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结局(1 / 1)

——A结局—— (BGM:《Load Out》Paul Haslinger) “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告诉我,理睬一下我,告诉我我是错的……” “求求您了,我已经到极限了,我只在您面前露出这样狼狈的姿态,请您听听吧……您不是会聆听所有人的忏悔吗?请您听听我的吧……请给我一个答案吧……” 他反复恳求着。 精疲力竭地哭喊。 没有回答,没有回答。 他没有得到答案。 结束了。 光之子终究无法背负他的使命了。 光之子也不知道光是不是好的了。 光之子都陷入无法自拔的绝望了。 作为光之子,他已经…… 失格了。 他缓缓跪下。 那绝望而空洞的眼望向衪,他双手合十,双膝跪地。 “我向您忏悔……” “我已犯下了僭越之罪……” “我已犯下了失格之罪……” “我又该如何赎罪呢……” …… 这一次,那神圣的存在回过了身。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圣光,自光之子的头顶洒下。 他尽力抬头向着那光望去。 “啊……光是好的……” 在一切的尽头,他释然地说道。 …… …… …… …… …… …… 冰冷的雨水打落在鼻尖。 他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等,我不是已经……” 他环顾四周,自己竟然身处于一个暗巷的角落之中。 毫发无损。 他下意识地想要调动体内的光。 没有回应。 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感觉身体浑身疼痛难耐。 他已经不是光之子了。 他甚至不是彼得了。 他谁也不是了。他不再需要背负任何事物,也不必再去思索任何答案,他不需要做任何事,也可以做任何事了。 他自由了。 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光芒与使命已经在对衪的告解中被抹去——可擦去刻于灵魂深处的印记又怎会没有代价? 他的灵魂已经被彻底扭曲,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然而,光芒的消逝,却让另一种东西侵占了他的身体——那终末的气息。 在黑森林中胜过天启鸟的考验,他的本应得到大量天启鸟的力量,然而先前由于他身为光之子、光芒与这毁灭的力量相互抵触,致使这些力量被完全地隔离了。 当光芒消失殆尽,这些力量自然第一时间冲入他的体内。 然而这毁灭的力量,不可恢复、不可保留,代价便是毁灭。他甚至能感受到,此时此刻,这种崩坏一切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侵蚀他的身体,等到这具高能躯壳被侵蚀殆尽,他也将迎来最后的毁灭。 “哈……哈哈……” 他边哭边笑着。 “终究……还是逃不过啊……这永无止尽的轮回……” 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结束了……” “……我会犯下更多的罪。” 他从废弃之中站起。来自世界终末的红光将他重新包裹——于这恐怖的气息之中,漆黑的甲胄一块块拼接上他的躯体。 这就是他仅剩之物了——当属于光明的圣洁长袍、神赐的摩西之杖因为他不再被光明选中而抛弃了他时,黑夜重甲与黑夜巨刃却依旧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化作他的左膀右臂。 这套重甲再也不如以往一般崭新了,因为不再有光芒洗刷。那巨刃也不再散发无边的光明与正义,只剩下终焉与毁灭。 终末之红化作雾霭,不断从漆黑甲胄的缝隙之中泄出。 ……他再没脱下这盔甲。 一切都结束了。 “已经没有光之子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人终究无法自救。在无可避免的倾颓之中,结局已经明了。” 他叹息着,冷笑着,自言自语着。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需要苦恼那么多了。这一切,全都没有意义。” “但即便这样……人又何必遭受更多痛苦?” “真是可笑,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却依旧高谈阔论着。” “好吧。我决定了。” “在最终的毁灭之前,我将尽我所能……” “……抹掉那些带来痛苦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赎罪。” 这场赎罪不会有尽头,但他却只是冷笑。 失掉了名字,失掉了姓氏,失掉了使命,失掉了信念…… 失掉了一切的一切。 尽管如此,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平静。 那扭曲的灵魂已经难以定义为人。 