。希林洛斯，交给你如何？” “当然可以。” 吸血鬼是不死之身，根本不害怕瘟疫侵扰。希林一直十分担忧圣天使城区的情况，即便没有皇帝的命令，也打算请假去看望那里的朋友。何况视察安置房可以和艾利安一同前往，对希林来说是个完美的假期。 “我就知道。但你都不拒绝一下吗？” “欸，微臣不是不能决绝陛下的任何命令么？” “我命令你拒绝一下。” “呃……微臣肯请陛下不去了……我留下陪您看夜景如何？” “不要。今天晚上不想看到你。立即出发去视察安置房。” “……” 时间尚且宽裕。回到书房，查尼屏退了所有无关人等，连玫兰小姐和宫廷史记官都打发走。一个人都没有，他才开口向希林过问另一件事。 “那个侍女，你说把她送到你朋友那去了？” “陛下您说馨贝儿？！天呐，原来你记得啊！是啊，我拜托好友安塞尔照顾她，他们住在圣天使大教堂，很快也要乔迁新居了。” “嗯……” “陛下你想要见她不成？” “不，毫无兴趣。”查尼态度很决绝。 “你去看看孩子是否顺利降生。禁止提及任何我的事情。如果非要认爹，你就勇敢一点站出来为我代理。” “……” 查尼分明在意，却又不肯相认。对此希林感到困惑。 “当皇子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帝国的皇位留给有野心的笨蛋就好。我只希望后代能够平静地生活。” 说着，他解下红色的羊毛披风，卷起来交给希林。 “送给他们包孩子用吧。荣誉和财富都不属于他，这仅是一件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遵命！” 披风上还有一枚黄金别针忘记取下来。皇帝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把披风交到希林手里了。查尼皱了皱眉头，决心不做任何改变，就这样交给希林。 稍后希林洛斯以代表身份出席落成典礼，为安置房送上皇帝陛下的祝福。 上路以后希林才知道，帝国的各位官员同样忌惮圣天使城区的瘟疫，落成典礼安排在临近的北部城区举行，距离安置房有一条小河相隔。 这条被称为“污水河”的河浜南北纵向贯穿帝国，从皇家步道下淌过，将两岸的城市污水带走。居民倾倒生活垃圾的行为屡禁不止，河岸两侧污秽不堪。 尤其是圣天使城区的一侧，生活垃圾堆积如山，成了两处毗邻城区的人工屏障。从河岸这一边的绿地广场上看得十分清楚。 垃圾山推平后，空地上新造好的居住区格外显眼。因为采用了更加先进的工艺，新街区整体都非常漂亮，气派程度不亚于老牌的富人区。 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地理位置了。交通不方便，又身处于贫穷混乱的城区，帝国的富户肯定看不上这里。 “我宁可要花园城区的一张床，也不要新街区的一栋房！谁要住这个鬼地方？”跟班的小侍卫们议论着。 “我领到陛下发放的金币啦！” “切，谁没拿到啊！每个人都有——” “但我抽中了‘天国的金币’，饱含着上天的祝福。” 杰米舍不得给同僚们看一眼。 “哼，你们看不着的，金币我已经送给未婚妻了。” “抠门！”“小气鬼。” “你们说那种稀有的‘天国金币’啊？我做成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啦！” 一个上前搭话的商人从衣领里拽出金币给他们看看。但是也不给多看。 “我们全家都有，一人一块。听说拥有金币的人可以避开瘟疫的侵袭！” “全家都有？怎么有人运气那么好？” “运气好是肯定的，但也得花点钱。从黑市上可以买到。” 三个跟班一打听，竟然要两三百块真正的金币换一枚天国的金币，“这也太疯狂了吧！” “这年头啊……就是这样！前一秒觉得天塌下来了，后一秒竟然又成了发财的机会。” 原来这位是承接开发工程的布朗吉老爷，他正在到处宣传新区房产的优点。 “这里的房屋结构坚固，内部空间宽敞，还能观赏河滨美景，是帝国不可多得的未来之星啊！” “河滨美景？瞧瞧那绿色的水，上面还飘着死鱼。谁要看啊！” “现在买能享受打折优惠！” 原来皇室出面牵头的工程并没有承诺任何钱款，布朗吉老爷得自己想办法卖掉其中一部分楼房回款。他不仅逢人就问，而且在八卦小报上刊登了广告，在热闹的帝国广场上也张贴了海报。 “加兰德大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哈哈！” “我当然知道您看不上这种拥挤的居民楼。但你可以让侍卫队的年轻人考虑考虑。任何你介绍的买家都能享受独家优惠，每做成一单生意，我还可以给你专属回扣。” “好吧，我问问他们。” 希林收下广告海报，答应帮这位商人寻找买家。 此处地价与城区可谓天壤之别，穷人搬过来，可以大幅度改善居住条件。经历市区大火又经历了帝国的瘟疫，三年来幸存的灾民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年迈的逐渐离去，新的生命诞生，在最寒冷的日子结束后，他们终于能乔迁新居。 “赞美仁慈的造物者，赞美圣天使、以及祂庇佑的帝国！” 落成典礼枯燥乏味，官员和贵族之间互相吹捧，极力在皇帝最亲信的人面前美言，马屁拍到了天上。 “帝国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皇帝陛下不吝他的慷慨，我等能够撷取财富，而居民又有了居所。世上没有更加美妙的事了！” 倒不是说阿谀奉承的话就一定是假的。希林能听见布朗吉内心的话，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余下的安置房迟迟不能顺利出售，布朗吉心里彻底没底。希林从河岸这边的绿地望去，圣天使城区简直被浓浓的尘埃笼罩起来，连教堂的尖顶都看不到了。 其他人虽然看不到那层尘埃，却也从各方面打听到，圣天使城区的瘟疫何其严重，到了令人望而却步的程度。瘟疫一天不结束，新城区的房产就一处也别想卖出去。 “典礼结束以后，我们去圣天使城区看一看。” “哎呀，不必啦、不必啦！大人，你只要把陛下的心意带到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布朗吉知道圣天使城区的公共卫生状况堪忧，他自己也不敢在新街区瞎溜达。稍后他为参加典礼的官员预定了宴席和娱乐活动，希林则以公务为由推脱掉。 “我背负皇帝的使命，自然要全面了解新街区的情况。再说，我借了一大笔贷款，正需要吃你的回扣还债呢！” “惭愧、惭愧！” 布朗吉听罢哈哈大笑，又说了很多很多恭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