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雪的新宅，方渔强忍着看到方晓雪一脸黑斑的不适，问道：“晓雪，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 方晓雪睁开眼睛，看着方渔，还未说话，泪先流了下来。 方渔别过脸去，不去看她流泪。 “少爷！”方晓雪声音颤抖，“我这个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方渔不忍告诉她真相，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需要很长时间。” 方晓雪道：“需要多久？” 方渔安慰道：“具体得看你的身体情况了，需要很多年吧！” 方晓雪道：“少爷，能快点儿吗？我想早点儿好了去伺候你！” 方渔道：“不用那么着急，你这病就算好了，也伺候不了人了！” 方晓雪道：“你这话我不明白？” 方渔解释道：“后遗症会很严重！就算是好了，也需要人伺候！” 方晓雪急道：“那可怎么办？我娘是不是也不在了？都怪秋宝和那霍家人！少爷，要为我报仇啊！” 方渔点点头说道：“嗯，霍家人已经被处死了，包括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没了！” 方晓雪问道：“那秋宝一家呢？” 方渔道：“秋宝被投入执法堂的监牢了，下一步会和方必胜一家一起处死！” 方晓雪奇怪道：“方必胜一家？我看胜管家不是挺好的吗？” 方渔眉毛一挑，问道：“嗯？怎么说？” 方晓雪道：“胜管家从一开始就跟着你了，你不能忘记他的好啊！” 方渔冷冷的问道：“然后呢？” 方晓雪挤出一副讨好的模样，说道：“少爷，你能不能把他放了？别让他当管家就行，让他来照顾我……”她说着，眼眶又含上泪水。 只可惜，她这副模样再配合上那一脸黑斑，让方渔看着不是一般的恶心。 方渔的实念撞击在方晓雪的昏睡穴上，他挺担心方晓雪再说出什么惹怒他的话，让他冲动下将她杀掉。 许久，方渔解开方晓雪的昏睡穴，方晓雪悠悠转醒。 方渔道：“晓雪，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方晓雪道：“少爷，你让方必胜带着全家来这里照顾我吧！别让那个尹管家、竹嬷嬷再来了！我讨厌那个竹嬷嬷，少爷能把她换了吗？” 这话说的当真让方渔无语，原本对方晓雪的一丝怜悯，也荡然无存。 方渔冷笑道：“为什么要让方必胜来伺候你呢？” 方晓雪道：“胜管家对我好啊！” 方渔道：“不是因为你抓着他的把柄吗？” 方晓雪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少爷我没有！我怎么会有他的把柄呢？” 方渔冷笑着，等方晓雪自己来回答。 方晓雪说道：“少爷，能把方必胜的妻子，桂花姨请来照顾我吗？我现在已经没了娘亲，只有她！” 方渔道：“不可能，方必胜全家都被抓起来了！不久就要被处死！” 方晓雪露出惊恐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方渔道：“晓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方晓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她稍一迟疑说道：“少爷，帮我把娘亲安葬了吧！葬在我爹旁边就行！” 方渔哼了一声，说道：“这很难，不能让你娘去恶心你爹去！” 方晓雪道：“少爷，帮帮忙吧！” 方渔道：“我帮不了，因为方家不会答应的！” 方晓雪道：“为何？少爷不是和方家长老地位相同吗？” 方渔道：“因为你娘改嫁过，已经不算方家人！” 方晓雪神色一滞，顺口问道：“少爷，那我死后呢？” 方渔摇摇头，意思是她也不能葬在她爹身边。 方晓雪很想问一句为何，但她张张嘴，却始终没有问出，只是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方渔叹口气，主动解释道：“你如果能从一而终的跟着我，就没有问题！” 方晓雪的眼泪又流出来。 方渔问道：“晓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爷，没什么想说的了，我就想你多陪陪我！”方晓雪努力露出可爱笑容。 看在方渔眼中，虽面容可怖，但想起过往，他还是恨不起来。 方渔最后一次问道：“我想听你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我，可以吗？” “我的真实想法都告诉少爷了！