他甚至不是扭曲,也不是异想体,不是大罪…… 他只是…… “……一介赎罪之人而已。” 带着清冷的愤恨与绝望,已经卸下重担的赎罪者从破败之中孤独地站起。 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 …… …… (BGM:《Pioneers Of The Apocalypse》Cliff Lin)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他妈的!把她给我!你这蠢猪婊子!” 纹满纹身的醉汉愤怒地将空空如也的玻璃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求、求您了,可怜可怜这孩子吧,我就这一个孩子……” “还敢还嘴!” 醉汉叫嚷着,从身后亮出了匕首,用可怕的声音低吼道:“把她……给我,否则我就划烂你的贱脸!听到没——”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醉汉原本高举着明晃晃刀尖的右手忽然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形状,聚成了一团。那爆裂声中,他的每一根手骨尽数被折断,同血肉糅合在一起,被捏成了一个完美的球体。 不知从何伸出的手缓缓放下。 终末之红从阴影中蔓延而出,那套骇人的甲胄抛弃了光明,与晦暗为伍。 沉默着,猩红的视线却难以遏制地从头盔下渗出,死死咬住面前的家伙。 “呃啊啊啊啊啊!——操你妈的!什么鬼!”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可是中指的成员!你脑子搭错筋了?!你敢动我?!这里可是有我们的长兄的!” 醉汉的酒一下子醒了,他仰面朝天摔倒在泥泞中,双手胡乱扒拉着向后移动,仿佛在本能地恐惧着面前的什么东西。在他狼狈至极的姿态中,他所吐露出的恐吓似乎只是用来壮胆一样。 没有意义。 迎面而来的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 那套盔甲踏着污秽与血,并不理睬瑟瑟发抖的女人与小孩,默默向前走去。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有个疯子到处妨碍我们的生意。”瘦子把玩着手中装满了白色粉末的袋子,“真是不识好歹……这批货纯得能买下一万个这种疯狗的命。” “我们会做掉他的,放心好了。”女人冷笑着挑了挑嘴角,“不过相应的,这批货——我们要分两成。” “两成……”瘦子一咬牙,“成交。” “哈哈,爽快!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到那群毒虫扭曲的样子了,”带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将巨大的电锯抗在肩上,“咱一定把这家伙碎尸万——” “嗖——” “砰!——” 一道黑影拖着猩红的的终末之光精准地命中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上半身直接爆炸了开来,血浆和碎肉迸射出来,平等地溅落在周围的每一个人身上。 那道黑影射来的地方,站着一个并不算太过高大身形。 漆黑的甲胄,喷薄而出的终末气息。 “妈个鸡他来了!快上!” 他们抽出各式各样的刀刃…… “呜啊啊啊——!” “啊!我、我的腿!” “咳咳……疯……疯子……” 血色满溢,只剩下最后的那个瘦子两股战战,恐惧着骂道: “你——你以为这么做就是正确的吗?……我可是维持这片地区稳定的人!你不过就是在、在泄愤发疯!” “我懒得跟你说道理,你不配听。” 漆黑的甲胄平静地将瘦子的脖颈捏成一根细线,随意地扔在地上,只是面无表情地踏着涂满地面的肝脑,向前走去。 …… “这是什么?”背着武士刀的男人指着委托书问道。 “处理掉那个被叫做‘黑骑士’的家伙。Zwei协会的治安任务。一个都市恶疾的委托罢了。”穿着风衣的少年耸了耸肩,“咱们事务所居然也得干这种低级的案子,明明连梦魇的委托我们都能处理。” “……真的这么简单?”男人有些疑惑。 “嘛,不过似乎之前好几次委托处理都失败了。” “收尾人死了?” “呃……死了几个,好像有几个被那家伙放走了,说是不是那家伙要杀的人。” “嚯,”男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人这么好?走,会会他去。” “嗯。”少年点了点头。 …… “砰!——” 男人的身影如同一枚炮弹一样飞出,一连撞破了好几堵墙,瘫倒在了一片废墟中。 “咳咳……”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勉强抬起头,试图寻找着那道黑色的身影。 然而那道他要找的身影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套铠甲手中拦腰抱着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少年,随手将他扔给了男人。