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冰峰立北境，一杯祭酒无影清; 雪中无梅不轻吟，往顾清寒心尤静。 苍山之巅北风萧萧，男子执杯傲立雪中，目向南方。 不知今夕何年? 当年在此斩杀雪兽之后便与悠游、风阙、方春河、钟无言一行人分别。 故人是否依旧? 想我倪裳清寒杀敌半生，如今却飘零在这雪山之上。 不知何时归去? 一白袍道人扫去碑上清雪，斟上一杯清酒。 ——驭兽宗·倪裳清寒·之墓。 两行小字：苍山为墓，愿君长眠。取苍山寒玉铸剑杀妖，以长其志。 男子一饮而尽，酒水见底悠然又斟一杯。 “晚辈悠然，知晓前辈功绩，来时匆忙未曾准备，一杯寒酒还请不要嫌弃。”悠然一边说着又斟满酒杯。 “前辈再续一杯寒酒，驭兽宗虽已不在，但还有御剑宗，只是变了名字而已，守护人间的职责依然不变。” 清寒闻言顿感悲伤，遁入雪地中。 苍山雪地下一头浑身白毛的巨猿正死死地盯着倪裳清寒，而霓裳清寒的尸体正手握一柄长剑钉在它的额头上，封住了它的命门。 “想不到驭兽宗也成了过去，喝了酒得有赠礼才是，可我只有这柄陪伴半生的剑能拿得出手了。” 清寒自嘲了一番。 “君子利器而不重器，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去用得着你的地方吧。” 长剑轻颤，其声悲怆。 悠然见其剑，惊呼。 “岳山剑。” 剑身宽直，长剑玄光。 “多谢前辈赐剑!” “以剑正身，品直养德。” “谨遵教诲，晚辈辞谢!” 悠然拜过，就此离去。 巨猿没了岳山剑的压制下，毛发渐渐变得赤红。 “无魂之躯而已。” 苍山冰雪之下有一处裂缝，只是被冰雪覆盖略见日光。霓裳清寒在此往顾之前，不由地在冰壁上刻下词句。 时光回溯，往昔记忆。 一瓣梅花映风雪，冷晖留驻 一朵愁云上心头，阴霾满布 命贱薄，兽吃人，哀嚎呼呼 举祭典，孤僻处，声声啼哭 青梅竹马十六长成留不住 十年磨剑只为今朝将她护 杀敌、破阵，世俗、枉顾 为卿此生不负 霓裳清寒停笔留篇，提剑上路。 一面铜镜显红妆，夜鹃啼血 一笔画眉上枝梢，散星青月 捏兰指，抚飘带，心有缺缺 恋旧时，顾清寒，喳喳喜鹊 三千情丝乌光流转登高阙 冷风迎面泪下两行竟不觉 执手、笑眼，思念、心悦 望君今世守约 霓裳六幺挽袖扶栏，指尖轻掠。 圣兽王朝青州十八郡——黑羽郡。 旧岁除去，新春将至。 黑羽郡守举办了盛大的祭典供奉凶兽——鸭，一只高达两丈，浑身黑气的禽兽。 霓裳清寒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着高台望去，霓裳六幺跟着众多舞娘身着舞裙在台上起舞，姑娘们手绑黑羽学着母鸭走路，嘴里嘎嘎叫着吸引着凶兽出来。 一旁的高楼上钟无言对着身旁的郡守说道。 “今年需要上缴的祭品数量提高至两千，且还是要十六岁的女子，多一岁少一岁都不行。相貌丑陋的不要，身材臃肿的不要，不会琴棋书画的不要，这几点你需谨记。” 郡守冷汗直流。 “往年数量不过两十，今年怎么数量提升了百倍，且还要诸多要求，属实难办啊。” “说什么你照办就是，且我刚封上太子就被委以重任，郡守大人不要让我难办才是，往后我执掌大权你就是我的心腹啊。” “属下定当全力而为，定能完成任务，请殿下放心！” 钟无言瞥了一眼，摇摇头。 “听说黑羽郡有一位剑法绝然的高手，是否真有其人？” “此人名叫霓裳清寒，二十有六。” “那真是有点期待呀！听说他有位心上人也上台做了祭品，你不怕他来抢人吗？” “台上那位体态丰满，肤白脸俏的女子就是他们家族今年的供品。名册登记的是霓裳六幺，其实我是知道内情的，那只是他们从小收养用来充数的外族人。” 郡守流着口水，详细的介绍着。 “如果他不愿意人也不会送到台上了，肯定是商量好了的，现在哪还有什么不渝的爱情可言，都抵不住家里的安排。一个美女而已，他成名已久，想找多少个都不难，肯定不会为了个奴婢舍身犯险。” 