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睛，看着冯一安，声音有些沉重地道。 “夏小姐身子骨太弱了，这次孩子还不足一个月就习惯性流产，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她之后的生育。” 冯一宁和松子的动作皆是一顿，冯一安更是少有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医生拿出报告单子指给冯一安看。 “夏小姐的子宫壁太薄了，正常人，做引产三次以上，都比这个要厚。这也是这次夏小姐流产的主要原因。” 看着冯一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医生安慰道。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怀孕，只是几率只有正常怀孕的百分之十五。好好为夏小姐调理身体，说不定也还能有。” 这样的话，医生不只跟冯一安说过，冯一安心里明白。 就像产妇羊水栓塞的存活率只有0.1%，那也给患者家属一个希望。 希望这种东西，即使再渺茫，也比完全绝望好太多。 冯一安知道，以夏以珍这样的身体状况，那百分之十五，很大可能也只是一个虚妄的安慰而已。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睁开眼睛。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医生。” “冯总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做医生应该做的。” 医生朝他点点头。 冯一宁和松子把医生送出病房，冯一安转身往病房卧室走。 他只觉得这几步路异常远，自己的脚步太过沉重，重到他抬不起来。 走进卧室，夏以珍的眼睛仍然紧闭着，只是眼尾有两行泪水。 冯一安坐在夏以珍床边，轻轻在夏以珍的头上抚摸着，随后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拉住夏以珍还连着心电图的手指，声音已经带了些嘶哑。 “你……从小到大受过的苦难太多，什么都不用知道，我会对你好的。”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中滴落，掉到夏以珍的手背上。 那滴泪水，夏以珍只觉得滚烫。 她缓缓睁开眼，手指轻微动了动。 冯一安立刻抬起头，看见夏以珍半睁的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来。” 夏以珍轻微摇摇头，嘴唇在氧气罩里微微弯了一下。 但冯一安还是没有懈怠，他安抚了一下夏以珍，就转身去把医生叫回来。 “夏小姐，您不用担心，氧气罩可以撤下去了，您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子宫长了息肉，现在已为您手术取出。” 夏以珍躺在床上，在护士为她撤下氧气罩之后，开口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 “夏小姐不必客气，您身体弱，所以以后要注意好好调养。” 夏以珍抿了抿唇，冯一安坐在她身边，松子和冯一宁就站在床尾。 看向他们俩的时候，夏以珍带着歉意轻声道。 “小宁姐，郑先生，对不起，我偏偏在圈圈的满月宴上……病了。” 冯一宁连忙皱眉道。 “小珍，别说这样的话，你人没事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松子也开口。 “就是，既然你醒了，那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先回去看孩子，明天再来看你。” 冯一安也站起身，准备送医生和两人出去。 他先握住夏以珍的手，轻声道。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夏以珍点了点头，在人都出了病房之后，才缓缓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宝宝，原来，这里曾经有一个宝宝。” 手慢慢收紧，夏以珍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对不起，是妈妈没用，连你都保护不了。” 刚才冯一安在外面和医生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可到了医生口中，她的宝宝，就变成了一个息肉。 冯一安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是为了保护她，怕她难过。 可是现在的她，哪里还有资格让冯一安保护呢？ 夏以珍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冯一安看见自己的外甥时，眼里的宠溺。 他们一起去给圈圈挑满月礼的时候，冯一安一点没有犹豫地选了哪块近四百克的金条。 他这么喜欢妹妹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他的孩子，却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连来这个世界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 冯一安走到病房外，关上房门，对医生道。 “她吃的药，输的液，一定不要露出破绽。” 医生点点头。 “这也是对她伤害最小的方法了，冯总，我明白。” 冯一安等医生和冯一宁他们都走了之后，才转身回病房。 他走到床边，把夏以珍紧紧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 “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医生说你今天这个情况，应该是前几天就肚子痛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以珍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轻声道。 “其实不怎么痛的，我以前生理期也要下河洗衣服，也会痛，我以为这次也只是生理期快到了而已，没想到……” 冯一安听后，抱着夏以珍的手更加用力。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夏以珍闭上眼把脸埋进冯一安怀里。 “好，我相信你。” 这天晚上，冯一安一夜没睡，一直守着夏以珍直到天亮。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没事的。” 夏以珍催促着冯一安，可冯一安一想到昨天自己只走了这么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夏以珍的血已经染红了裙子。 “我不困，就在这儿陪着你。” 夏以珍刚想再劝，病房门就被打开。 李淑意和冯准走进来，满脸忧虑。 “怎么样了小珍，有没有事啊？” 李淑意快步走到床边，拉住夏以珍的手。 “满月宴那边实在走不开，安安说你手术很成功，所以我和安安爸爸现在才来。” 夏以珍笑着，回握住李淑意的手。 “阿姨，放心吧，没事，我现在都不疼了。” “胡说。” 李淑意心疼得眼里都含了泪。 “现在这小脸儿还这么白，怎么会不疼呢？” 冯准则看向冯一安，闻着夏以珍的情况。 冯一安站起身安慰道。 “爸妈，你们放心吧，没事了，只是……一团息肉破裂，已经取出来了。” 老两口听到冯一安也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夏以珍的眼神对上冯一安的眼睛时，冯一安却下意识闪躲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