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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东南谜局(1 / 1)

第133章东南谜局“嗤……”静寂的御书房里,之前一脸沉郁的皇帝忽然压抑不住的一声嗤笑。十八双眼睛齐齐注视着他,面色凝重。“秋粮,赋税,边患。朕御极不久,君少臣壮。藩王继统,宗亲未稳。”一字一句,回荡在中圆殿内,兼任起居注官的张璧手在抖。皇帝说的这句话,其中有多少足以吞噬无数人的巨浪?“一时之间,好多的盗匪,仇杀,死士。”朱厚熜嘴角挂着轻蔑的讥讽,“是他们凑巧同时发动了留下这样的把柄,还是胆大包天地以为可以携天下官绅以令朕?”杨廷和离席跪了下来:“陛下,息怒。臣愿前往缉凶督粮,以镇东南大局!”堂堂内阁首辅,从未离开京城与朝堂中枢的杨廷和主动请缨了,可见此事之凶。“杨阁老是持重之请!”再无内阁与六部争权之嫌、过往种种已经“洗白”的王琼忍不住也离席跪下,“然阁老首辅之尊,若亲去东南,未免显得朝廷过于郑重其事!臣历兵部、户部、吏部,可当此任!”御书房内,一时倒有数人离席请缨。朱厚熜点了点头:“入座。”等他们又坐好之后,朱厚熜才笑着说:“若非此事过于嚣张,今日又当浮一大白。数月君臣往来,今日诸卿终于是不避其难,勇于任事了。”杨廷和苦涩地笑了笑:“臣只不过是再去裱糊罢了,秋粮要紧。有钱无粮,银子再多也无济于事。彼辈已经如此猖狂,明年未尝不可能春毁耕种,夏决江河,使天下大乱。臣此去,必缉元凶,亦不误今岁江南田赋。”“说得东南似乎万众一心,杀之不尽。”朱厚熜眼里寒光闪露,“诚如杨卿所言,似乎彼辈猖狂至此久矣,这东南还是我大明的东南吗?”杨廷和今天的反应直直白是让朱厚熜很意外的,把“东南还是不是大明的东南”这句话点出后,朱厚熜看着杨廷和。袁宗皋心想坏了。东南杀官最凶险的一招,终究会蔓延到中枢。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国策会议上君臣相济局面,裂痕再现。这样恶劣的事件,中枢有人撑腰,借此向皇帝施压,皇帝怀疑这一点再自然不过。而杨廷和这个施政“保守”的自然成了首要嫌疑人,他现在自请去东南,又自己承认是裱糊之策。他顿时看向朱厚熜,认真说道:“陛下,两广罪臣过去养寇自重,此次张孚敬固能出其不意将首恶一网打尽,然彼辈所养之海寇却望风而逃。东南之事,亦有可能是贼寇潜入,蓄意借《论海策》及广东试行新法生事。杀官如同造反,谁人不知?东南上下,必不至于如此失智,何况是短时间内当街杀害九位朝廷命官,遍布南直隶、浙江、福建?臣以为,许是离间复仇之计!”他这话一说完,御书房里静了静,似乎都在为他留下继续说话的机会。因为袁宗皋的身份不同。说一千道一万,短时间内在南直隶和两省选了九个朝廷命官当街刺杀,都不搞点自尽、意外之类的伎俩,东南官员士绅是真的疯了吗?那么众臣之前是都傻到想不到这一点,没从这个角度来提醒皇帝吗?袁宗皋趁热打铁:“甚或有可能是北虏探知我大明君臣业已同心,陛下更有变法富国、练兵图强大志,故借此机会致我内乱,也尚未可知。千言万语一句话:这连串重案,太过蹊跷,用心最险恶处仍在朝堂,在这御书房之间啊!陛下,东南之弊,或者说天下之弊,陛下既已有岁入十年倍之之志,臣等于这国策会议上早已议明根本。若非张孚敬震慑住了两广,这广东又如何能轻易试行新法?陛下,三思啊!”朱厚熜心情复杂地问:“杨阁老、大天官最初一开口,却又证明了地方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杨廷和与王琼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等对方先解释。“臣……”杨廷和是首辅,尬不过王琼,“臣若不直言其弊,说明事因,自担责任督办其事,岂非这御书房内君臣之间先乱了起来?纵有贼子挑拨,东南自有可供其挑拨之弊病。”“……臣则是往后看,不管是何因由,臣先言明其后处置可能之结果、需权衡之利弊。”王琼朝袁宗皋拱了拱手,“有些话,还是大宗伯讲出来最为妥当。陛下,东南有些人是有些念头,也有些胆子。但若真要做什么,不至于如此。看似猖狂,实则愚蠢。”