又将男人完好无损的武士刀插入他面前的地上。 “滚。” 那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冷冷的。 “你们不是我要杀的人。” 说完,那漆黑的身影拖着终末之红,一步步离开了从墙壁被撞出的洞口里离开了,只留下那个男人愣在原地。 “黑骑士……么……”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咳咳……” “你这,你这混蛋……” 强健的肌肉,酷炫的披风,顶级紫色纹身,豪放的大金链子。 腹部凹陷下去了一个深坑。看得出那里吃了极重的一拳,把这比特种钢还坚硬数倍的身躯打得几近崩溃。 跪倒,呕出血来。 “我可是中指的长兄……区区一个都市梦魇……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折断我的手臂、砍掉我的腿,还是千刀万剐我……甚至就算你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中指,都没用!中指如数奉还……中指、咳咳、中指永不遗忘!” “我没有虐杀的恶习。这是你罪有应得。”黑色的甲胄下,那声音是如此平静,“比租金还高昂的保护费、走私毒品、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供货人肉餐馆、黑市器官交易……还有什么是中指不敢做的?” 他缓缓站起身来。 长兄吐出更多的血,咬着牙骂道:“你这疯子……就像以前那个黑不拉几的疯子一样……说到底也只是疯狗一条——哼,你知道那家伙的下场是什么吗?被Hana协会抓住、降级,然后消失得无影无终!” “你多虑了,我杀你不是因为我疯了,而是你该死。我清醒的很。”他淡淡地说道,抬头看了眼墙上破碎的钟表,朝着长兄一步步走去,“……时间差不多咯。” “不……等等,你、你不能杀我,难道你不怕中指的报复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专门杀我们这些强大的人?那群弱小的虫子到底有什么好保护的?!你应该和我们联手——” “砰。” 声音戛然而止,长兄的头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墙壁上的一片姹紫嫣红。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金边红大衣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分不清哪里是血,那里是衣物。火绳枪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大多早已折断。 漆黑的甲胄踏过这片死寂,推开面前的门。 “怎么都不说话,不是很讲阶级礼仪嘛,迎接我啊,二老板?” “啧……一个疯子,哪怕是都市之星……也没必要跟它讲礼仪。” “说得太对了。”盔甲下的人笑了笑,“跟你们这群畜生讲礼仪确实是太费周折了。” “砰!” 一颗子弹落在头盔上。 盔甲的主人没有理睬,也没有躲闪,只是让它命中自己,然后在盔甲上弹开。 “噢对,”他突然指着那个刚向自己开枪的拇指指挥官,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吓得缩成一团的指挥官说道,“你们两个可以走了,出去记得把拇指的衣服脱了。动作快。”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那两个人丢下枪,立刻逃之夭夭。 一个剩下的指挥官刚想举起枪,对准那两名逃跑的人。 下一刻,巨刃化作一道黑影闪过,那名举起枪的指挥官整个人瞬间爆炸了开来。 “好,剩下的各位应该都记得自己做过哪些畜生事吧?还是多到数不清了?”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下地狱里慢慢想去吧。”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看到没有?!合同上可是写着这一条的,生效到乙方死亡且没有子嗣为止!”中年男子指着合同中字里行间的夹缝中叫嚷着,“公正事务所开始开过证明的!你最好在三天内交满罚款!” “这、这根本看不清啊,老板大人,这、这也太不合理了啊!”面前的小职员几近崩溃地哭喊道,“您行行好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啊……” “行好?哼!公司可没有义务为你的无能买单!现在就——” “金先生,走一趟吧。”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中年男子的肩膀上,不由分说地就将他拽着走出了办公室。 “什么?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保安!护卫!来人!