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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跬步行(11)(1 / 1)

“杀!杀!杀!杀司马正啊!”高大的城墙下,震耳的喊杀声中,司马正强撑着手中长槊站了起来,却发觉身体沉重,视野模湖,他努力向前方看去,只能勉强见到烟尘中有数不尽的人影,混合着真气、钢铁、旗鼓,正往自己这边扑来。司马二龙不是畏怯之人,而且眼下明显到了一定困境,所以其人一声大吼,注入辉光真气,舞动钢槊,不退反进,乃是径直向前方烟尘中冲杀而去。彼辈俗流,如何是司马二龙的对手?刀兵相见,那些人影只是宛如真正的烟尘一般卷落在地,唯独司马正一路冲杀,所向披靡之余却也觉得身体愈发沉重起来。而终于,随着其人沿着城墙杀出一片重围,杀散无数围攻,竟只觉得身体渐渐麻木、四肢渐渐无力,再难支撑,然后终于坐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一阵风卷过,吹散了周边无数烟尘,满身酸痛的司马正四下张望,却又觉得心下一沉,因为烟尘之后,一彪兵马阵型严密,徐行如林,正往自己这边而来。俨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很快,司马正也看清楚了来人——队伍中间赫然是一面红底的“黜”字旗,为首一人形象也渐渐清晰,正是那在都中有过一番交情的黜龙贼北地张三。周遭更有雄伯南、李枢等人簇拥。“张三郎!连你也要来取我性命吗?”司马正挣扎起身,脱口而对,却又觉得有一丝怪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落入到了何等境况?“天下人皆能取,为什么我不能取?”张三催动胯下黄骠马,昂然向前。“再说了,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晓得,你的气运根基天赋本就是从三娘那里偷来的!自家本就是一个空壳!”司马正闻得此言,如遭雷击,却不知为何,根本没有反驳之意。“本就是个空壳,你还观想了甲胃,岂不是空壳对空壳?”张三见状继续笑道。“还真以为自己能把甲胃修炼成人?人家冲和观想人偶,本就是一心一意要为他人苦修的,而你观想甲胃,也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嫁衣,嫁衣!司马二郎,你的甲胃迟早是要被别人穿上的!大家今日便是来抢你这副甲胃的!”司马正听到这里,仿佛又不受控制一般喝问回去:“我只是一副甲胃,你又算什么?你就有资格替三娘讨债?你不也是一个窃取了三娘气运的小人?不也是黑帝爷和白帝爷的木偶?!”张行仰天大笑:“那又如何?她们视我为木偶,我也视她们为泥塑,今日夺了你根基,我便也能超凡化圣,日后再行向她们算账便是……换言之,我前面是有路的,是能行下去的,将来的事情,谁也不能轻视我,你却只能止于此……你这辈子,只是个被那些玩意摆弄出来的笑话罢了!”司马正愣了片刻,本欲再脱口说什么,却忽然气血上涌,当场大怒:“张三!生死胜负自有分校,盗人家的气运天赋我也自可还回去,但我这半生,难道只是一个修为吗?为人臣、为人子孙、为一地军政长官,我全都无愧于心,便是这些修为我也未曾拿来作恶,我这几十年有没有什么意思,自是我身边的人一起说了算,是你一个人说的算吗?!”张行闻得此言,陡然安静下来,然后死死盯了过来。而司马正也渐渐闻得周围安静下来,非只如此,周围景象兵马全都渐渐虚幻,唯独身体沉重呼吸急促不停,最终演化为难以忍受的压迫感。下一刻,司马二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并大汗淋漓,翻身坐起。此时,窗外已经微微发亮,而司马正从吹拂着强劲南风的窗口收回目光后,当场愣住——在他休息的阁楼内里,床榻的对面,有一个还算是熟悉的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却面色苍白,身形萎顿,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此人居然是当朝皇叔、大宗师曹林。“我做了个梦。”司马正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对方情况,反而说起了刚刚的奇怪梦魔。“是皇叔作为吗?”“我没那个本事。”曹林缓缓解开了外袍,露出了胸口,上面殊无血迹脏污,但半面肋骨却都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似乎是被什么柱体给狠狠砸过一般。