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黑云以为她会带自己去那座金光阁,但没有想到的是,这名老妇人没有带她去金光阁,而是去了这名老妇人的花园,来到了花园里的荷塘边。
北魏早个十年根本不兴种荷种藕,南方王朝的人喜欢吃藕,喜欢赏荷花,但北魏人觉得那东西不咸不甜,生吃不如萝卜,熟吃也味同嚼蜡。
这种因为地域习惯带来的偏见,也让北方王朝的厨子根本没有兴趣去研究鲜藕的正确做法,很久以来,北方王朝的厨子宁愿杀羊,宁愿清理羊肠中的粪便,也觉得比挖藕和清理藕节上的淤泥要简单和畅快些。
近十年来,因为北方王朝向南迁徙,很多文化和习俗上也和南方有所交融,很多权贵门阀家里也会养鱼养荷花,只是不可否认的是,就算精心侍弄,北方在荷花开放的那段时间,也是太过干燥少雨,所以荷塘里荷花盛开时,似乎也总差了几分娇艳欲滴,和南方湖泊之中的荷塘总是有些差距。
北方天气转冷又比南方来得早,在南方王朝才刚刚入秋时,北魏的很多荷塘里的荷叶往往已经凋零,那更无法与好看和诗情画意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十年来,北方王朝的一些画师倒是反而以苍凉凄苦的枯荷寒塘画在南方也有了不小的名声,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因为早个十年,北方的很多学士和画师,也总是因为南方王朝的读书人的偏见,被提起时总是带着嗤笑和不屑一顾。
“你以为我会带你去金光阁?”
大约是终于决定了这等重要的事情,又觉得和这样年轻和聪明的小姑娘谈话的确是很令人愉悦的事情,老妇人看着她有些诧异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任何的癖好都有独特的原因,我觉得像您这样特别喜欢黄金,甚至用黄金贴面墙壁,一定会有特殊的原因。”贺兰黑云点了点头,“其实按照我的想象,你很有可能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里面,而且有可能那种东西需要用黄金来封印住它的元气。”
“其实我喜欢黄金自然也有特殊的原因,但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那种热烈的颜色,我幼年时,我父亲曾经给我种了一片金色的葵花,我特别喜欢,那片金黄色,现在还不断的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老妇人伸手朝着前方的荷塘点去,随着她的手指所点,荷塘的中心慢慢隆起,水花和泥浪翻卷起来,就像是有一条很大的黑鱼突然被惊动,在从淤泥之中跃起。
“你决定好接纳这种痛苦和力量了么?”
老妇人不去看那些泛起的水花和泥浪,而转头看着贺兰黑云,她严肃了起来,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算继承了我的衣钵。”
贺兰黑云想了想,看着她说道:“您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说过,您觉得我很年轻,很多东西还没定性,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可能也会随着时间改变。就像我之前追随魔宗,现在却决定成为他的敌人一样,您难道不担心,我将来也会和背叛魔宗一样,再成为您的敌人。”
“你的确很年轻,所以你可能还不太能够理解,有时候人活在这个时间,并不是自己想活成什么样子,就真的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老妇人看着她认真的说道,“若是我所担心的那股力量真的存在,若是真的和你我判断的一样,此时的魔宗也已经沦为那股力量的工具,那只要你继承了我的衣钵,你很自然的要和那股力量抗争,因为不管你将来如何变,我确定你心中自有界限,你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有人要杀你,你也不可能因为恐惧而不敢抗争。”
“谢谢。”
贺兰黑云此时也没有去看那些翻腾的水花和泥浪,她看着老妇人,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动。
“你本来是不是想让元燕继承你的衣钵?”她认真的接着说道:“只不过因为事情来得太快,元燕已经不可能来得及到这里。但我可以保证,只要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将你的衣钵再传给元燕。”
老妇人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将衣钵传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