钟无言笑了笑并不言语。 突然一股臭味猛的袭来，看戏的众人被熏倒大半，一只浑身黑气且几百年没洗澡的旱鸭子，拖着肥硕的身体挪了出来。两颗窗户大小的眼珠子盯着台上晕倒的女子们，口里嘎嘎地叫着。 “都说了我爱吃活蹦乱跳的，这都吓软了害我都没胃口了。”正说着数道寒光掠过，人群中有人偷袭。 霓裳清寒手握青锋，对着黑鸭连刺几剑，却不见血，全是油脂。 霓裳清寒皱起眉头，他竟然找不到鸭脖子，这可难办了。 望着眼前吃人无数的凶兽，霓裳清寒心中悲愤，使上轻功纵身向前。 誓死搏斗。 周围士兵正要上前，却被一声喝止。 “郡守狗头在此！” 钟无言丢下郡守人头，众人四散而逃，虽然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却也没有谁替郡守报仇，毕竟大多数人都跟郡守有仇。 “黑羽郡郡守助兽行凶，残害同族，人人得而诛之。” 霓裳清寒对着鸭头一剑刺下，黑鸭反应不及被当头一剑。 嘭声过后，青锋断开，鸭头完好无损。 “嘎嘎嘎！！！” “接剑！” 岳山剑御空无风，传到霓裳清寒手中。 宝剑寒光四射，黑羽乱飞，一套行云流水剑法使完，黑鸭只剩一副骨架和遍地肉块。霓裳清寒剑法犹如庖丁解牛，将黑鸭碎尸却不伤肉，堪称绝然。 清寒抱起六幺，回想前日有人拜访被他拒绝，留下书信一封。 “——久闻阁下剑法绝然特来拜访，吾有宝剑，乃取大地母气炼成，厚重如山。 宝剑配英雄，本想来看看传言中的青州高手能否配得上我炼制的宝剑，可惜来得不是时候。与门外童子闲聊听闻阁下乃是为情所困，我暂且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此事过后怕是阁下的剑法再无精进之日，因为少了一份坚决，与人决斗怕是会慢上三分。 顾及太多犹犹豫豫不敢出手，如何能拿得动我这方宝剑。 你不配！ 你惶恐前路迷茫，可世间众人却需要你这一身本领解救。你看这世间万兽行凶，看得多了难道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上古人族被凶兽欺负，后又兽王横空出世建立了现在这一套奴隶人族的体制，难道我们永远就要被畜生踩在脚下吗？ 你练剑二十载不杀几只凶兽对得起你的一身武道天赋吗？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一条光明的大道，杀凶兽，救老婆。方能天下与她两不负，如若不然则辜负了天下众人的期望，辜负了她的心意，也辜负了自己的努力。 再给你一次机会，两天之后祭典举行你若能当场杀了凶兽，我便将宝剑送与你，那时便是真正的宝剑配英雄且还抱得美人归。 望君振作！” 字迹雄壮，气势凌人。 霓裳清寒看着手中宝剑，甚是欣喜可又感叹如今举世皆敌的局面。 “从今往后你就要陪伴我浪迹天涯了，身若浮萍，心有千钧。 你名为岳山，为我坚定决心。” 霓裳清寒正欲离开，钟无言上前祝贺。 “恭喜道友抱得美人，又收获宝剑，此乃一举三得啊！” 霓裳清寒见来人并无恶意，仗着一身本领且有宝剑伴身倒也不急着离开。 “还有一得是何？” “恭贺霓裳清寒道友寻得正道，从此不再迷茫，不再徘徊。” “你是何人？” “吾乃钟无言是也！” “殿下是何缘由带头起义？” “现在的王朝已经腐烂了，从上到下全是坤阴兽王的走狗，让我不得不另寻他路。你我之间不要用这些称谓，志气相同皆是道友。 还要恭喜一件事，恭喜道友入我驭兽宗门，共举推翻凶兽统治的大旗。驭兽宗宗主悠游，立志杀兽王，扬我族威，我心有所感，呼应召唤加入驭兽宗。更何况去年我堂妹钟无音被献祭，我便认识到人族只是凶兽口中吃食的局面，虽然我与她从未见面过，但我却受到了正道的感应，觉醒了思想。” “那等我回去收拾一番便带着六幺前来投靠。” “不急，回去好好休息，黑羽郡会有驭兽宗的人来接手、整治，一月之后赤州有大战你准备一下。 赤州凶兽乃火蝶，由侍蝶人方家守护。