“之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是梦魔了吗?”“是。”司马正盯着对方胸口,半日方才回过神来。“梦中自己行为言语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处来……好像是有人替我、替张三说的一般。”“你梦到张行了?”曹林松开外袍,认真来问。“是。”“他在梦中说什么了?”“说到白三娘,说到冲和道长,说黑帝、白帝……”曹林微微诧异,然后缓缓摇头:“你已经是稳稳的宗师了,你这个修为,还做这种梦,而且我这般伤势严重,直接过来,你也都没发现……怕是真有蹊跷。”“好像有人刻意想把一些话说给我听一般。”司马正就在榻上咽了口口水,俨然还没回过神来。“恐怕不是人。”曹林叹了口气。“这是徐州城,城内城外都是人,寻常真龙神仙想要做这种事情都难,不是四御,就是三辉,甚至可能是天……”“三辉四御我都懂,可天?”司马正略微不解。“天不是至公吗?如何这般摆弄我?”“天不来摆弄你,你自家却可以与天意交感……”曹林平静解释。“换言之,有可能是你自家窥的天机,在梦中演化。”司马正怔了半晌,方才来问:“若这般说,梦中言语可能便有一些被遮掩的天机了?”“是吧。”曹皇叔苦笑道。“但还是虚无缥缈,因为不到事情临头,你根本不知道哪句话才是天机。”司马正点点头,忽然不再提及自己梦魔之事,只是在榻上看向了曹林:“皇叔为何至此?伤势从何而来?”“我之前进军河北你知道吗?”曹林缓缓来问。“自然晓得,但也是刚刚晓得,结果皇叔就来了。”“我当日进军河北,军事上其实打的两头的主意,一头自然是若张行不自量力,便迎头击败他;另一头乃是指望引诱白横秋西进,便在击败张老夫子后挟持李定,入红山,出上党,进太原。这样便可以一举两得,同时让白、张两家失利,为大魏求一口气。”曹林喟然以对。“当然,若是一举一得也无妨,甚至半得我也认了。但没成想,白横秋棋高一着,处处制我……最后,竟被他与冲和一起在红山堵住。”“白公什么修为?”司马正眯了下眼睛。“大宗师……正正经经的大宗师,还没立塔大成而已,他必然是要在西都建塔的。”曹林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只他一人,在河北红山,便能与我互制,遑论还有一位可能是真正天榜第一的冲和道长……那一战干脆利索,我本就存了拼命之意,结果虽伤了冲和,却也受了致命之伤,如今,只静待真气耗尽,天人五衰罢了。”司马正张了张嘴,然后呼了口气:“可若如此,为什么中丞要来徐州?”“我本欲去江都的。”曹林苦笑道。“但我过不得淮水。”司马正看了看对方,明显有些茫然:“伤势到了这种地步?那我遣船只送中丞过河便是。”曹林缓缓摇头:“若我以这般姿态到江都,非但不能成事,反而要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倒也罢了,甚至要激化局势。”司马正恍然,复又来苦笑:“这事也瞒不住几日吧?河北战事几日内激化,便人人得知了。”“能瞒一日是一日,事到如今,我只求我生前不出乱子罢了……更不要说,与其往江都纷纷扰扰,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新主意,或可维持体统。”曹林一边说一边勉强打起精神来看对方。“司马二郎,江都我不指望了,我只想让你率徐州大军往归东都。”司马正懵了一下,然后便觉得心中乱跳,堂堂宗师都不能稳下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决定会直接影响自己后半生的命运。“东都是天下之中。”司马正缓缓开口。“大魏又已经不合时宜,此去东都,必然要被天下四面围攻!”“那又如何?”曹林忽然笑道。“你在徐州,只会更艰难……”司马正张了下嘴,没有吭声。“江都那里,局势具体如何我不晓得,但我一败,必然会起大乱,这也是我之前要去江都的缘故,而一旦大乱必然是禁军作乱,这个时候谁是禁军领袖谁就要来作乱,跟这人愿不愿、想不想,本事如何,没有半点关系。”曹林失笑来言。“而你父辈之所以能成禁军领袖,一来就是因为他们是废物,做起乱来最慢;二来却是因为你在徐州,天下皆称忠臣……这些日子,你收到过数不清的亲卷和故旧书信,包括亲眼见到过许多信使吧?都是说曹彻那厮在江都如何自坏人心,让你早做打算的,是也不是?”“是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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