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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晴天霹雳(1 / 1)

第140章晴天霹雳周诏有周诏的认知,朱厚熜有朱厚熜的视野。敢派张孚敬南下,是因为早就知道这是个猛人,也是因为梁储离开前就告诉了他很多关于两广的问题,并且表态他会配合。东南杀官固然是连锁反应,但他过去半年在朝廷重臣心目中已经形成的印象也是有价值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内乱,哪边的赢面更大一些?朝堂里纵然有墙头草,心里对朱厚熜的忌惮也会拥有很重的分量。归根结底,利益罢了。赢的才有利益,输的只有冥币。周诏的劝谏固然稳妥,但那只是常规帝王的操作。大婚皇子之事,正好再拿来引蛇出洞。没想到这个个人精,看破了没说破,竟没有劝止。既然如此,那也少熬点老头吧,让朝臣们的压力别那么大。朱厚熜听了周诏多一条建议,不急,因为他本身也没想急。在广东试行新法,朱厚熜本身确实准备好了观察五年的心理准备。眼下,无非东南那边有新的问题而已。朱厚熜渐渐越来越相信,东南杀官一事确实不是当地官绅所为。张子麟的密报是每天都会发一封回来的,整个东南现在其实更多的是不安、恐惧,而没有什么串联搞事的迹象。所以大概率是有人想引导地方的忐忑不安往爆发的方向走。要先乱起来,两广东南之外的某些人才会有机会。日精门之火没有让朝堂中枢乱起来,那就只能从地方上挑起乱来。或者说……朱厚熜心里也想着一种可能:或者某些人就只是想让大明乱起来,因为张氏兄弟实在没有能成大事的能力气魄。复仇?确定了方向,朱厚熜开始给张子麟以及王佐写密旨。既然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那么在东南的策略就要调整一下了,这盘棋还得下很久。眼下将是借查案为名,搜集到东南更多的情报。譬如,是哪些人把祝枝山写的《野记》翻出来,开始造势?……“侯爷,康陵督造事宜,在下已经与工部、户部把账都核对清楚了。”寿宁侯府之中,方沐贤把几个账册摆到了张鹤龄身前的案桌上,恭敬地说道:“那些皇庄、皇店、官店,在下也已经跟户部交割清楚。”张鹤龄看着他,眼神有些犹豫。在他姐姐张太后因为皇帝不继嗣,而且在皇帝初次视朝时当场赶走了毛澄之后的那几天,方沐贤建议的那件事如今一点都不能提起。几个月时间过去了,皇帝再没提起这件事,但张鹤龄不确定方沐贤的安排究竟是否干净。从过去二十年的情况来看,方沐贤很能干,很聪明。之前他还帮着张鹤龄兄弟继续督造着至关重要的康陵工程,和内臣以及工部、户部打交道,是万不能脱身、也不能脱身的。那不是不打自招?现在……“老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鹤龄凝视着他。“侯爷但请放一万个心。”方沐贤平静地回答,“如今只要安分听命,不会有任何问题。侯爷若不信,此刻赐在下一杯酒便是。在下年纪也大了,染了重病也属寻常。”张鹤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按他当日所说,日精门一把火是必定君臣猜忌的。如果皇帝惊怒之下大开杀戒,那不仅朝臣、内臣人人自危,他必定也会苛待太后。如此一来,道义上、人心上,皇帝都会尽失主动。此后要么倚仗太后甘于安分,要么就会另有变故。只消牺牲掉二十年前就早已进宫、多年来安安分分绝无异样的两个太监。可没想到皇帝会那样处理。张鹤龄不相信皇帝没有安排人暗中调查这件事,他也不相信方沐贤说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这是只属于他和方沐贤的秘密,连姐姐和弟弟都不知道。眼下怎么办?张鹤龄很想就这么杀了他,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可能留什么后手。方沐贤自称在下,表情平静地看着张鹤龄。