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转了一圈，再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晚了。 “夏老师，冯总，你们的宿舍咱们还一直都没有动过，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 村长道，想了一会儿，他又说。 “哦对，你们现在也用不着两间房了，我回家叫我媳妇儿给你们抱一床大一点的被子。” 话音刚落，冯一安就没忍住笑出了声，夏以珍则羞涩地背过了脸。 晚上两个人住在冯一安的房间里，床只有一米五，睡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 这可把冯一安高兴坏了。 夏以珍刚想往旁边动一动，冯一安又把人捞回来。 “小珍，别动，一会儿掉床下去了。” 夏以珍在他怀里轻轻挣动着。 “不会的，你不用这么一直抱着我。” “不行，你会掉下去的。” 冯一安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正经，但每次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夏以珍就知道，他要开始不正经了。 这人哪里是怕她掉下去？明明就是借着床小的借口，想占她便宜。 只是仔细一想，占便宜，她又有什么便宜给人占呢？ 他们都是夫妻了，这人什么便宜还没占过？ 真想给他录下来，给他的那些员工看看，他们平时面对的不苟言笑的冯总，在私下都是什么样子。 夏以珍心里刚有这个想法就被自己否决了。 “还是不行，这样录下来，那自己也上镜了，正中了这人的道。” 最后她还是决定不动，只缩在冯一安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夏以珍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昨天赶来的家长一共给他们送来了十只鸡，七框鸡蛋，两口袋自己家里成熟的柚子，还有其他各种土货。 这次过来为了给孩子们运送礼物，冯一安的助理们专门开了一辆面包车。 这些家长来了一趟之后，面包车都塞满了，那十只鸡还没地方放。 于是夏以珍一睁眼，就决定打电话把段小舞和冯一宁一家都召集过来。 冯一安听了她的提议之后，也十分赞同。 “我觉得行，那就烧烤吧。” 当天下午，又有三辆车到了，其中一辆还是货拉拉那么大的金杯面包车。 段小舞刚一下车，就让人把东西都卸下来。 夏以珍走上前一看，竟然是十几个烧烤架。 操场旁边的空地里，十个阿姨正在给烫好的鸡拔毛，看见这么多烧烤架，眼睛都直了。 眼看着烧烤架办完了，司机和搬运工又搬下来三大口袋的食物和几个冷藏箱。 五花肉，鱼，虾，各种肉食应有尽有。 “怎么样，我们准备得其全吧？” 松子走到几人身边，一脸骄傲道。 “这些都是我去准备的。” 这次冯一安对他的赞叹是由衷的。 “确实很不错，够全村人吃了。” 没一会儿，远处也涌来了一堆人，都是学生家长，手里拿着茄子辣椒韭菜什么的全都来了。 “现在素菜也有了。” 夏以珍笑道。 这天晚上，几乎全村的人都聚在海默小学的操场上，年轻人负责烧烤，孩子们负责表演节目，老年人则坐在外围看。 因为操场是水泥地，并不是塑胶跑道，村长还让人在中间升起了一堆篝火。 “快快，老杨，这是你给夏老师他们送去的那只鸡，我专门认过的，你先吃第一口。” “诶，来来来，生蚝好了，咱们这地方可不常吃到，孩儿他奶，快来尝尝。” “妈妈，我要吃烤玉米肠。” “这还不简单，你妈我在外地打工就是摆烧烤摊的。” “这一托盘都好了，快拿去吃吧。” “……” 烤好的一盘子虾被孩子们你一个我一个吃得精光，五花肉滋滋冒油，老人的嘴上也是晶莹的颜色。 坐在人群中的松子，正端着一个烤好的茄子大口吃着。 “嗯，这茄子太嫩了，加上粉丝真好吃。” 说着，他还往冯一宁嘴里喂了一口。 刚入口，冯一宁就连连称赞。 “以后带儿子来吃茄子！” 常容手里拿着一个烤玉米，另一只手上拿着另一个。两个都已经黑乎乎的没有了玉米本身的样子。 “小舞，要不就算了。” 段小舞手里还拿着一个，放在炭火上烤得滋滋啦啦的。 “不行，我就不信我烤不出一颗好吃的玉米！” 常容盯着自己手里的两根糊玉米陷入了沉思。 夏以珍和冯一安就站在教学楼的门口，教学楼比操场地势高一点，在这里能看到操场的全貌。 “真好。” 夏以珍看着下面欢声笑语的场景。 “以前村子里有巡演的露天电影，也是这么多人，几乎全村的人都会去看。我年纪小，个子小，还能挤到前面去。” 冯一安拉着夏以珍的手。 “好看吗？” 夏以珍摇摇头。 “不好看，画面也不清晰，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打仗的抗日电影。” “为什么？” 冯一安又问。 “战争和历史都应该被铭记，但是不应该被重演。可能对于别人来说，看完不久就会忘掉里面的一些内容，但我忘不了，每次看了都觉得心情很沉重。” 那时候，她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 冯一安轻轻把夏以珍揽进怀里。 “以后不会了，你看，他们过得很好。” 夏以珍点点头。 “对，我也过得很好。” 苏晓君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两人面前。 “夏老师，冯老师，村长点篝火了，快下去跳舞唱歌啊！” 冯一安摸了摸苏晓君的脸蛋。 “好。” 小孩儿叫完他们，转身又跑了下去。 冯一安捏着夏以珍手臂的手微微一紧。 “走吧。” “嗯。” 两人走到操场，加入了众人，村长点完篝火之后却没有再加入他们，而是默默退到了一边，坐在水泥台阶上，悄悄抹着泪。 夏以珍一转头，就看见了他在火光中被映照得金黄的脸。 她走到村长面前，村长连忙擦干眼泪。 “哎呀，夏老师，让你看笑话了，大男人还哭鼻子。” 夏以珍轻笑一声。 “村长，我知道，您是高兴，喜极而泣这很正常。” 村长看着不远处围着篝火转的孩子们，欣慰地点点头。 “我二十几岁就考到这个村，当时上面的指示，是让我在这里干满五年，就给我调岗。但干满五年之后，我自己舍不得走了。” 他吸了吸鼻子。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的孩子们眼神呆滞，村里也没有学校，我想，人活着一生，不明白道理，不知道对错，那还有个什么劲？所以就开始盖学校，给他们上课。” “后来我教的学生，出去了，离开了这个村子，留下来的孩子，仍然是双目无神，今天，我终于看到他们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了。” 夏以珍鼻头一酸。 村长继续道。 “每年年后，总是能听到村口的孩子哭。只有今年，我发现孩子们来开学，都是笑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