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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黄雀在后(5.4k)(1 / 1)

北竞王府,殿门陡启,沉静泠然的步调声中,走进一道久别身影。 竞日孤鸣目光闪烁,率先做出应变动作,女暴君未及反应已被一把推开,冰冷地面近在咫尺。 所幸女子一身车技非凡,卸劲法门妙用存心。 婀娜身形起承转合间,只见她左臂弓起以肘为支,身形侧转横倚琉璃砖面,右手悄无声息已然攀上腰间。 那里缠着一条锁命红菱毒蝎鞭,女暴君一面五指攥紧,掌间女刑蓄势待发,一面娇喝出声: “什么人?”情妇、忠臣,赫见两幅面孔更易自如。 “赤羽信之介。”未改乡音通名以示郑重。 白雾散尽,逆光当中,但见来人浓眉星目,脸如冠玉,举止渊亭岳峙,竟隐然武林宗主气度,掌中一柄金面折扇更衬气度悠闲淡雅。 跫音乍停,朱红黑缎深衣的西剑流军师身形若无心还有意,堪堪止步女刑动杀范围之极限。 示威、示好。 一字之差留足遐想空间。 赤羽信之介抬眼上眺,觑向座上苗疆勋贵,低沉语调带出莫名问候: “北竞王,久违了。” “这还真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访客。” 窥得来人身份,北竞王略一凝眸,心思百转不表于外,再出声,奇特男音犹原一派官方口吻。 “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为何来访苗疆?” 对眼前人避而不谈昔日往来的打算早有预料的赤羽信之介胸有成竹,冷傲强悍之言辞定调来意: “吾此行,有恩还恩。” “恩?” 貌似不解地重复一声,竞日孤鸣凝声问:“是皇甫霜刃之恩?”自燎原魔祸当中保下西剑流双部性命。 “是苗王赠甲之恩。” 果决明快的话语揭破轻薄伪装的假面,倒似先前所提名字真真不过抛砖引玉而已。 这是常人的想法。 而因昔日一局对西剑流军师能为早有了解,更有孤鸿寄语一番“敲打”在后,北竞王自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绝口不提皇甫霜刃安危,是当真无谓,还是已有所准备。’ 思索间,日前同修罗帝王一番交涉谋算如水经心。 【“雪中送炭有两种,一种是送来让人取暖,一种是送来让人自尽。你的炭,是哪一种?” “小王讲了,小王用意良善。” “不让道,那你要我怎样帮你?” “先消灭王族亲卫在中原的人,然后,对万里边城发动一次攻击。” “嗯?身为王者,竟然要求他人发兵进攻,这种要求我听都没听过,看来,苗疆的局势真是乱七八糟。我要俏如来,找到他,我就帮你。” “俏如来?不是胜邪封盾?” “胜邪封盾也可以,选一个吧。” ……】 “就用你们的性命,踏出魔苗双方友好关系的第一步吧。” 回忆倏止,胜邪封盾战场上,酷烈言辞是冷逾寒风的萧索肃杀。 紧接着,戮世摩罗神色一变,状似悲悯:“将来修罗国度的子民都会铭记你们的牺牲。” 说着,修罗帝王语气再转,一板一眼祝祷祭文: “修罗国度第三十四任帝尊任上,魔之左手、帝鬼之盾、邪神将、梁皇无忌舍身成仁,以一——人之死换得魔苗和平契机,保全战友,更用自己的鲜血铺出了一条人魔和平大道,呜呜,说得我都要感动哭了。” 言至后来,戮世摩罗的声音里开始带上哭腔,然后肉眼可见的哭得越来越伤心┭┮﹏┭┮。 拖延的尾音,变幻的神色兼语气,时长时顿的节奏,时轻时重的咬字,配合上修罗帝王那阴晴不定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的疯! 可是眼底深处若有还无的一丝绿光隐隐约约,让人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疯的太厉害或者…… 皇甫霜刃并无打断对方表演的意思。 