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听见滴滴的抽泣声和布巾在脸上擦拭的感觉，她缓缓的睁开双眼，蓉芝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双眸包泪，甚至颊边脏兮兮的。 “怎么这副样子？”林雪竹将手抬起来，想捏捏她的脸，还是擦去了她脸上的污渍。 “小姐，奴婢一觉……真是吓死奴婢了。”蓉芝抹泪道。 “好了，我如今不是没事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是快到辰时了。”蓉芝看着那扇只有二掌长一掌宽的小窗说道。 “扶我起来。” “小姐应该静养才是。”但蓉芝仍是把她扶起来了。 小姐待她好如亲人，又对她恩重如山，可蓉芝自己知道，自己是奴婢，可却不嫉妒也不奴性，只知道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能护好小姐，又有什么更重要的呢？ 不久那日的狱卒果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包裹。 “小哥辛苦了，不过这牢中管的严，小哥是如何将这些带进来的呢？”林雪竹关切的问道。 那狱卒边笑边将包裹给他，看她关切的眼神只觉得心神荡漾：“无妨，将近中秋了，这可是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大节日，自是要好好操办，据说圣上要亲自去柳城，慰问将士们，虽说上次平定了那些北蛮人，可还是危机四伏，调去了许多兵力，本来我也能去，可惜我年龄尚小。”说话间不免带着些得意。 “小哥真是人中豪杰，小女子嘴笨，小哥日后前途必定大好。”林雪竹承着他的话说。 “没有没有。”他挠头。 “圣上何日启程？” “应是八月初一。”那狱卒思考了片刻又说：“正好回宫的时候作宴，一作接风洗尘，二作为那个杜氏女庆功，三则庆中秋佳节了。”那狱卒尽力装作有谈吐的模样，反而更加显得不伦不类。 “小哥真是无事不晓，无事不通啊。”林雪竹娇笑着：“小哥快去吧，等会儿那不识趣的人又要催了。” 那狱卒见林雪竹娇媚的样子，只觉得心痒，又觉得她乖巧，可人，表情带了些温和：“好，都听姑娘的。” 林雪竹心中暗自冷笑，八月初一也就是三日后，届时牢房的守卫一定是最薄弱的。 林雪竹悄悄将镜子敲碎，又挑了几块形状合适的，用布条紧紧箍住，又将口脂，胭脂等调成胶状物贴身放好。 蓉芝见她费心费神，终是忍不住问了：“小姐，你这是？” 她示意蓉芝噤声，用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逃。” 蓉芝睁大眼睛，也用水写起来：“需要奴婢做什么？” “我受了伤，你用这些碎块……”她突然顿住又写到：“匕首呢？” “奴婢看见了。”蓉芝将手摸向腰间。林雪竹从她手中接过匕首。扯过牢门锁，对比大小，勾唇：傅礼，你到底还是帮了我。 她将匕首放在衣襟处，又回到桌前：“你拿一块趁手的防身，三日后。” 蓉芝拿了一块，用布包好放在袖子里：“小姐，生死与共。” “不必过于紧张，我会护好你，余下的收好。” “是。” 后来几日林雪竹照旧带了些讨好对那个狱卒，欲近却远，倒也不是想让他帮自己，只不过是不想让这个狱卒生疑罢了。 别人，也是靠不住的。 七月三十，林雪竹敏锐的发现那狱卒看她的眼神，似乎变了。从前那些情欲，淫色都掩盖在那虚伪，善意的后面，而今却全然暴露了。 林雪竹继续维持着平，常直到那狱卒将吃食递给她，却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林雪竹下意思瑟缩一下。那人表情一僵，又咧开嘴笑。 “明日上午有加餐，等我。” “好，多谢小哥。” 林雪竹将吃食放在桌子上，制止了蓉芝想吃的动作，蓉芝向她投去目光没有开口，转而用水写：“怎么了？” “有问题。”蓉芝急忙用银针去试，没有变黑，难道是一些难见的毒？ “醉第散。”林雪竹闻了闻后，一锤定音。她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偷偷用过…… “那怎么办？”这药吃了，贞洁烈女都变成淫娃荡妇了。 “少动少言，保存体力，既然下了药，他今夜或明日定会来，那时也正是我们俩的机会。” 是夜。两人轮流值夜，可那狱卒没来，大约有一阵脚步声。林雪竹示意蓉芝装晕，两人双双倒在桌上，当然也做过吃过饭的假象。 醉第散，药性极强，可一人服后只会晕倒昏厥，直到闻到另一人身上携带的“美酒香”，才有全身发热，万蚁噬身之感。 “嗒。”然后是锁链拉扯的声音，林雪竹的手早已搭在腰间，她感觉自己被抱到了床上，身上的男人喘着粗气，闻嗅她发间馨香，急吼吼的脱了外衣，开始拉着她的衣领，又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美酒香”。 林雪竹猛然睁开双眼与那狱卒对视，那狱卒以为是香起效了，淫笑着摸她的脸。 “等久了吧？” 林雪竹一笑，双眼像两汪清泉：“是等你很久了。” 身后的蓉芝暴起，勒住他的嘴，林雪竹飞快从腰间抽出匕首，衣袖飞扬间，一下刺入要害之处，那人男人恼了，却挣脱不开身后从小干活的蓉芝。只能掐住凌雪竹的脖子，林雪竹通红着脸和脖子，却将那匕首又转了转。 那匕首内有血槽，拔出时十分容易，她连扎五刀，那男人才逐渐脱力，蓉芝将他踹在一边，林雪竹却割开了他的喉咙：“这样才必死无疑。” “走，我们去找暮行。” 多亏这狱卒有了不轨之心，将本就薄弱的防卫有出走一大半，林雪竹他们装作来探监的，又是一贵女一奴婢，那些囚犯也只是瞥了一眼她们，并没有动作，既无暴乱，也无轰动。 找到暮行时，他气色还好，应该恢复的不错，林雪竹用刚从狱卒身上找到的钥匙，一把把试，终于锁“嗒”的一声开了。 林雪竹只觉得一大块东西撞进她怀里，她失笑：“这是做什么。” “幸好，小姐，还能再见。”暮行抱着她，林雪竹用手抚了抚他的发顶：“走吧？”暮行终于松开她：“好。” 林雪竹也塞了一块碎镜给他：“我们先前去找傅礼，问父亲的下落。” “是。” 越靠近门口越多守卫，三人躲躲藏藏，正要通过一个拐角，遽然。一只手将他拉回去，是一个陌生面孔。 “你是谁？”暮行伸出手臂将两人隔开，刚才要经过的拐角处走过一队守卫。 “齐王。”只有简单二字。“我有办法，跟我走。” 三人半信半疑的跟上那人，他一身狱卒打扮，领着三人，突然又遇见另一位狱卒，看装束，应该是等级较高的那种，三人面面相觑，心慌的不行，那人却用一块令牌叫人堵回去了。 “在这边。” 那人一路带着令牌，比傅珩亲临都要管用，直到走出了大牢，三人都没有实感，林雪竹却表情凝重，秀眉郁结：“你不是傅礼的人，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那人只笑不答，反而说：“林尚书在柳城，一切都在柳城，但小姐……” 那人目光凛冽，如刀剑锋利：“持明先生有一言赠你：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你什么意思？”林雪竹眉头更深。她并非不知晓什么意思，而是在问这人的用意。 “小人告退。”那人转身离开时干脆利落：“向西百步之处，已为小姐备下快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