此火蝶虽与坤阴牛魔争夺兽王之位落败，但实力也强悍无比，一身焚火滔天，要灭兽王此兽正好练手。” 霓裳清寒的故事暂告一段落，前路未卜，后事已知。 木灵山内乃是青州青龙郡升龙山。 “这次离得有些近啊，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悠然上山正好遇见升龙部落的人献祭家畜，大办祭典。悠然见状上前一脚踢飞香炉，将引兽的三柱香踩灭。 “坤阴牛魔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们还供着这害人的凶兽，青龙郡的那条大青蛇被人砍成十八段，你们还留着它的余孽做什么。 真当是膝盖碎了，安不好了是吧！”悠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下面一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反驳。 “我们升龙部落地处东境偏僻处，此地毒虫遍布全靠青龙大人守护，才让我部安然无事。且青龙大人从不伤人只吃家畜，还传我部青龙秘法，如今你亵渎神兽，当用你的人头来让青龙大人息怒。” 众人一拥而上，却被万千飞剑笼罩，大难临头。 悠然正疑惑，只见两人戴着一黑一白两幅面具出现，取下面具，悠然认出来者正是御剑宗同门。 “风月表哥，风雪二表哥！” “小弟！真是巧合至极啊！”风月上前拥抱，欣喜之情跃然于表。 “怎不见风花大表哥呢？” 悠然正疑惑时后面走出一人，拖着半截巨蛇，蛇头已然化出双角显然是化龙在即了。 来人身高乃常人三倍之多，身形壮硕。 周身血色环绕，黑红煞气逼人，半边道袍露出，一双虎臂虬筋，脚下阵阵风声，胯下步步惊雷。 脸上眉目藏春，眼角饱含风情，一口烈焰焚唇，一弯妖娆嘴角，面上潮色弄梅，额发妩媚勾引。 “大姐” “大姐” “小弟来了，刚好打到一条青蛇，今天大家就好好享用一番。” 招呼着众人处理巨蛇，整个部落的大锅都掏了出来还不够用，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升龙部落的众人，被强迫着含泪吃下蛇肉，呜呼声此起彼伏。 一白衣童子上前立于一旁，悠然见其面熟得很。 “小弟，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澄心，这是你师叔——悠然。” “风花师傅，风雪师叔，风月师叔，悠然师叔。” “坐吧，一起吃肉。” 澄心拿上木签插起蛇肉，蘸上佐料便送入口中，悠然见状诧异道。 “你一仙乐树精也能吃肉吗?” “我已修成人形，内蕴五脏六腑，心生七情六欲，自然能食肉。” “万物皆有造化，甚是奇妙！ 这蛇怎么只有半截身子，还有半截难不成跑掉了吗。” “我修炼化血大法，那半截身子的气血已被我炼化了。”风花解释到。 “敢问大表哥现已何种境界，我筑基大成却怎么也看不透？” “练气期九九八十一层，我一身灵气全藏于血肉之中，凝而不散，肉身成界，此生已无筑基之日了。 境界事小，不知小弟来此为何？” “为爷爷的护体雷兽而来，我是来杀那个叛徒的。” “听爷爷说其中有隐情，不如先问过你外公的意见如何？”风花劝解到。 “其中细节我已知晓，此次必杀它。” “不如我们兄弟四人齐心合力灭了它，雷兽所在何处？” “青州望月潭。” “位置很近啊，我们来时还路过此地，发现并无奇特之处。”风月回想，甚为疑惑。 “我有血脉感应，天道作引，故有办法寻到雷兽，此事我有十成把握，哥哥们不必担心。” “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风花说完便看了风雪一眼。 “小弟我们许久未见不如切磋一番，我也好指点你一二，对上雷兽也好多上三分战力。” 悠然停著，站起身来。 “近日得了宝剑还没来得及炫耀，风雪表哥便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啊！” 