小空在装肖! 这点毋庸置疑,戮世摩罗周身气息阴得像漆黑毒潭,浑浊看不到底。浓浊的汁液看似混乱扭曲,却尽数绕在二人周身盘绕试探…… 拉长尾音强调“一人”牺牲、“保全战友”时,青年甚至刻意让目光在皇甫霜刃身上逡巡片刻。 现在无需开口,术者都能想见道者此刻打算—— ‘至少,要保全他。’ 于千百修罗兵士到场时便一沉再沉的澄澈道心,在赤紫两道护体光影前后威赫落地的刹那便已有所决断。 心念把定未曾稍作迟疑,梁皇无忌果断出言劝离:“灵友——”你先走,由我断后。 插旗后半句尚未吐出,就被生生堵在喉间—— 道者被皇甫霜刃用一只褐红色酒坛塞了个满怀。 “麦说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众人周全’的蠢话。” 术者对此表示心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那一声“大师兄”,以至如今被拖下水。 “让胜邪封盾流传下去的,或许可以不是梁皇无忌这个人,但想保住灵界薪火不灭,却只有一个选择。” 然而眼前罪魁祸首显然对其师弟杀手的光环毫无自觉。 寥寥数语截下道者立旗话头,暗道逃过一劫的皇甫霜刃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再来语调放缓: “现在起,你欠我一坛酒,别忘了。” 或者该说,还清债务之前,别死了。 “哈!”听出弦外之音的梁皇无忌轻笑一声,拍开泥封豪饮一口,这才将酒坛递回,“此酒我已谢过。” 抬手拭去唇角酒渍,他又补充了一句:“此酒,不差!” “自然。” 接过酒坛同样狠灌了一口,感受着杯中物温醇芬芳的别样风味,皇甫霜刃晃了晃酒坛,不无怨念地道: “这可是我那偏心的大哥专门用来思念我那无缘小弟的苗疆珍酿啊!” “啊,真香,你们闻到了吗?这美妙的气味,引人微醺旖旎,一点蔷薇的娇艳,又带有大理花的灿烂,不安定的心就要用如灿开蔷薇一般的鲜血洗清。” 戮世摩罗微微仰首,鼻尖轻嗅,倒似来此游园踏青的风流才子一般。 “这么爱饮,不如留到黄泉路上一起饮吧,”放心,我会把它烧给你们的。 话脱口,惬意享受之神情骤变诡谲凶厉,修罗帝王眉目阴沉藏杀。 “你有三点不及帝鬼!”同身侧灵友无声对视一眼,梁皇无忌道。 戮世摩罗饶有兴致地问: “喔?哪三点?” “第一,征战经验;第二,人心收揽;第三——”环顾视线扫过修罗军容,道者微阖眼眸,“你不够了解邪神将!” “死人,需要了解吗?!”略显轻佻的语气,暗浮杀意飘荡。 “那你了解为何我与梁皇,要将胜邪封盾设立在西剑流的遗址附近吗?” 全然忽视修罗帝王话中杀机,皇甫霜刃平静递过话题。 古井无波的语调反令戮世摩罗心底疑窦丛生:“嗯?” 疑问方落,霎闻异声同调—— “乾坤无忌·风雷受命·十地封止·法禁!”一者拈邪缔印,咒起界立禁绝十方天地。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八爻锁关·灵演!”一者化神纳印,言诵阵生演绎八脉乾坤。 既为西剑流于中原驻地,周边自该有御守禁制,而纵使祭司桐山守术法修为再高,细究根底终究逃不开阴阳所传。 万变不离其宗,在异乡土壤生根发芽加以演变的同源之花,恰是涵养彼此的绝佳温床,倒也省了皇甫霜刃一番手脚。 眼下,道言、魔咒正反相生,互彼加成,罗织两仪大阵。 而于修罗国度一方,入眼只见林中枝叶掩映,幽深难测,鸟虫不语的阒静非常,更让人不由心凛。 倏然,枝木移动,来回变化,树影重叠,迷离透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将是何等杀机。 