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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过往(1 / 1)

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起案件里,有很多,很多的死者。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伤者。”梁安的陈述相当平静,几乎是用着娓娓道来的语气,“无论是明面上出现的几位,旁人叙述中存在的那些,以及尚未公布,连身份都不明的死者。而其中,最特殊的只有一个人。” 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讲述者,让人很难从他真挚的语气中脱离开来。 而任一也终于闭上了嘴,不再插话。 “其中最特殊的,还是那个人,那个女人。” 孟珊珊。 “虽然发生的很早,但她的死亡仍是谜团。”梁安的神情平和,视线灼灼。 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又似乎在讲述一些无解的悬念。 属于过去的最终谜题是,是什么让她死去? 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事情早被结案为一场意外,似乎并不存在从现有的条件凭空找出真相的可能。 她的经历,她的欲望,她可疑的做法。这些都被埋入了黄土。 故事缺少很多决定性的细节。 这是一块巨大的拼图,需要依靠所有证据和说法,从数不清的碎块当中拼拼凑凑出最终的结果,一个完整的真相。 而作为这块拼图,故事组成的部分是存在的。 故事的组成部分有三种:人物,情节,环境。 情节留在遥远的过去,环境是那荒废的喷泉,早在人们的踩踏之下失去了原本的样貌,面目全非。 而人物,是可以探究的部分。 现存的这些人物,又是事情仅剩的线索。 孟珊珊,李烈钧,刚刚发现年少慕艾的陈泽瑞。 除此以外,还有谁? “故事的开始,是在孟珊珊的毕业聚会以后,她自行离开。结局是她因为酒醉,溺死在池塘。她的同学以为她暗自逞强,为她意外的身亡相当震惊,纷纷后悔没有送她回去。但是回到原点处,刚离开那里的她,真的醉了酒吗?” 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女孩,她的心里装着怎样的计划? 陈泽瑞的遭遇,在他失去意识和记忆的那段时间当中,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打破虚伪的镜像,呈现出来的,是比所谓年少慕艾要残忍的多的真实,关乎一条性命的消失。 “首先,真正凶手的名字只会有一个,你知道的。”梁安的视线对准了任一的眼睛,“因为那是你获知的真相,你甚至可能是在活着的人里面,除了凶手本人以外,唯一知道真正目睹,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 李烈钧已经死了,不管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现在也只是一具再不能开口的尸体。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无一例外都有巨大的前提。 那就是一个犯下了罪行的受害者。 梁安摇头,“你必然在现场,因为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在所有相关的人都闭口不言的情况下凭空捏造出事实真相。” 任一同样是“参与者”。只不过,他从未出手。 只是用眼睛去看,对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孟珊珊的动机在于陈泽瑞。 是她和陈泽瑞建立了一些关系,把他叫到了那发生命案的地方,也是她让陈泽瑞放下了戒心,戒心稀缺到他不把这事当做奇遇的地步。 陈泽瑞虽然遭遇离奇,但并未受到伤害,甚至全身而退以后都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件事。 是谁在这份算计之下保护了他? 不是怀有恶意的孟珊珊,不是仓皇逃跑的李烈钧——更不可能是一直旁观,甚至连对孟珊珊都没有伸手施救的任一本人。 孟珊珊不能删除陈泽瑞的记忆。 能让事情收场,让哄骗的陈泽瑞甚至察觉不到这件事中的异样的,只有一个在场的人。 薛晨。 而如果他的目的仅仅是收场,那还是原来的问题。 孟珊珊策划了一切,但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 在她的初步计划当中,究竟是有哪个步骤出的问题? “我只能凭借仅有的线索,代入她的存在,她的……”梁安似乎终于有些词穷了,“动机所在。” 她的目的集中在陈泽瑞身上,这个男孩,和她的家庭有着所谓的“世仇”。 那其他人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最初给你启发的是她的作为,这不假。你从中学到了什么是另一回事,而我们要探讨的又是另一回事。”梁安敲了敲桌板,示意倾听自己陈述的人集中注意力。 任一撇了撇嘴。他觉得自己有些没有面子。 “一个完整的故事,尤其是在孟珊珊计划当中的部分,每一个角色都有他应有的作用。比如李烈钧,他不可能单纯是……”梁安又想了想描述的方式,遗憾的把实话说出口,“一个交通工具。和他的交流费了孟珊珊很多的功夫,她不可能仅仅把这么用心取得的他,只是‘用’在这个地方。” 这越说越不像个好人该说的话了。 