悠然从筑基灵台上取出岳山，玄光内敛，厚重如山。 “岳山!” “看来风雪表哥也是懂剑之人，为何从来不用剑呢？” “用剑为何？” “杀敌！” “杀敌何需用剑。 悠然，你可知你以筑基灵台养剑，剑也在反哺你。” “这不是正好？” “有利有弊，阴阳五行汇聚于天地，人生于天地而有五行灵根，然人受先天、外界影响必然导致五行灵根不齐。 例如：有人火旺缺水木，就需以水木灵物反哺自身，切不可胡乱将何种灵物都放于筑基灵台之上，你风月表哥就是例子。” “那如何得知我缺什么？” “我算过你的生辰八字，算出先天五行缺五行，但你师傅方夏雨以火灵气引入你体内，让你一开始修炼就有了后天火行。你之前受苍山寒玉剑反哺有了水行，你性格过刚后天不缺金行，现又有岳山剑中的大地母气反哺有了土行，就缺木行了。 等会我传你此处的青木法术，你便可以均衡自身五行，修炼也能事半功倍，祝你早日修身得道汇聚三华。” “多谢风雪表哥。” “兄弟之间不要再言感谢了，你出手一次我看看你的修炼境界如何？” 悠然对上风雪不敢大意，借用四方灵气汇聚九九八十一柄灵剑向着风雪杀去。风雪手捏剑诀，灵剑化出寒光四起，悠然手持岳山发出崩山之势，一剑劈下，裂地开山。 身后脖颈却生出一点寒意，风雪手持灵剑已立于悠然身后。 悠然败落。 风雪收招坐下，悠然亦坐下。 “此术乃取自凶兽本命法门，加以改变，一招小道却也很是好用。 灵剑为引，移形换位。 等会和青木法术一并传于你。” “悠然，与凶兽搏斗万分凶险，万事保命要紧，切不可上头拼命，即使遇上强敌也可用此术逃命，然后喊上全体御剑宗同门再报仇也不迟。 我这有五张五行符箓，你带在身上遇到强敌也可拖延一阵，切记万事凶险，保命要紧！” “悠然谨记！” 风月提醒过后，风花开口道。 “小弟，你觉得我修炼的法门是否过于残暴，把凶兽气血化作己用，炼魂夺魄，是否有伤天合。” “并没有，相反十分霸道威武，凶兽把人族视作吃食，人亦当食其肉，啃其骨，兽若伤人，人必十倍还之。” “如此甚好，我还担心你会厌恶姐姐的作为，如今方寸人族已有片刻安宁，可这也只是暂时的，人族体弱凶兽强横，长期以往这片刻安宁也会被打破的。 只靠御剑宗这百来号人是不能无时无刻守护整个方寸的，且御剑宗内人心难料，如若有人挟武乱天下，又有谁能制止呢。 所以我决定将修炼法门传遍整个方寸人间，悠然你怎么看？” “我们不能杀光所有凶兽吗？ 御剑宗宗旨——独修己身，不争天下，证道成仙，不乱方寸，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只要方寸天地存在，自然会孕育新的凶兽，凶兽是杀不完的，且我们是人，即使修炼大成也不能忘记自身来于何处。 但真有一天你修得长生，还会管方寸人族的死活吗，人与兽在道与仙的眼中真的有区别吗？” “悠然不知！” “我准备创立五行宗，汇聚天下法门共筑人族昌盛。 传道法，兴文习武，建立工、农司，以法术助力生产，让方寸人族强大起来。 悠然你要知道一十几百号人是守护不了方寸的，只有整个方寸人族的人都强大了才能守护好自己。此举有利有弊，但我认为利大于弊，即使有罪我一人担了，小弟可愿助我？” “如何相助？” “御剑宗天门山天海山主有无敌之法，有他在我们就不可能成功，你去说服他传世间道法，而御剑宗宗主周涛就由我们来说服。” “那方春河长老呢，他不可能同意的。” “此人有野心，相反他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风月等会你去和此部落的人说，让他们举部迁移入我五行宗农司，助力作物生长，如若不愿意就让风雪一剑劈了此山。 还得建立一个农司分部——布雨司，绿州千鱼滩有行云法术，正合适。” 相聚三日习得法术，又将离别，五人相约御剑宗内相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