给我把他……” 金先生的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保安和护卫分明躺满了办公室外的地板,他们穿过遍地尸首,走入了电梯之中。 “你……你……” 金先生脸上嚣张的神情慢慢变成了惊吓,随后又被硬生生扭成了阿谀奉承的谄媚。 “诶呀,原来是黑骑士先生啊……哈哈,这,不知光临敝公司有何贵干啊?” “你说呢?” “……您,您想要什么?钱吗?还是人脉?专利?我都有,只要您点点头,全都是您的!” “好啊。” 金先生大喜过望:“哈哈,好说好说,那咱们……” 电梯门开了。他拉着金先生走到了街上。 “那些应该就是你所谓的人脉吧?工作这么久,也该放放假了,请你和他们一起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用再回来工作了。” 金先生脸上立刻写满了崩溃和绝望。 他的瞳孔中,就在他的正对面——那街道上的一盏盏路灯上,分明吊着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正是他所谓的人脉。 “你……你你你……你都做了什么?!你疯了!你以为这对那群雇员就是好事吗?你、你不能这么做——杀了我,全公司的人都得失业!杀了我们、再没有人敢开公司了,也没人给那些家伙们发工资!你这疯子、你是要害死所有人!” “嗯。”黑骑士无动于衷,只是随手调整好吊索,“随你怎么说吧,我不在乎。” “你——你这疯子!那你又在乎什么?!” “大概在乎你死得彻不彻底吧。” 说完,黑骑士没有理睬街道上行人的目光,一把揪住金先生的胸口,将他整个人举起,随手挂上了路灯,随后转身消逝在阴暗的深巷里。 “卧槽,我看到那个传说中的黑骑士了!你看到了吗?!我靠我靠!——” “我拍下来了!我拍到了!快发网上去!” “哇去,看看他的杰作——好似!这他妈才是艺术品,环指那群家伙都弱爆了!”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你凭什么阻止我!明明马上——马上就成功了!马上就能得到那无与伦比的美丽了!你这混蛋——”那名环指大师跳着脚骂道,“你根本不知道为了这一切我都付出了什么!我可是足足——” “闭嘴。” 重刃在一瞬间贯穿了环指大师的身体,让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一绞,然后扯出,将她整个撕开。 盔甲下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碎裂的玻璃内的实验室中,并排有无数孩子躺在休眠舱中。 他们中有的已经畸变得不成样子,有的活生生被溺死在了嬗变液中,甚至有的已经成为了碎块。 头盔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骑士只是默默捡起一块碎裂的木板,用力在自己的甲胄上划过。随着刺耳的尖锐噪音,那块木棒被生生点燃了,变成了一根火把。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火把投入了实验室中。 那易燃易爆的嬗变液纷飞。 净化一切的烈火瞬间吞噬了整个实验室。一切资料、仪器、设备、人员、材料、遇难者,尽数在这场烈火中消逝。 而那道漆黑的身影,只是头也不回地从爆炎之中走出。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在一片失去饱和度的灰暗世界中,终末之红丝毫没有褪色。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这里是T公司特别处理小组0312组长,回溯功能故障失效!请求支——” “砰!——” “呲——呲啦——” “喂。” “你在听吧。” “向你的上级报告。把吸收色彩的东西关掉。把榨取时间的东西关掉。否则我就亲自动手,就这样。” “呲——呲啦——” 三天之后,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时,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本灰白一片的世界竟然变得如此色彩斑斓,手头的时间居然出奇的宽裕起来。 “黑骑士阁下,请你记住,妥协只是暂时的。并且是双向的。我们没必要相互冲突,不过……你得用同等条件对这几个翼。” T公司的谈判官气急败坏又有些害怕地对着黑骑士说道,他狠狠瞪了黑骑士一眼,随后边指挥着一旁的搬运工加紧搬运T公司员工与禁忌猎人的尸体。 “无所谓,本来就是日程上的事。”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你终于来了。” 那位女士穿着一身墨绿色高级制服,带着黑色手套。绿色从黑发的掩盖下落下。她年轻,优雅,长发及腰,坐在两个巨大的液罐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个气泡从绿色的浆液中浮起。 而与这绿油油一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来自终末的猩红。 