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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催她命的刀(1 / 1)

容羡跟着仆役穿过庭院,踩上花园石桥,桥下一池的青莲松散的铺开,鲤鱼时不时跃出水面,荡开涟漪。 孙起时给容羡安排的院子就在穿过花园的第一间。 可偏偏在踏下石桥的时候,招来了一只花枝招展的破茧蝶。 那视线,带着几分贪婪和无畏,含着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容羡偏头扫过,狐目中是数不尽的淡漠,在日光之下,由于肤色过于白皙,深埋皮肤里的血管和青筋都一览无余,他胜似天宫之上的神衹。 仿佛万物都不能在他眼中停留。 孙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容羡,见他望过来,手中的团扇‘咚’的落地,才惊得她回过了神。 她迈着马蹄步,朝着容羡走去,眼睛发亮:“敢问……公子,可是阿父的幕僚?” 孙蕖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人。虽长得没有那么惊艳,但形姿巨佳,身上拥着文人风骨,跟她偷偷带进府里的那些小宠都不一样。 孙蕖眼睫一颤,红着脸低下了头,拾起手中绢帕,造作的遮住了下半张脸,而后又忍不住偷偷抬起眼快速扫了他一眼,更添了几分欲念,抬手伸去便要抓握他的衣袖。 容羡偏身,衣袖微不可查的轻晃,恰好擦过孙蕖抓来的手,他容色清淡,长睫上压,尾端上扬的狐眸在她的面上停留了的半响。 忽而一笑,薄唇勾起了一个极致温柔的弧度,清淡的容色蒙上了一片扇惑人心:“想来,姑娘便是田部史的千金吧。” 孙蕖一愣,点了点头,抬手想要捏着他的下颌:“公子可真是睿智。” 容羡看着那张笑颜,墨玉扇柄在指尖转了转,上抬,扇柄抵住孙蕖的手腕:“姑娘气质卓绝,定是府中贵人。” 闻言,孙蕖脸色一红,就连耳垂都透着粉色,娇羞道:“公子才是,郎艳独绝。” “我家这片池水通向城外晋阳湖,不知公子……可愿同游。”孙蕖的纤手指向石桥边的木船,视线惴惴不安的乱瞟。 容羡还未置一言,仆从扶额从中一拦:“大姑娘,这是外男,不合规矩。” 孙蕖当即眼睛一瞪,咬着牙:“有什么不合规矩,阿父那自有我去说。” 视线转到容羡这,又化为了鲤鱼戏莲般的羞涩,翩跹的扑了过去:“公子……” “好啊。”他抬起手臂,做出请的手势后退半步,孙蕖的衣摆都能未沾上他衣袖分毫,随后,跟上孙蕖的步伐。 仆从着急的拦了拦:“大姑娘!” 孙蕖朝后看了一眼,小幅度的扬起手,气音从牙缝里泄出:“快点滚开,否则我便让阿父将你发卖出去。” 仆从瑟缩了一下,赶紧低着头让开。 容羡仿若没看见一般,好看的指尖先一步勾起船上撑杆,另一只手拉住麻绳固定船身,待孙蕖稳步上了船,才提步踏上船尾。 他将船杆撑在岸边,往外一送,船就顺着水流,缓缓行驶。 “公子方才尚未回答我,可是府中幕僚,家住何方。”随着船拨开水流的声音,孙蕖喋喋不休了起来。 “大姑娘,当真是活泼。” 孙蕖未听出其中深意,心下不由一喜:“阿父也常赞我动若脱兔。” 闻言,他眺了眼逐渐远去的孙府,偏勾了唇角:“我一直以为,人与人是亲疏有度。” 孙蕖刚想下意识接话,闻言呆愣了一下,讷讷道:“什,什么?” 容羡狐目微弯,唇际的弧度逐渐薄凉:“可惜……尔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直立起身,站在一叶扁舟之上,日光隐在他背后,透出圣洁的光,但此刻,孙蕖竟觉得遍体生凉,就如同与死神擦肩。 那孤绝天资也不再是她心底神光,而是催她命的刀。 背后早已有了一层薄汗,她朝后瑟缩了一下,可偏偏她就在船头,根本没有躲避的空地:“公……公子。” “从前,也有人管不住自己的那双眼,我便生生剜掉了它,”容羡毫不在意那抖成塞子的人,踏过船隔,船微微晃动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他的嗓音越来越冷,尾音上扬,显得慵懒又危险,“大姑娘,是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吗。” 孙蕖瑟缩着摇头,又点头,又摇头,声音暗哑不复方才的灵动:“管,管得住。” 容羡眯着狭长的狐目对上了她那双眼,语调悠扬:“嗯?” 旋即,孙蕖说是迟那时快的抬起双手,严丝合缝的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不看,我不看。” “啧。” 他不耐烦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 “再也不会了!求你别剜……”我的眼睛。孙蕖捂着自己的眼睛,泪已经沾湿了她的长睫。 她话音未落,容羡就打断了她:“我自然不会剜你的眼睛,” 还不待孙蕖松一口气,就闻。 “我一向与人为善,平日最不喜为难女子,可偏偏……总有人堵上门来,叫我为难。” “眼下,更是平白被人认作生父,”他笑了声,“您说,我哪里生的出这么大的女儿家呢。” 孙蕖唰的将双手落下,恐惧的双眼里,倒映着白衣翩然踩上船延,船身骤然倾斜。 在死亡的恐惧下,孙蕖当即扑过去要拽容羡的宽袖。 他眯着狐目乜斜,将衣袖甩在身后,借力一跃,稳稳的踩在岸边,愣是没让她沾上半分衣角。 船身失衡,整个翻进湖里。 容羡站在岸边,看着孙蕖在水中不断挣扎,他狐目疏淡,随着水位一点点没过她的头顶,才掸了掸衣袖。 见水里的人完全不再挣扎,逐渐沉沦,才朝暗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身后是山松熟练一脚将翻了的船复位,又一把拎起孙蕖的衣领,将她丢在木船上,送回了孙家。 看了眼生命正在消逝的孙蕖,山松不由叹息了一声。 晋阳城破那日,老家主自刎城墙上,城内清贵宗室的妇孺接连殉葬,战火烧着胭脂气,自那时起,公子身边再也近不得女儿家。 尤其是城内妇孺的死不瞑目,也让公子接受不得半分窥视。 但凡这位的眼神不那么直白侵犯,公子也不至于将人淹地有出气没进气。 当年卫都贵女绣帕赠佳郎那名动列国的场景,若换了旁人,指不定要怎么不可一世,而他家公子偏吐了个昏天暗地,事后也只是拉着各家的耳目,逐一拜访,将她们父兄绑在堂厅主位上,眼睁睁看着世家派来的人,在他们眼前被虐杀活剐,让他们管教好家中女眷。 这位孙姑娘,当真是开了先河。 - 晚间。 仅与挽亭一墙之隔的容府,容羡端坐在塌几上,修长的指节抚着手中墨玉扇,布履旁趴着那只白毛犬。 金雕悬空而下,直入屋舍。 白毛犬毛绒的耳朵抖了抖,旋即起身,前爪向前,上身伏地,发出嗷嗷的威胁。 “雪敖,”声音清冽,淡道。 闻声,白毛犬抖了抖毛,又趴了回去,安静又平和,仿佛真的不起眼。 苍鹰落在桌案上,骨节分明的长指解下竹筒,抬了抬手,旋即,那苍鹰打了个旋,飞回了天际。 烛火应在那纸条之上,那人仿佛不善写字,字迹潦草,还夹杂着错别字: 戎蜀狗贼狡诈,雁门恐有变数,晋阳之行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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