貌显狂放嚣勇实则内敛持重的炽阎天警示出声:“林中有阵,小心!” 提醒言辞示意魔兵切勿自乱阵脚,抱团处境远胜落单窘困。 “哼!故弄玄虚,喝——” 见状,荡神灭冷哼一声,浑然魔气提运,强势冲击无边阵图。 宛若觉察到魔氛搅扰,迷乱蝙蝠瞬眼而出,与不知何来的扑面乌鸦一道,将眼前染成满片噬血黑影。 同时,林中变化,阻隔将卒落位,将双方分开陷阵。 戮世摩罗大袖挥扫,卷动剑雨纷落,乌风怒涌剑气如霜,源自一柄阔锋冷利含煞挟杀之剑。 就在修罗帝王邪刃扬举,凝神应阵当口,乍然阵局忽现生门,星移变境顿收。 夜色黑暗,月光皎洁。 再定睛,场间唯见五人三方对峙。 “三成功力维持阵局不散,断绝修罗兵众支援的可能。” 此身肉躯曾为东瀛魔神寄体,高屋建瓴下眼光何其超卓,稍一思索便勘破内中关窍。 赞赏言辞落下,随即是更为惊怖的冷酷反问。 “但,七成功体的你们,又打算如何应对眼下局面呢?” 戮世摩罗目光微动,绕过眼前道者,直直落向背身而立的皇甫霜刃所在,在那里,术者独面灭世三尊之二。 三对二,修罗帝王表示优势在我。 压逼言辞入耳,清绝墨影犹自恬淡不惊,语气仍似无动于衷:“总好过受大军掣肘,不得放手施为。” 人力毕竟有穷,此世除却寥寥数人之外,以寡敌众仍是难逃死厄。 “哦~” 难辨心思的尾音微微拉长,戮世摩罗先是状若理解地点点头,再转眸,又是一点心机脱口。 “既如此,又为何要留下他们?”有此奇阵,何必留下灭世三尊在场徒增变数,“是不能,还是不欲呢?” 又是这种求教的语气神情,毒蛇却不甘寂寞地从眼底钻出一点,探着森白泛幽光的牙…… 毫无掩饰的打量目光恶意满满,径自定在皇甫霜刃身上。 察此,梁皇无忌神情蓦然一变。 皇甫霜刃对此倒是冷静如初,并将话中深意听得分明—— 倘为前者,说明此阵上限终究有尽,难阻三尊;若是后者,那此战弱环便不言而明了。 试探在前,只见他身不动,扬扇掩唇,意不摇,泰然回应: “或许,这也是一种牵制。” 另类的牵制。 高林蔽天,流烟四布,陷身阵法的雷妖与闪鬼腾身挪步间,竟引阵阵法华异光灼身。 首波攻势减员过后,还不待心下痛惜部署牺牲的他们立稳身形,又见一到诡异身影杀入。 那人身形一晃便似猿纵蛇窜,箭步连连,几多丈的距离眨眼竟贴向近两魔。 雷妖、闪鬼只觉眼前一花,却见来人本是站立的身体陡然一拔,翻身而起,双手五指作白虎探爪状已摸上了他们的咽喉。 等落下时,唯剩两条无头身影颓然倒地,气绝而亡。 看似漫长,但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那人体着深蓝布袍,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外表看来不过二十左右,然而浅棕发丝中横染的几抹苍白为其人平添少许风霜之色。 武敛君抖了抖双手上的鲜血,原来他手上赫然套着一双森寒铁手。 这对手套狰狞怪戾,像是精铁所铸,却非浑铁,而是由无数块被细小机关拼接而成,十指关节尽是可以活动自如。 浓稠的赤血仍在滴落,手套早已被染红,俨然这一路上杀了不少魔。 而这,不过是阵中一隅而已。 各自战局,各自疑阵。 沉着不变的男声自背后传来,道者丕变神色顿收,配合因应。 “最快的方法,最少的伤亡。” 局中局,请君入瓮封生门,梁皇无忌雄眉一凛,肃然请战。 话甫落,道者背后暗纹赤红披风兀自猎猎作响,如血飞扬,红的夺人心神,骇人眼目,掩映其下一口罕世邪器。 一股沉元无声而发,牵引幽灵魔刀如轮速转,自行离背绕身,虚悬右掌之下,雄掌倏握,帝鬼之盾首度抽刀应敌。 面前强敌不一的言词与神色变化悉数落眼,自觉窥破对手战略的戮世摩罗轻笑一声,方欲动作。 这一刻,一柄花纹繁复的古铜色厚重魔刀悍然劈地,同一道裹挟风雷之势轰然逼压的破神邪印一齐,迫向皇甫霜刃。 炼狱尊、阿鼻尊同时动了, 魔气狂涌,红莲蚀日,双魔目中无人,嚣狂即欲动手。 