大门被一把推开。 透过门口,能勉强看到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K公司高级员工。高科技管线与装甲碎裂得不成样子,绿油油的再生原液肆意飞溅,泼泼洒洒染绿了整个走廊,而那套盔甲只是踏着无处不在的浆液,走入房间。 “……” “强制关停T公司的设备、大闹W列车站、弄塌了N公司那栋自杀大厦……我已经听说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很能干呢。坐吧。” “……阿方索。”沉闷的声音从破裂的甲胄下传出。 “你认识我,真是再好不过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K公司目前的首席执行官,阿方索。”阿方索波澜不惊地笑了笑,“坐吧坐吧,不用那么拘谨。” “……K公司在拼了命地生产治疗安瓿。” 阿方索怔了一下:“当然,毕竟这可是我们的主营产品。怎么了?” “其中大量安瓿没有流入市场,而你们显然也消耗不了这么多。”铠甲并未移动,只是平静地说道,“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数年。” 阿方索皱了下眉头。 “我想你应该不是来审查我司账目的吧。”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把它洒出去。就像童话里说的那样:‘星星流下的眼泪治愈了受伤的人’。” “……”阿方索有些不悦,但保持了沉默。 “你不会成功的。” 阿方索冷哼了一声:“你大费周章地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怎么,你是在回避这个问题么?” “……如果你说不成功就不成功,那什么事情都没必要做了。”阿方索漠然说道。 那甲胄只是冷笑:“种子都未能撒下,浇灌再多的雨水又有什么意义?” 阿方索“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极其严肃地看着那套泛滥着终末气息的破裂铠甲,语气极其强硬地质问道: “谁告诉你的?!”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我在世界的终末看到过这种可能性。” “……”阿方索的表情阴晴不定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一句话,“结果呢?” “徒劳。” “……”阿方索什么也没说,但似乎突然泄了一口气一样,良久,她摇了摇头,“……告诉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停手吧。阿方索。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继续制造痛苦了。” “……” 阿方索的表情明显变得复杂了起来,她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她的脑海中正疯狂运转着,推演着,思考着——最终,她瘫倒回了那个椅子里。 她一下子看上去变得非常疲惫,就如同一名面壁者遭遇了自己的破壁人一样。 “……很好,”盔甲说道,“我们是一样的。我不希望需要我自己来阻止你。” 阿方索什么也没有说。 但当盔甲转身离去时,她忽然拖着疲惫的声音问道: “……你要去哪儿?” “R巢。” “做什么?” “毁了那里。” “那里的居民怎么处理。” “R公司自己会转移居民。他们需要这些人从事后勤。” “……你是铁了心要发动一场战争啊……你应该知道他们精于战斗远胜其他翼,这可比你来这里难多了。这有什么必要?” “那是帮助其他恶人施行暴虐的巢,是注定崩塌的巢。它存在时助纣为虐,放任它自行崩塌之后,剩下的士兵就会给其他人带来痛苦与毁灭。在那之前,要阻止这一切。”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阿方索有些恼怒地说道,“劝说别人停手,自己却还在做一些没什么用的事情。允许自己以暴制暴,却不允许他人举起屠刀,这就是你所谓的信念和正义?” “我可没说我在追求什么正义。” “你现在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那些鲜血和痛苦都是你天平上的筹码,说到底,你也根本不尊重任何人的生命。”阿方索只是摇了摇头。 “是的。因为我和他们都注定毁灭。我不过是让那些本不用遭罪的家伙少受点罪。” “本有无数种更好的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你却独独选择这么做,”阿方索回头说道,“是傲慢么?” “是。但也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我赶时间。” “一句‘没空’,一个将死之人就能将这一切逼成这样……哈,真是可笑。” “那就笑吧。这个物种堕落到这般田地本身就挺可笑的。” 