我怎么可能有所隐瞒呢？”方晓雪又自以为是的换了一种她自认为可爱的表情。 方渔轻叹一声，说道：“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方渔向外走去。方晓雪突然出言道：“小鱼儿！” 方渔心中一颤，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方晓雪。 只听方晓雪道：“少爷，能不能多来看看我！另外，能不能跟你求个情！” 方渔点点头。 方晓雪继续说道：“胜管家的家人是无辜的，请你不要株连！” 方渔冷冷的回答道：“你是不是想让方定言来陪着你呢？” 方晓雪张张嘴，现在她就算是再不清楚，也能想到方渔早就知道她背后的所为。 方渔目光锐利，方晓雪躲闪着，说道：“还请少爷怜惜晓雪！” 方渔又一次深深地看了方晓雪一眼，扭头离去。 院中，方渔对尹大茂三人说道：“给方晓雪用减轻痛苦的药吧！让她自然死亡！” 尹大茂点点头，方渔能有这个选择已经好了太多。 方渔继续道：“方晓雪的床内侧有暗格，里面有几十万两银票，一会儿让人去取了吧，另外搜索一下他们曾经住过的三套房子，看看还有多少钱是遗漏的。” 方渔犹豫一下，又道：“我记得六天后，是她的生日，想办法让她活过这一天吧！那天我回来给她送行。”说着，他拿出两千灵石的灵石卡交给尹大茂。 方渔又看看这套宅子，说道：“这宅子曾经的仆从、丫鬟、婆子之类的，都处死吧！另外，这宅子……拆了吧！咱们重新盖！” 尹大茂、侯先生、竹嬷嬷三人应下。 说罢，方渔转身离去，他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位老妇人跑来跪在方渔面前。 方渔认得此人，是方晓雪身边的郝婆婆，方渔问道：“郝婆婆你有什么事情吗？” 郝婆婆有些激动的说道：“五少爷，我想和你请辞！” “嗯，原因呢？” “我年龄大了，照顾不了这边了，要回乡下养老！” “就这个原因吗？还有什么别的说法没有？” “没有了！” “呵呵！先等等调查完了再走！这些天工钱照样给你开！” “这个给你！”说着郝婆婆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交给方渔。 方渔眼睛微眯，说道：“这是为何？” 郝婆婆道：“没什么，是晓雪姑娘给我的，我要不了！只想走！” 方渔扭头对竹嬷嬷说：“这个事情交给你处理！要彻底查查！不行调过来两组护卫！” 方渔对郝婆婆说道：“你把知道的都告诉竹嬷嬷吧！这里事情全权交给她了！” 郝婆婆道：“五少爷，我只想走！不想掺和！” “五少爷”，这个称呼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了。 方渔摇摇头道：“处理干净，你走没问题，处理不干净，所有人都不能走！”说着方渔头也不回的走了。 郝婆婆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护卫抬手按住。 方渔心情很差，他始终想找个机会，让他为方晓雪花点儿钱，哪怕没意义的投下数千灵石也在所不惜。 可惜，方晓雪一点儿这样的机会都没给他。从头到尾，方晓雪都把他当傻子一样忽悠，直到他当面点出方定言。 被这样一个低劣的骗子骗了，方渔实在找不出好心情，不仅如此，他还有些羞愧，愧对三位管家。 因此，他没有选择回无染居，反而来到深潭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做极限压缩内气，总之是做的熟练无比，极限压缩的临界点，随着一次次的印象加深，变得越来越明晰，经脉丹田也随着临界状态下一次次被撑起，变得柔韧有弹性。 与之共同进步的是他身体的五脏六腑的进步，他现在以自身修炼产生的内气品质，不经过压缩，已经高过龙气，这证明五脏六腑已经进步非常巨大。 但为何方渔还在不断搬运龙气修炼呢？ 根本原因还在于内气中特殊属性的问题。龙气蕴含的灵气属性种类完整，他需要经历长期的吸收、合成真元，再冲刷的过程，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的体质。 修炼无岁月，至于吃饭，还是方渔惯用的套路，买上些包子、熟肉，甚至酱菜大饼，都能解决温饱问题。 反而是沉浸于修炼，总是要到饿得不行的时候，才想起吃上一阵。 来到深潭的第二天，方渔正在深潭底摆着天魔舞的姿势一边吸收龙气，一边合成真元做着冲刷。只听“啪”的一声，在脑海中遥远的地方响起。 方渔心中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感觉到哗哗的液体流动的感觉掠过神识空间的外围。 