一个看着非常正经,实在又不太正经的年轻警官,似乎跨越了十几年的时间,和曾经活过的一个满腹心机并不单纯的美丽少女,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交流。 这很滑稽。 “我得出的结论是,李烈钧是后手。然而他没有起到后手应有的作用。”梁安笑了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 “为什么?”任一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他似乎很想看看能走到哪一步。 “因为他死在了现在,当下。而不是以前。”梁安眨了眨眼,对他的插嘴有些不悦,但还是继续进行了解释,用一箩筐的话堵回了对面人主动的提问,“而且和陈薛两兄弟再没有任何联系——他算是孟珊珊的男朋友,但也没有如了孟珊珊的愿,起到任何相关的作用,甚至让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下一步你是不是要问孟珊珊的愿望是什么?要不我替你说了吧?” 任一被憋的够呛,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学校的课堂,面对着一位自说自话的老师,于是撇了撇嘴……这位警官,对积极主动的犯人要求可真是有够苛刻的。 “既然以孟珊珊没能如愿为前提出发,那就又有了一些结论。”梁安对任一再次的闭嘴又满意了些,“比如那时的孟珊珊太过想当然,比如她想要李烈钧完成的,是一件需要勇气,又不那么容易做出的事。” 听到这里,任一歪了歪脑袋,还没等发出声音又咽了回去。 “比如揭发。”梁安斩钉截铁,似乎生怕被抢了先。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自问自答。 这位警官似乎相当自我,很是固执,并不喜欢别人的插话,甚至丝毫不为人质的安危而妥协。 “她想着,这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人会毫无疑问的揭发出真相,让她憎恨的人身败名裂,她有这个自信而且相当笃定……”梁安缓缓的陈述,就像死在十几年前的女孩,所言所语,所思所想,被一步步的揭开,“剩下的故事,排除所有不符合逻辑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我想,单就过程而言,我可以把它称作为一场完美的犯罪。” 那是一个符合所有人所思所想的故事。 在故事的一开始,仅有一个知情者。 她掌握着一切的命脉,认为一切都能如她所料。 暗沉的夜里,女孩站在喷泉的一侧,静静听水流声窸窸窣窣。 路灯的映照下,她的身影看似孤独。 黑发如瀑,容貌美丽,聪慧异常——她天生便占有着许多人都羡慕的事物,在那个时刻更是前途广阔,未来可期。 她需要着什么? 即使是一个拥有天使外表的恶魔,也有所图。 她在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待着死亡。 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死亡,不是仇恨的人的死亡,而是她自己的死亡。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需要“见证者”。只有这样,故意设置的李烈钧的存在才可以解释。 她需要而且努力塑造的,是一个死心塌地的揭发者。 “她很优秀,拥有一切她想要得到的特质,可以享有完美的人生。”梁安说的淡然,“其实那些旧的仇怨很快就能消失殆尽,连高中时期的同学都不知道她那段不堪的过往,更别说可以到外地去经历的大学生涯。她在意的早已不是那一点是是非非的议论,重复的议论只塑造出了她复杂的人格,但可惜的是,没有让她对罪恶望而却步。” 她反而兴味盎然上前探勘,乃至规划布置了一个骗局。 以自己的死去作为结局——她不在乎。 这是一个失败的故事。 “她的复仇并不简单。脱离了天真稚嫩的年纪,在话语的洗涤中,她对自己愚蠢的父亲不以为意,甚至比旁人更加憎恶这种让人生蒙上污点的亲人。她不可能肤浅的重复那简单又庸俗的复仇——她想要旁人露出悲哀的表情,又不想自己沦为前人一样的笑柄。她想要成为故事中无辜可怜的‘胜利者’。” 哪怕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 孟珊珊有自己的坚持:即使并非善类,即使难以理解。 真相很简单,只是分为两种。 一种在早先设好的见证者——李烈钧的眼中,一种在孟珊珊的眼中。 “凶手”杀害了“死者”。 “见证者”看见了“真相”。 “受害者”受人同情。 当然,第二种的见证者还要加上其他人。 计划外的薛晨,以及局外的任一。 “凶手”被施加更多的保护,一双特殊的眼旁观着案情的发生。李烈钧才是计划中原本的中心,但他逃避了事实。 但孟珊珊的计划实际上也并不是全盘的失败。因为她规划中的保险完全失效,但另外一个人却追溯到了真相。 “但从现在的案子看来,我们知道,你看到的结局里最终的凶手却是薛晨。”梁安的视线聚焦,看向了任一似乎毫无表情的脸,“这是让你最感兴趣的部分吧?” 还原一个从属于辽远的过去,无解的真相,除了让目击者全盘拖出,还有从他间接表露的蛛丝马迹中找到真实所在。 孟珊珊计划中的凶手是陈泽瑞,而薛晨才是真正的凶手。无论哪个人成为世人眼中的真凶,她的目的都得到了实现——她让“导致”自己无法立足的人,背负了自己曾经为之煎熬的罪孽。 以这件事为前提,“善良”的兄长为救下自己的弟弟,做出了什么? “他真正的杀死了孟珊珊。他本来不该这样做。” 时间倒退到那个遥远的夏天。 “你……要干什么?” 