说完,他平静地转身离开。 …… …… …… 浓烈的硝烟于巢中城市滚滚升起。 战火连天,烧得残阳如血。焦土的气息掺杂着血腥和硫磺味,叫人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终末染红了这片天际。 大地之上,是无边的纷乱嘈杂。 “轰隆……轰隆隆!……”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剧烈的震颤中,一座远方的楼宇缓缓开始倾轧而下。 “驯鹿03C组就位。”驯鹿组长领着队伍站在大厦下。 “驯鹿总队长已阵亡,现在你是代理队长。” “收到。” 驯鹿组长的话很平静,仿佛他早已熟悉这套流程一般。 在灰蒙蒙的压抑天际之上,知更鸟(Robin)部队正在一旁的大厦上落脚。这是整座城市的制高点,占领这里足以掌控整个战局的动向,也可以方便地完成对其他部队的通讯联络工作。 “敌人正在前往你那里!你的正西方!” 驯鹿组长闻声立刻看向雷达,可是上面空无一物。他又望向西方,却只听到无边无际的噪声。 “他妈的敌人在哪里?!敌人呢?!”驯鹿组长看着空无一物的雷达显示器,几乎是吼叫着朝对讲机内喊道。 “用肉眼!看上面!”对讲机内传来同样杂乱的吼叫声。 驯鹿组长立刻向上看去。 一道黑影拖着终末的红光,从夕阳的方向犹如流星般冲来。 对讲机摔落在地。 “……我们他妈在对抗什么……” “嗖——砰!” 猩红在眨眼间轰击于大厦侧面,强烈的冲击化作一道扩散的气浪,将经过层层加固的楼宇硬生生撞出了一个数十米的巨型凹陷。 “知更鸟遭到袭击!——知更鸟遭到袭击!——知更鸟——呲呲……呲啦……” 对讲机中撕心裂肺的呐喊瞬间淹没在了沉闷的崩裂之声中。巍巍大厦猛然一震,缓缓倾斜,如同一名百米巨人仰面倒下,在尘土飞扬中土崩瓦解。建筑碎片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数名靠近这栋楼的驯鹿队员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这些高中坠物所砸伤、掩埋。 “后撤!——索敌!——” 坠落的大厦掀起漫天沙尘。 而于沙尘之中,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携着终末之红浮现。 “看雷达盘!——” “精神鞭挞,齐射!——” 失去了对讲机,组长不得不疯狂地吼叫着指挥手下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地驯鹿们迅速拉开了迎击阵型,一个个乳白色的激光球自驯鹿们的电磁手杖尖端亮起,在一段极短时间的蓄力后,朝着迎面扑来的黑影,他们呐喊着一齐释放出数十道强大而扭曲的乳白色冲击射线—— 如同纠集在一起的鞭子一般,狠狠地鞭笞在那套漆黑重甲之上! “好!继续加强攻——” “轰!——” 一声巨响,重刃如炮弹般喷薄着突破音障的白雾射出,而那白雾之中又夹杂着猩红,瞬间贯穿了驯鹿组长,掀起的气浪更是如同台风般让周遭的驯鹿脚下踉跄,精神鞭挞的集群攻势瞬间瓦解—— “犀牛已就位!” 一名身披特制动力装甲、不戴头盔、却披着半挂橘红披风的犀牛队员单手捏着又长又沉的巨锤,重重落在驯鹿们面前。 代理犀牛总队长指挥着及时赶到的犀牛们围堵住那套漆黑的盔甲。 “犀角突击!” “杀——” 身披宽大重装动力战甲犀牛部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用头盔上坚硬的犀角向前成箭头阵型猛冲入战阵,如有万军奔策之势向着那套孤零零的黑甲碾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声势浩大的战阵在撞上那个黑点的一瞬间开始从尖头塌陷下去。他们并不足以撼动这可怖的存在。而那黑骑士却一伸手,方才掷出的巨剑立刻听闻他的召唤回旋着扫来,如同切开豆腐一般横扫了一大片拥有厚重装甲的犀牛。 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犀牛依旧奋不顾身地向前顶去。 用血肉与钢铁,挡住黑骑士前进的步伐。 “兔子在此!” 代理兔子队长动若脱兔,带队驰援而来。这场遭遇战正演变成一场决战。 紧接着,枪林弹雨从潮水般涌来的士兵的夹缝中穿梭而去,劈里啪啦地敲击在黑骑士破裂的盔甲上。 但那黑骑士却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用无尽的终末毁灭之力撕开钢铁、撕开血肉、撕开枪林弹雨、撕开一切试图阻拦他前进之物,化作疾风、化作闪电、化作迷雾、化作磐石——忘我地冲向一个又一个士兵、一群又一群士兵。终末的猩红蔓延之处,尸身飞扬,血肉飘洒。 他们已经往那套盔甲上倾斜了成千上万吨的弹药,让漆黑的甲胄肉眼可见地破裂了,但依旧无法阻止黑骑士的前进。 武器折断了,子弹耗尽了,楼宇坍塌了,城市毁灭了,战术失败了,什么都没有了。 队长们相视一笑,抄起巨锤和双匕首,扑向终末的黑暗。 …… 总指挥坐在前线指挥帐里,看着面前的电子战术地图,又看了眼失联的小队列表,叹了口气。 “躲过了图书馆,却躲不过这个人么……” “或许,毁灭就是第四集团军的命运吧……” 她叹息着。 紧接着,血肉撕裂的声音冷不丁从帐篷外传来。 从帐篷上的投影中,尼可莱看到了护卫队几乎是在一瞬间尽数阵亡。鲜血泼洒在洁白的帐篷上,随风飘动,显得格外凄惨。 随后,帐篷的门帘被撩开,终末的气息瞬间灌满了整个帐篷。 黑骑士。 他随手将三块血染的兵籍牌扔在指挥桌上。 不用想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兔子、驯鹿、犀牛三支队伍的毁灭。 总指挥严肃地从指挥桌前站了起来,一把揪下了系在手腕处的兵籍牌,将之同另外三块扔到一起。 “……R公司第四集团军,总指挥。” 她整了整军帽和飒爽的指挥官大衣,从腰间抽出了那把象征着最第四集团军高指挥权的指挥弯刀,用刀尖对准了终末的黑骑士。 …… “报告,已经确认第四集团军总计45000名士兵全部阵亡,第四集团军已经覆灭,前去支援的知更鸟侦察小组失联。” “知道了,临近战线20千米内的部队前去迎战,剩下的所有兵力退守第一要塞。另外,通知第一集团军的渡鸦时刻保持全副武装。” “是。” “还有,通知战备部门——R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该把那些压箱底的宝贝们掏出来了。” “……了解!” …… 数百米高巨硕的铜墙铁壁微微倾斜、直指苍穹。 事实上,用铜墙铁壁来制成它的材料简直是一种侮辱。这些足以抗下所有尺寸炮弹而不被穿透的厚重壁垒是物理意义上的牢不可破。 毫不夸张地说,一座人造的山岳岿然屹立与这片大地之上。作为一座要塞而言,它甚至超过了一座小镇的规模。无数恐怖的连排要塞炮与铜墙铁壁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管口径大得足以塞下一个人。 集束激光发射装置、重机炮、防空机枪……俨然将这座山武装到了牙齿。 “这里是第三混编侦察中队,我们正在飞跃第一要塞东3区。” “收到——请开始侦察任务,目标预计在你正东侧3到5千米处。” “收到,侦察任务开始……等等,下方疑似发现目标——” 渡鸦调整了一下飞行翼,稍微降低了些喷口输出功率,又按了几下战术目镜,迅速切换为望远模式。 他很快锁定了在毫无遮掩的平地上行进的那套黑色重甲。 “——发现目标,他——” 下一刻,他的视野中,那套黑色重甲停下了脚步,陡然向他的方向对视而来! “报告,他发现我们了!他——” “砰!——” 一声沉闷的音爆,一道疾驰的黑影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下方猛然冲过了飞行中的侦察编队,那名队长瞬间不知所踪。 “我们遭到了攻击!请求支援!我们——” 随后便是一股强烈的气浪自下而上掀来,其余队员立刻难以控制自己的飞行方向,正手忙脚乱地尝试稳定身体时…… 一道更大的黑影,直挺挺地冲着他们飞了过来。 “他妈的,这里不是距地面三百多米吗?!——” “呲啦……呲呲……” 军用通讯频道中只剩下一阵噪声。 “报告,”联络员回身举手说道,“总指挥,第三侦察中队也失联了,要继续派出下一支吗?” “不,通知所有士兵,接敌。” “是!” 当那个孤独的黑点出现在雷达上时,接连不断的照明弹冉冉升起,将这片被破败的残红所浸染的世界照得亮如白昼,凸显出大地上那个缓慢移动的黑点。 在这座要塞面前,那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黑点就像一只蚂蚁在巨象面前爬行。 下一刻,巨象咆哮起来。 数十门震天撼地的巨炮、上百台炽热致命的射线发射器、无数喷吐着火舌的机枪,一齐轰鸣。这轰鸣与闪光在战场数十上百公里外都能听见,如有愤怒的神明践踏着大地。 能轻易轰倒楼房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那只黑色的蚂蚁身上,爆闪出一瞬又一瞬的辉光。数百根激光灼烧着在照射在那只蚂蚁身上,蒸发了半径十内一切生命的可能。飞驰的枪弹化作细密的沙尘铺天盖地地卷来,霎时间金属满地,分不清大地本应由土石还是金属构成。 但那蚂蚁匍匐着、踉跄着爬行着,用触角拨开雨点般袭来的炮弹,忍受着炙烤,让那些激光炮先他一步在过热中自然,又毫不理睬风沙般卷来的枪林弹雨。盔甲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但他只是不可阻挡地向前迈进着。 最终,他来到这座山脚下不远处。 穿着各式各样战斗服的士兵们从要塞的各处探出身子,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乃至奇形怪状的制式武器朝着他开火,投掷而去。渡鸦与知更鸟、还有好几种穿戴着不同飞行装备的部队向蜂群一般绕着他用各种手段或近或远地攻击。 沐浴着无休止的战火,黑色的骑士停下了。他感受着这战火正在一点点破坏着自己的躯壳。 他们不愧是为了战斗而生的。 他们也将为战斗而死。 这就是R公司最好的结局了。 终末之红开始自那盔甲的裂隙中倾泄而出,淹没了周遭的一切。 