朱厚熜表情古怪:“……朕心甚慰,众卿如今越来越坦诚了。依卿等看来,更大可能还是外敌或两广余孽所为,意在使朕与众卿之间彼此猜忌,使朝廷与地方之间彼此猜忌?”十八罗汉齐齐点头。崔元这时候才说道:“陛下见谅,臣……还不太习惯如今可言事之身份。如今局面,不管是谁人出手,所恃无非江南田赋。而江南田赋又与小半朝廷命官有关。百姓投献以避徭役,江南举人以上几无不涉其内者。参预国策会议众臣里,唯臣非科途出身,他们若讳言……岂非坐实了中枢是东南如此行事之倚仗?”杨廷和他们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早就在等你了!郭勋不懂得,也不知道伱懂不懂得利害,有没有胆子说!突然觉得国策会议里有个勋臣还是好的。但是得有脑子。“如陛下所见,这朝堂重臣,聪慧、宽仁、气魄雄壮如陛下,天威浩荡之下咸孚众心又有何难?”杨廷和赶紧借这个机会继续补充:“臣奉遗谕,偕内阁与昭圣慈寿太后议立陛下时,只知陛下聪慧、沉静、行止有度。辅国之重,臣确有舍我其谁之时。先帝在位十六年,众臣常忧。陛下御极,议礼而明法统,勤政而近众臣,遇袭而识大体,杯酒而释旧过。设御书房制内臣,国策会众臣共议。至难之策,陛下夜半仍诲臣等不倦,臣等亦劝谏陛下无所畏。”人人都想起了那个被他折磨的晚上。杨廷和语调颇为触动地说道:“君臣相济至此,臣终于放下忧虑,不避嫌言请以吾子外放历事,此后父子一心,共佐陛下成就千秋伟业。此前种种,盖因臣实知地方错综复杂。屯门海战便是一例,圣旨既至,彼辈胆大包天,竟欲先以败战除异己、再索粮饷粉饰旧账。臣知道有人疑心是臣借两广事让陛下知其难,然地方之难久已有之。不是两广,便是东南。终有一日,势必难以收拾!”忽然间,王琼有些恍惚。朝堂之上,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实话实说的?但杨廷和说得没错,是不是他有心引导的,这真不重要。地方就是这么烂,大明这么大,总会有哪个地方因为什么离谱的事情爆发大案。不是屯门官兵战死,就是什么别处百姓罹难。就算是他有心引导的,也无非让皇帝看到真实的一面罢了。虽然杨廷和此时剖明心迹是为了向皇帝解释:东南杀官一事与我无关。杨廷和看着朱厚熜诚恳地说道:“臣等日日得见天颜,知陛下雄才伟略,沉稳持重远胜寻常老臣。然地方远离中枢,陛下恩威,彼辈尚无切身体悟。朝堂如何,彼辈亦以为一如昔年。东南,自然一直是大明之东南。只是东南之大,胆大包天、居心叵测者亦不会少。杀官,罪同造反!此案,必严查!只是陛下,此案恐非东南官吏士绅所为,而秋粮当真误不得!若今岁田赋大减,边镇军心不稳,此后有银两亦无用。若大索东南,人心惶惶,更是数年田赋不继之危!”一桩突然的大案,在慢慢试探着,史无前例地坦诚倾诉后,人人都期待地看着皇帝。不知道他转过弯来没有。真的,陛下,真不一定是他们干的,除非他们都疯了。杀官是造反,有反贼是要大军犁东南、宁杀错不放过的,东南那些精明的官绅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吗?我们都是怕越劝,你越钻牛角尖啊!还不如先痛痛快快把东南的毛病说透了。朱厚熜看着他们。说实在的,他对于皇权的不容挑衅,毕竟缺乏很切身的领悟,这也是他不轻易杀人的另一个原因吧。在他内心深处,大家之间的不平等并没有那么夸张。每个人确实都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场,朱厚熜能理解这一点,也理解皇权实则与臣民互为支撑的本质。而他又知道所谓“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都难”,“山高皇帝远”这种事,不信看看两广的要员胆子多大?所以他第一时间只想着这是东南官绅因为变法的信号给他和朝廷的警告。杨廷和与王琼一开始的发言似乎又证实了他的推断。结果……他们其实是这么想的?怕皇帝从上到下一起猜忌?“朕明白了。”他心里面松爽了一些,“朝廷是一心的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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