下一刻,古韵折扇旋空而起,倏来傲梅寒香,一阵冷雨化冰剑,浇灭延烧四野的魔火。 凌虚折扇御风三转幻化连鞘古剑回落,神兵横持,百代昆吾锋离三分云岚凝露,轻破噬心厉掌。 初轮交接试探过后,锋海逸品再展真芒。 霎时,正邪交融,圣魔同耀。 幽灵刀、昆吾剑背离相对,朝着不同的方向直指而出。 似曾相识的场景,分明不一的气态,伴着沉稳与冷澈的音调重叠一处,勾勒殊异风月的绝伦姿彩。 “领教。” 与此同时,夜深更沉, 远处高峰之上,一片阒静,却是暗伏一丝潜流诡谲。 崖上有个人。 一个黑衣人,黑的像是只露了一双阴厉幽森的眸子,头上带着一顶斗笠,笠沿垂到额眉,肩头腰侧各自斜斜露出半节弓臂,迎风而立,一双穿云冷眼静静俯瞰着目下战局。 中苗边界,暮雨沉沉。 山岗上飘着丝丝雨沫,林野荒僻,天地间俱是一片朦胧,凄寒幽冷。 秋意渐浓,风雨交融不散,拂山过岭,一如林野之间仿若凌空虚渡的婉约清影。 那人足尖点地,似飞鸟穿林般已掠出三丈,飘然而去,再落,复又再次沾地,腰身一拧一提,如春燕回空。 声起声落,轻若片羽的衣裙飒飒作响,显露主人心中焦虑不宁,心下担忧荻花题叶安危的玲珑雪霏动若鬼魅,腾挪横飞向前直往胜邪封盾。 来到中途,女子忽觉劲风罩身。 匆匆马蹄声中,赫见森森白骨为马,沉沉黑篷作帐,这是飞奔疾驰的幽灵马车迎面而来。 眸光顿凛,避之不及的玲珑雪霏身形掠起翻掌下按,浮沉银辉游走周身,须臾凝作锦绣星罗法衣覆体。 各有执着的双方对峙,掀动无边狂澜,数株巨木应声而断,爆裂碎散的树枝树皮四下飞溅。 碎木残叶散去,微抬玉手恰恰抵住幽灵颅骨,看似纤柔的女子竟是生生逼停骷髅马车。 烟尘中,急促马蹄骤止,狂放诗号倏响——“黑夜穿梭幽灵影,白色骷髅形似马,郎唤南宫名带恨,君扬怒眉杀天下!” 幽灵马车当中,一人纵身而出,踏步落地,顿生惊爆。 “哈哈哈……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 强势话语脱口,磅礴气劲随行,震动玲珑雪霏之护身霞光翻腾四散,化为漫天流萤。 甫现身的南宫恨扫视一眼座驾,随即将目光锁定眼前强敌。 任性昂扬的男高音反问发声:“拦下幽灵马车,是在挑衅黑白郎君吗?” 沛然掌风吹动丝网帷帽下青丝飘拂,拈指御星轮转卸过力道的女子欠身一礼:“是吾失礼,玲珑雪霏在此致歉。”说着,玲珑雪霏莲步轻挪意欲继续赶路,“如今吾尚有急事,烦请让路。” 不欲轻放此节的南宫恨犹原拦在眼前,女子抬头看去,映入眼帘是一张写满见猎心喜的黑白相间之面容。 地上积叶无数,犹如软毯,触之即凹,可女子脚下别说足迹了,连碎叶都不见一片。 精深的控制力……联系对方先前强行逼停幽灵马车所露的超凡武修,黑白郎君心下亢奋不已: “淡若清风,噤若寒蝉。不想江湖尚有你这等高手,黑白郎君将以你的失败为快乐啦。” 伴随潇洒傲语落定,一道指令伴随风中玄音传入现下立身不动的幽灵马车耳中。 极通人性的骷髅马双瞳红光一闪,当即打了个响鼻,马鬃飞扬带起长啸嘶鸣,狰狞骨马似一条白龙穿梭,驰骋夜空,扭身便往不归路赶去。 “让开!”眼见黑白郎君身形晃动好比天罗地网般尽封去路,关心则乱的玲珑雪霏语调泛冷,是对狂人邀战言辞的全然无视。 “嗯?” 特意吩咐坐骑先行知会网中人推迟决斗仅为眼前女子,不想如此举动并未换来对等尊重。 想到这里,浓眉不悦轩起的南宫恨目光威赫压逼: “你的态度将带来你的死期。” “谁在乎你的杀意。”狂人纠缠再三的玲珑雪霏心下不耐终归再难压抑。 怫然不悦的她一抬匀停玉腿如刀劈落,“退下!” 铿然悦耳的高跟顿地声中,汹涌气劲如波开浪裂冲击不世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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