青年试图强作镇定,但仍然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不知道背后失去意识的弟弟究竟还有没有呼吸,只满心想着怎样去最近的医院救治,又踌躇着没有行动的把握。 因为存在一个不明目的的变数。 同时,他死死盯着着面前站立着,表情漠然的少女。 她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起码在青年的视角里是这样。 在他的印象里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但他看到了,是这个不明目的的人和弟弟交谈以后,趁他转身的机会打晕了他。 弟弟的秘密,他从来都无从过问,也无意干涉。 在那件事发生以前。 孟珊珊只给了他两条路。 “你可以报警试试,把事情交给旁人来评判。”女孩的眼皮动了动,似乎也是刚刚想出了对策,但早有预谋,“我知道很多事,比如这个孩子……他的一些有意思的身世。” 青年骤然瞪大了眼睛。 陈泽瑞从小学就开始了演艺生涯。而那时的他仍然是舞台上光芒耀眼的童星,作品在互联网并不绝对通达的时代都能占据一部分的版面。 就像基督山伯爵的作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予以赞同。一件事抛却附加的价值和意义,得出的只会是一个冰冷简洁的结果。 抛去所有传奇似的意义,剩下的结论只有一个——陈泽瑞有一个持枪杀人的亲生母亲,他也是杀人犯的孩子。 被精心掩盖的故事浮出水面,能够摧毁的不止是养父母为幼小的陈泽瑞编造的谎言,因为哪怕所为是一场复仇,也抵不过无边无界的悠悠众口。 悠悠众口。 这是孟珊珊短暂的一生中体会过最多的东西。 她厌弃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因此她愿意欣然离开这个世界——最好带上令自己不悦的人对这个世界的厌烦。 严格意义上来说,孟珊珊不是特别憎恨陈泽瑞,他只是个仇人的儿子,仅此而已。 她只是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憎恨着整个世界、所有人。 装模作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本就是煎熬。这不是因为自暴自弃,而是她所有见到的人都让她感到不悦,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眷恋,既然这样,死亡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这还不够。 孟珊珊沐浴着施舍般的赞誉,但她的眼里没有美好可言。她和许多轻生者的出发点相近,但只有一点不同——她不希望自己是唯一有所损失的人。她憎恨着那传颂许久的传说,憎恨着生长时耳边琐碎的议论,憎恨着这个没有意思的世界。 她希望证实这个世界有多么错误,才让自己扭曲至此。 于是,她精心筹划、百般矫正、千方百计,以自己的方式给了毫无防备的来客一个罪恶的选择,只为了一个目的。 胁迫着他,胁迫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同样罪恶的深渊。 杀人或是被杀。 在孟珊珊眼里,两者并没有分别,不过是故事中的组成。 这些只是佐料与证据——证明她才是受害者。 比起自杀跳楼,这或许是史上最为扭曲的“洗清冤屈”。 孟珊珊不是甘于含恨死去的人,但她愿意换来一些成果。 “下面的故事,过程不得而知,但结果显而易见,也有一位见证者存在在我的面前。让我最关心的是过程,欺骗、威胁、诱导。”梁安的话语缓慢而低沉,似乎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你就这么模仿了她策划的三个步骤,现在来到第四个回合,独属于你的回合。这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故事,不是吗?” 李烈钧在恐惧中不断自噬,马俊杀死的仅仅是他在多年的煎熬中剩下的躯体。真正让他沉沦的只是一个骗局,或许被好事者延伸才让他的信念脆弱如纸,但终究只是谎言的一部分。 马俊在愧疚和保护家人的愿望中绝望地不断挣扎,早已因为那些情感心怀死志,但最终还是以主动的姿态,再没有任何疾病的理由,重新犯下了自己被设计的罪行。他并不软弱,但被抓住了软肋所在,在威胁之下做出了被人期望犯下的罪行。 童雅畅在一场好戏中疑神疑鬼,最终按照他人的剧本,在都市最为繁华的角落,在他最享受又最恐惧的喧嚣人群中,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他光辉一生,却仅仅是一个提线木偶。 而到了这一步,他又会怎么走? 因为这是在孟珊珊故事中从未出现过的第四步。 “你可以脱离开手法,但你脱离不开这个剧本。”梁安闭了闭眼,“但很巧的是,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一个最好的结局。或许,我们的观点会有些雷同。” 他也同样看过面对的这位看不出情绪的人,二十四年的人生。 这是任一要交给陈文锡的那个“答案”。 谋杀始于故事。故事既可以是虚构,也可以是显示。 所幸,或许他们提前得到的素材很是相似,因此也能得出相似的结论。 太多的故事充斥在调查当中,而所有最重要的故事,都围绕着一个重要且熟悉的主题。 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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