随后,他化作一颗疾驰的流星,笔直地闪出,轰击与那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之上。 巨硕的墙体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数十米的深坑。 然后,一道强大的冲击波自深坑的中心猛然扩散开来——伴随着这道强劲的气浪,这道深坑继续扩大。坚固无比的建筑材料碎裂、在强烈的作用力中翻起、再让裂痕呈环状绕着整座要塞蔓延、爆裂…… “轰!!!——” 战火继续燃烧。 46小时19分34秒后,在这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R公司燃烧到了它的尽头。 …… …… …… (BGM:《History Repeating》Jo Blankenburg) 漆黑的甲胄上满是裂纹。 黑骑士静静地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呆滞地仰望着天空。 他没有得到答案,只看到尸横遍野。 “嗒……嗒……嗒……” 轻盈的脚步声。 从远处渗来。 “真是丑陋不堪的东西。” 她的声音缓慢、慵懒、为了优雅故意拖得很长,留出不少容易被人插话的空隙。 一袭黯金色的华美长袍,显得和这片混沌的废墟是如此不搭。 都市的调律者,漫步着走到这副行将就木的破裂盔甲前。她的身后,照例跟着那个带着奇怪金属头盔、用着特殊机械臂的家伙。 是的,爪牙,“无人能敌”、“巢与他们的故事永不落幕”。 那个已然没有躯壳的存在甚至也跟在二者的后面,一同到来。 他们如同猎人看着一条将死的狼一般,站在黑骑士的面前。 “……终于肯露面了?”破碎的盔甲躺在地上,缓缓扭过脑袋,冷笑着说道。 “如今你已是这座都市中的杂质,我等已然不能坐视不理。”调律者继续用慢条斯理而充满把玩意味的声音说着。 “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挑时间啊。带了这么多人来处理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真是看得起我啊。” “你大可以将我等的谨慎当作是你的荣幸。” “好。想讲什么就讲,讲完了就动手吧。” 黑骑士平静地说道,就像在不耐烦地等待着早已知道结局的电影结束一样。 “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家伙啊……你放弃了人类的身份,早就失去了留存于此的资格,却还是违逆着禁忌来到这座都市之中,便只有被抹杀的可能……” 调律者轻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骑士:“即便如此,却还是惺惺作态、假装着自己是个人类,真是令人作呕。在这盔甲之下的血肉躯壳早已腐朽消逝,这套破裂的盔甲又是要保护什么呢?” “隐瞒着不为人的事实,却做着人类的选择,此等污秽与丑陋的样貌,现在该从都市之中消失了。” “说完了没有?你说起话来可真是又臭又长啊。” 调律者的瞳孔中露出一丝凶光。 “……” 顿了一下。 “……处刑者。” 伴随着机械零件运转的声音,那条机械臂伴随着处刑者闪到了黑骑士的面前,巨大的机械爪一把将那破碎的铠甲抓起—— 然而,就当那副已经几近崩坏的铠甲被处刑者抓起时,终末之红却从那些破碎的裂缝中倾泻而出,化作血雾沿着大地弥散。 盔甲下已经没有驾驭它的躯体了,只剩下无尽的终末之红泛滥成灾。 “……时间到了。”盔甲冷笑着。 处刑者立刻撒开了手,后撤两步,警惕地盯着那套开始自发浮起的盔甲。 “……”调律者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你猜猜看,我为什么在这片无人的废墟中等你们?”铠甲反诘道。 青蓝色的光在周身闪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W奇点没能生效,黯金辉光化作闪电自她的手中爆射而出,瞬间将破碎的盔甲击穿出两个洞来,终末之红却更加汹涌地奔腾而出。 在这无声却致命的静谧中,三个黯金色的护盾立刻将三人护在中心。 “……你觉得这有用吗?”那套破碎的盔甲冷笑着,“你们要是有能耐胜过都市之外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一起被困在这里?” “你……”调律者的面色黑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要归还这份不属于我的力量。”冷笑声越发明显,“顺便,捎你们一起去地狱。” 下一瞬,红光湮灭了周遭的一切。 在终末的辉煌之中,他迎来了终末的毁灭。 亘古不变的车轮滚滚,也将在可预见的未来,与他一同驶向终焉的死寂之中—— 永不复焉。 …… (A结局——命定的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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