姿态虽恭敬,眼里没惧意。“你可知道,陛下已经下了旨意,礼部和宗人府正在从宗室中挑选幼子,准备过继到先帝宗下,封王就藩?”“陛下当时既然有诺,早已埋下今日种子。”方沐贤有些意外,“竟不是拖延之计?国策会议上,众臣也没有劝止?”张鹤龄不懂:“有何算计?”“封王就藩,慈寿太后、庄肃皇后身有封号,是居于藩王府还是仍留居皇宫?”方沐贤点出关键,“若慈寿太后、庄肃皇后携先帝嗣子居于藩地,京外可就有了一支异于其余诸王之血统。若只是嗣子就藩,庄肃皇后如何愿意?其中隐忧,众臣岂能不知?”张鹤龄隐约听明白了:“你是说……陛下这是试探?引蛇出洞?”方沐贤点了点头:“陛下欲行新法,天下多有不安。东南有匪杀官,陛下此时提起为先帝嗣子、封王就藩,实欲观望天下何人与之来往勾连,尤其是献出嗣子之王府。先帝同辈亲王或世子尚有子嗣者,无不是子嗣昌荣之藩。”张鹤龄顿时心头大寒:皇帝的套路太深了,也就只有方沐贤这样的人能看透。他语气有点发颤:“国策会议上朝臣没有劝止,也就是说……他们也赞同皇帝引蛇出洞,好镇压心怀不轨之人?”“陛下御极以来,自毛澄始,而后梁储、王琼、陈金等事涉钱宁、江彬等重臣,可有一人获罪至死?”方沐贤叹道,“日精门火后亦不曾动干戈,群臣一则深信陛下非暴戾之君,二则也深知这屠刀只斩越线之重臣。而即知此计事关陛下大位法统,又有何人胆敢越线?”“那太后,本侯爷侯府,以后岂非日日活在恐惧之中,时时成为不臣之辈的诱饵?”方沐贤却笑了起来:“当时就劝侯爷向太后进言,非常之时定要选立幼子继嗣垂帘听政。如今事已至此,自是日渐被动。”张鹤龄忽然又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把他灭口了,毕竟将来局势更凶险,更需要他。“那要如何是好?”张鹤龄急切地问道,“为天子耳目,但有来往者尽报陛下?”“自然要报。侯爷与太后不报,厂卫难道就不会留意吗?”方沐贤肯定地点头,“此后,也不能再与往常一般行事了,需谨小慎微,不被拿到错处。侯爷,这是为您子孙计啊!”张鹤龄表情纠结。方沐贤平静地看着他。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跋扈日子的他,真的能过谨小慎微的日子吗?张家子弟呢?又能个个都被约束住吗?终究会出现错处的,被惩处过一两次之后,他也终究会不甘、会怀念从前的。何况,日精门那把火之后,张家就回不了头了。有些事,他得等张鹤龄自己想通,表达一下并不坚定的意向,他才能调用侯府更多的财力人力。……随着清宁宫中的掌事太监章奏南下到了东南,带着预选淑人使命的他似乎忽然让难治理的气氛缓和了很多。张子麟的节奏也慢了下来,从福建返回之后就把重心放在了漕运上。每省各留了一个刑部郎中,代他继续查案。而在广东,则是麦福亲自办预选淑人这件事。“陛下知东南重矣。”秦淮河畔,有消息灵通的人发表着议论,“此事如此蹊跷,陛下一时惊怒,终究明白了受到贼子挑拨。东南不能乱!若家家自危,赋税如何?漕运如何?大明文脉又如何?”“看来本朝皇后要选自东南了。”另有一人深表赞同,“有志之家是不愿的,就看这东南是哪户一举成为国戚了。”秦淮河的姑娘们喜欢听这些,何况是新君选秀。跃上枝头母仪天下,对她们这样的女人来说是根本无缘的事情,但并不妨碍她们八卦。“公子,若有机会入宫为后,为何不愿?”软语求告,自是令一些喝得熏熏然的士子大感快活:“做了国戚,哪还能入朝为官一展抱负?国戚朝朝有,几家能传世?只有科途是大道!一朝为公卿,三代上青云呐!”“说起来,听闻文衡山又在备考,明年是第九回乡试了吧?”另一人满眼笑意地调侃,“可有人赌一赌,衡山居士这回能不能中举?”“衡山居士才情自不必说,只是恐怕命中与科途无缘,大器晚亦难成啊。依不才来看,不如做做国丈。昔年衡山居士不愿尚宁王之女,如今可为国丈,那也是一桩美谈呐。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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