他瞬间想到原因，露出喜色，为了安全起见，他赶忙浮出水面，查看身体。 任督二脉已经贯通，打通之处就是方渔早在前世选定的那处薄弱地方，虽然只是通了一个很小的缝隙，但那种内气循环起来的感觉不会错。 激动的方渔有些按捺不住那颗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他喘着粗气盘膝坐在青石之上，仔细体会任督二脉打通后，内气的流转：内气自丹田流向任脉，从任脉转入督脉，再由督脉回到丹田。内气所过之处，将五脏六腑连接在一起，而连接起来的五脏六腑吸收转化内气的效率与此前相比有了天壤之别。 “就好像……”方渔感觉，这变化应该可以用“圆满”之类的语言来形容一下，无奈，他文字功底太差，只好继续仔细体会。 “就好像五脏六腑都长在了丹田上，生成的内气直接送入丹田，那么丹田呢？”方渔体会到了五脏六腑快速生成或吸收内气的感觉。 “是不是可以认为丹田变大了，或者是打通后，任督二脉也是丹田，内气不再局限在丹田之内，而是由丹田、任督二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丹田。”想到这里，方渔全力驱动起循环中的内气。 体内浓稠的内气，一直以来都需要用自旋的方式才能畅快的运动，然而，在打通任督二脉的情况下，无需自旋，心念一动，内气自然就流动起来，也唯有刚打通之处稍有不畅。 对此方渔也不着急，刚打通而已，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真元冲刷、稳固和适应。 方渔一边体会，一边琢磨着身体的变化，最后他做了自我总结。“打通任督二脉之后，相当于丹田扩大了，原来的丹田加上任督二脉形成了新的丹田，原来的经脉枝干变成了主干，经脉末梢变成枝干。” 这是了不起的变化，是经脉和丹田的蜕变升华。 方渔想起了生生不息炼气诀第一层第九阶段的内气压缩功法，就是要在这样的内气循环之下进行压缩。 现在就开始修炼吗？方渔有些犹豫。 现在条件满足，但又不满足。 他很清楚，刚打通的任督二脉连接处还很脆弱，甚至内气运转的快了，那地方会隐隐作痛。 不仅如此，如果他的假设正确的话，任督二脉是丹田、以前的经脉枝干是主干，而末梢是枝干，那么他全身的经脉都应该要有一轮提升才对。 因此，方渔并不着急开启第一层第九阶段，先把经脉提升稳固了再修炼不迟。 深潭底，方渔展开天魔舞的动作，水中大量的龙气和龙元通过天魔舞被他吸入体内。 任督二脉的打通，不仅是经脉丹田的升华，更是身体宝藏的进一步挖掘，比如，之前需要神念，将五脏六腑的内气收集或送内气过去滋润五脏六腑，现在因为直接连通，本身就已经成为一体。 这意味着，不用做大周天，五脏六腑和内气之间随时都处在修炼状态。 表现在水中方渔的身上，就是吸收的龙气更多，在水下的时间更长。 沉浸在修炼中，方渔忘记了很多事情，直到他被饥饿惊醒。想想时间已经过去数日，这天正是方晓雪的生日，他简单收拾，便下山而去。 方晓雪的房间，数日未见的方晓雪已经形如枯槁，看来那病毒已经入侵了她的骨髓。方渔让人送来寿面寿桃，给方晓雪庆祝生日，但她已经难以下咽。 方渔只好喂方晓雪喝下一些面汤，陆陆续续喝完面汤后，方晓雪脸上出现一些血色，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少爷，我是不是快死了？” 方渔点点头。 方晓雪说道：“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方渔叹口气，说道：“几乎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方晓雪急道：“少爷，那就是还有办法？你说是不是？” 方渔道：“嗯，或许灵丹可以救你一命！” 方晓雪道：“少爷，那能救救我吗？我不想死！” 方渔道：“灵丹我们买不起，一颗灵丹上亿灵石，整个方家卖了也买不起。” 方晓雪哭了起来，她说道：“少爷，求你救救我！你救活了我，我……” 方渔冷笑道：“救活了你，继续让你跟方定言、秋宝鬼混吗？” 方晓雪停止哭泣，惊恐的看着方渔。 方渔叹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你的病怎么来的吗？你的病一方面来自霍小二身上，秋宝和他鬼混，然后和你在一起，还有一方面要么来自你以前的不检点，要么就来自方定言了，这些病都是你自己求来的，怨不得别人！” 方晓雪哇的大哭出来，说道：“我之前没有不检点，我之前最多就是和秦越之他们在一起……一定是方定言了……” 方渔冷冷道：“是啊，现在两种病都在你身上，治不了的，即便是灵丹，也不一定管用。” 