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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清道夫《三》(1 / 1)

夜葬。总得来说,其实是对于送葬的亡者亲人不利的,第一,荒山野岭的,总有孤魂野鬼游荡,体质弱的妇孺,一不小心可能会被鬼上身;第二,人行昼,阴走夜,晚上光线幽暗,对于抬棺匠而言是个极其辛苦而又危险的活,若是遇到阴雨天,地面潮湿泥泞,脚底打滑翻下山崖,则是棺毁人亡的结局;第三,山野偶尔想起“呜呜”的凄厉声,会给人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影响日后工作生活。最后一点,晚上出殡,很多细则会疏忽,触及死亡法则禁忌,恐怕会惹怒棺中那位亡者。我们过去时,看到主持的是一个资历前辈。有他镇场,基本不会发生意外。看了看四处布置,判断出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孩,估计是由于没有成家,按照本地习俗,加上女孩家人比较贫穷,才会被葬在这种不藏风、不纳水的萧条地方。“呜呜……”“啊啊……”……伤心悲痛的亲人哭泣声,在这片地域回荡不断,飘曳的纸钱,呼啸的阴风,念经的祭词,棺索的咯吱声……交织着,形成一幅动容画卷。棺落土埋。各项事宜进行得很快,很明显,是担心棺材里的亡者会发生诈尸。黑夜里,站在远处一块岩石上观望,老鬼摇头道,“奇怪了,哭喊的居然不是女孩父母,而是一对年迈老人?”我道,“看来那是女孩的爷爷奶奶。”老鬼不由道,“够可怜的孩子,更可怜的老人。”世上不公事千千万万,倾斜的天平,不公的人生,悲惨的生活,困苦的生命,每时每刻都会在各地不间断发生,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啊!”接近尾声时,身披一件黄袍道服的阴阳老先生惊呼一声,左手持惊魂木,右手一柄插符的木剑,跨大步往外边村路跑来,突然的大叫,吓了其他人一跳。站在坟旁,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白影,脚不沾地往外飘了出来。那是一个看着年轻的女人,不过她身上的皮肤,好像患了什么天花病,就连五官上也是一个个恶心的浓疮,这是她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怪风吹袭,鬼女漂流。场面看着的确有几分怪异。而且鬼女的眸子里,折射有血光,一副怨气滔天、即将复仇的凶恶表情。“老鬼,不要出手!”我连忙低声道。事情始末,我们两个一点不知,无缘无故封魂,极有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并且怨鬼复仇,有时候人力不可违,免得坏人逍遥,死人不安。“年轻人。”“让开。”“她会害你们。”“快跳进那边池塘。”“快!”……眼看着白衣女孩飘到我们身前,那边急匆匆走出的阴阳老先生,鼓吹着山羊胡很着急喊道,不过我和老鬼一动未动,在老先生看来,我们两个是被吓傻了,才会愣在原地。“呼呼!”一阵冷风扫过,白衣女人却在临近七米时,在空中转了一个弯飘走了。等老先生赶到,她早就走得没影。不过老先生还想去追,被我拦住了,“老前辈,别费那个气力了,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地上跑,觉得能追上人家空中飘的阴灵吗?”“呃?”“什么?”老先生瞪大了眼睛,不断观察着我和老鬼,“你们两个,不是惊吓过度愣在原地?”我回道,“不是。”老先生又道,“大晚上的,你们来者溜达什么?”我道,“老前辈,我们两个都是行内人,这一次,是来处理惨死死尸的那个清道夫,半道上,得周半仙提点,所以我们马不停蹄赶来湖表村。”见老先生还是半信半疑,老鬼直接亮出一些家伙事。老先生才相信我们的身份。我开口道,“前辈,那边还有些香烛事宜,忙完了,我们再探一探。”老先生道,“林三,算起来,我和你那师父也有点交情呢?忙完这事,去我家坐坐。”飘走的女人阴灵,显然也让老先生十分担忧。老鬼道,“这位覃老也是为好心人啊!”我道,“能免费帮贫穷人家做法事,不收一分钱,的确是我们该学习的榜样。”半个小时后,孤坟那里,只剩下凄凄惨惨的纸钱,以及漫天灰烬。到了覃老的家。我也直言不讳询问了情况,脱下了道教长袍的覃老,看着更苍老几分,一阵唉声叹气后,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了出来,今天下葬的女孩,名叫梁旦花,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所以大小就比一般孩子过得艰难,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梁旦花村里边最苦命的孩子,刚上小学,懵懵懂懂的年级,父母就因性格问题离异了,离婚后的她父母又各自的成了家在外地定居,没有人愿意抚养幼小的梁旦花。梁旦花从小是爷爷和奶奶拉扯长大的,由于老人身体不好,没有稳定收入,只是靠薄田渡日,加上领取一些救济金渡日,所以梁旦花早早的就放弃了学业,回到家里帮忙务农。