方晓雪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开始哆嗦。 方渔道：“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日，说说你的愿望吧！” 方晓雪哭道：“少爷，我也不想对不起你的！可是，可是……都怪那方必胜逼迫我，他给我下药！” 方渔点点头，说道：“嗯，方必胜和方定言也差不多了，很快都会被处死的！” 方晓雪哭道：“少爷，你也要把秋宝杀了给我报仇，还有孙佳！” 方渔道：“孙佳？孙佳没必要吧！人家从一开始就把你和秋宝的事情揭发了！” 方晓雪露出惊恐的神色，嘴唇哆嗦，却不知说什么好。 方渔道：“你说说吧！秋宝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最后这么果断的就出卖了我？” 方晓雪道：“我……” 方渔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需要知道！” 方晓雪抢话道：“少爷，我说了，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方渔道：“爱说不说，我不会再答应你任何条件！” 方晓雪道：“少爷，我只想我死后能葬在我父亲身边，只有这么一个条件！” 方渔摇头道：“晓雪，你这情况，其实很难，你母亲改嫁过，按说已经不算方家人！” 方晓雪道：“那我想知道，少爷能把我葬在哪里？” 方渔想了想，说道：“葬在青山城去往方家学堂的路边吧！其实在你离开学堂的时候，你已经断送了自己！” 方晓雪又哭了起来，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少爷，能把我葬在三合派后山，我们经常去的小水潭边吗？我……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就在那里了！” 方渔摇摇头，说道：“那里是我们同窗很多人的美好！我把你葬在路边林间，其实距离那里也不太远……” 方晓雪失声痛哭。 方渔继续道：“我会让人将你娘的骨灰找到，和你葬在一起！你们在那个世界里做个伴儿吧！” 正哭着，方晓雪啊啊叫了起来，这是她的病痛来袭。 门外，医者进来为方晓雪吃下药剂，许久她才缓缓恢复正常。 看着方晓雪悲惨的模样，方渔不禁感叹道：“晓雪，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日，十六年的人生，对你太短暂了！” 方晓雪默默的留下眼泪，说道：“我后悔了，但我知道已经来不及！” 方渔道：“你当初找到我，我挺意外的！虽然我也猜到了，你或许只是想来我这里搞一些钱，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的说辞，我想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 方晓雪道：“那谁让你那么傻，那么容易就被骗到！谁让你又突然那么有钱！谁让你对我还那么好？呜呜……” 方渔暗叹一声，或许方晓雪说的这些都对吧！如果他全身心用在方晓雪身上，最少她不会被方必胜坑了。 但能防得住方必胜，别人呢？这世间总有很多诱惑在，方晓雪的问题在于她自己忍不住。 更何况，迄今为止，他都不知道方晓雪在跟他之前的黑历史，几位管家简单提了几句，听着挺复杂的。 方渔看看方晓雪，没了言语。 方晓雪提出了她最后的要求，“少爷，柜子里有一件我最喜欢的衣服，能帮我拿出来，给我穿上吗？” 方渔点点头，那是一件绣花的粉色布裙。 方晓雪向让方渔帮她脱下身上的衣服再穿上，可惜方渔不愿意如此，只是罩着衣服穿上。 当晚，恶有恶报的方晓雪在失望和绝望中死去，方渔守在她的身边，给了她最后的关怀。 方渔并不认为这是以德报怨，这是他遵循自己内心的一种选择，因为在同样的世界，不同的时空中，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叫小倩的女孩…… 方晓雪死后，方渔依言将她和她娘埋在青山城去往方家学堂路边的山林里。或许刚上学堂时，方晓雪的父亲还没过世，她娘也是个好母亲，她自己也是干净的。 方晓雪死后，这套她最后居住的大宅也很快被拆除，大宅原来的丫鬟、婆子、厨子和护卫，连带那位郝婆婆一并被处死。 那位郝婆婆被查出偷了两万两，而那五千两是方晓雪为数不多的好心。 方晓雪死后，她存在过的痕迹尽可能被尹大茂他们抹除干净，以免引起方渔伤心，甚至连孙佳都被竹嬷嬷暂时调去别处，尽量不让她与方渔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