梁旦花长大了一点,她爷爷奶奶年迈身体时好时坏。家里就更困难了。去年,梁旦花年满十八岁的时候,经过附近红娘介绍,就和邻村的比自己大两岁的大进定了亲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婚礼没有进行,梁旦花却怀孕了。本地又有一个习俗,拜堂时,不准肚里孕娃,所以大进的家里人一商量,拉着梁旦花就来到镇子上的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人流手术做完了,梁旦花拖着孱弱的身躯跟着大进回到了大进的家里。女孩子一旦失了身,在婆家眼里就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了,加上她那个婆婆天生性子急,暴脾气,梁旦花做完人流还没修养几天,这婆婆不是嫌这就是嫌那,说梁旦花又懒又馋不干活,而且是明挑着说。梁旦花一个女孩,又没有娘家人依靠,只能偷偷把委屈咽下肚子。这一天,婆婆一大清早又在叫叫嚷嚷,梁旦花只好下地跟着干活。做事时,还要受着婆娘碎碎叨叨的指责,殊不知,女人流产后是十分虚弱的,尤其不能立刻碰水,否则后遗症很大,要不说她男人大进也是一个孬种,什么事都听她母亲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女人。天气越来越热,一连在田里做了三个多小时,梁旦花一个跟头栽倒在水田里,人就晕死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婆家,梁旦花开始全身浮肿,奄奄一息的面无血色,这时候她那可恶的婆婆才慌了手脚,把梁旦花弄到县城医院一检查,梁旦花竟然是血液中毒,人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听医生分析说,平常人家稻田在插秧的时候,水里都撒有剧毒的农药,以防害虫对秧苗的啃咬,梁旦花由于刚做完人流手术,身体上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毒液慢慢的从皮肤毛孔侵入到了身体,已经融入血液造成血液中毒生命垂危了。数天的抢救,人从鬼门关险而又险活了下来,可不幸的是,梁旦花却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病魔,一种叫红斑狼疮的绝症。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梁旦花,大进的母亲又起了坏心眼,觉得这个儿媳妇不能要了,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她很快显出一条毒计,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病重的梁旦花塞到出租车里,吩咐好外来司机,就给送回到了梁旦花的爷爷奶奶家里。两个年迈老人,走路都颤颤巍巍,那里还能去讨回一点公道?只能一边感叹孩子命苦。一边给孩子继续治病。梁旦花的爱人大进,孬种一个,从那天起,也没来过登门看望,这种红斑狼疮的病,没有个十几万根本看不好,梁旦花的病情自然是日益恶化,身体也每况愈下,不到半个月,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活着无望。一个阴雨绵绵的阴晦日子里,带着全身溃烂的梁旦花,几乎没有人样了,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糜烂的躯体,在两位老人的哭声中,永远闭上了她那双流着泪的大眼睛,不止是死不瞑目,更是……由于没有成家,老人也没有经济能力,靠着左邻右舍的帮忙,梁旦花的尸身只能埋在了这一处荒野中,孤零零的坟头最能说明梁旦花命运的悲惨与冤屈。“可恶!”听完后,老鬼揣紧了拳头,无比气氛道,“那个婆家,还算是人吗?简直是一群该死的畜生,不对,应该是畜生都不如,天底下,哪有这么恶毒的婆婆……”诶!覃老叹息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道,“出殡日,鬼离棺,看来梁旦花生前的爱人大进,以及她那个歹毒的婆婆,要开始遭殃了。”怨气那么重的梁旦花,离开坟地,明显是去报仇了,估计会让她的婆家从此鸡犬不宁,香火尽断吧!老鬼道,“好在刚才,我没有鲁莽出手,否则,我就成了罪人。”覃老盯着我,“林三,你不去救人?”我摇头,道,“为什么要救?”覃老道,“说到底,大进一家都是世间活人,所谓阴阳永隔,你能眼睁睁看着活人被阴灵加害?”我道,“那是他们一家罪有应得。”种什么因,收什么果,也是这一个天地循环的道理,如果我和老鬼去帮助大进一家避祸,那样梁旦花死得太不值了。没有多待。我和老鬼告别覃老离开了,自然不去大进家,往原先的荒地走去,今夜去守着梁旦花已经下葬填土的薄棺尸体。但愿,今晚那头“猟”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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