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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当红莲盛开之时(1 / 1)

小殿下与魏灵衫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温玉在怀,满室生香。紧接着一声轻咳传来。竹楼木门咿呀咿呀被推开,显露出一道颀长身影。魏灵衫如同受惊小猫一般慌乱推开小殿下,连忙后退,俏脸儿通红,气息紊乱,坐立不安,一只手紧攥白袖,叠在腹上,另外一只纤白小手牵过鬓角一缕乱发,揉揉绕绕。两人连忙恢复成正襟危坐的模样。小殿下抬起头,看着这位让自己有些意想不到的来客。洛阳那位后宫之主面带笑意,略微瞥了一眼某位两颊飞红的娇俏姑娘,眼眸底尽是戏谑之意。黎凤仙柔声道:“扰了你们二位的好事?”魏灵衫抬起头,看着这位宫中素来待自己极好的娘娘,略微咬住下唇,鼻翼稍稍收缩,腮帮子赌气般鼓起,桃花眼眸里俱是一片羞怨,说不出的可爱模样。小殿下哑然失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娘娘说笑了,您亲临至此,可是六道佛骸将开?”能让这位洛阳女主人亲自走出凤仙宫的事情,恐怕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件。一袭寻常紫衣的黎雨走进竹楼,脚尖轻轻合上木门。“不错。”她挑了挑眉,淡然道:“明日便就是与你约好的日子,我将开启六道佛骸。”............竹楼之外。白袍老狐狸躺在藤椅之上,懒洋洋晒着太阳。一袭黑袍在竹楼外的空地上站定,大风而起,宽大黑袍猎猎纷飞,露出纤白细嫩的女人脚踝。很难想象,这样的一袭黑袍之下,隐藏住隐隐约约的玲珑曲线。粗布麻衣在外,其中乃是一具曼妙俏丽的女人躯体。白袍老狐狸若有所思道:“佛骸开启定好的日子,是明天?”黑袍安安静静站着,负手而立,背对竹楼木门,似个木头人,置若罔闻。她的目光落在竹楼旁开了一道小缝的木窗。那里趴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女。白袍老狐狸突然开口:“丫头,别看了。”趴在竹楼窗口垫着脚偷窥的易小安,站了一个多时辰,把屋内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终于死如死灰,缓缓把小脑袋从窗口挪了下来。白袍老狐狸无奈道:“丫头,早跟你说了别看,看了就是自讨苦吃,现在哭丧着脸算什么?”易小安缓缓放下踮起的纤白脚踝,背影显得无比落寞。她想挤出一个微笑,却发现无比艰难,最终心底居然只有苦涩。最后她肩膀微微起伏,额头轻轻靠在竹楼壁前。猛吸鼻子的声音传来——接着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扭转身子,向着那个藤椅上的白袍邋遢男人声音沙哑道:“丫什么头......谁是你的丫头?!”白袍老狐狸哑口无言,只能把话题引到小殿下身上,苦涩道:“我早就说了,那个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必心心相念?”易小安呸了一声,再也不理白袍老狐狸,向着城外飞奔而去。白袍老狐狸微微叹息,深深瞥了一眼站立如桩的黑袍人,接着自顾自喃喃道:“可怜的丫头啊。”白袍老狐狸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白袍老狐狸离开之后。整个竹楼恢复了安静。那个黑袍女人安安静静站在竹楼前。她突然侧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的确有点可怜呢。”............易小安虽然不曾修行,但奔跑速度极快,忘归山一行之后,她似乎得到了那位佛门大菩萨的馈赠,体质变得极好,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已经奔出了洛阳城,再一路向北,向着洛阳城郊的紫竹林处奔去。昨夜那场战斗落幕之后,洛阳城郊的万顷紫竹林从中心炸开,一片狼藉,极为萧瑟,此刻外围紫竹林身子略微倾斜,似乎受到了余**及,根茎不稳,几乎都要贴地而生。易小安的短发纷飞,她眼神有些迷离。漫天紫竹叶随风而来。恍然如同削发那一夜。易小安看着两边倒退如飞的紫竹林,脑海之中掠过无数画面。犹如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却似工笔雕琢般烙入脑海。“哥......”师父说,世上伤心之事,无非一字。易小安突然有些惘然。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难受?为什么呢?她想到了师父说的那个字。情字。情之一字。易小安突然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头顶两边盖压穹顶的紫竹弯下腰来,低垂身子,如同鞠躬一般。向着一个人行礼。易小安咬了咬牙,接着转过身子,面对身后那个从洛阳城里追出来的男人,语气极冷,一字一顿道:“不要跟着我。”白袍老狐狸微微叹息,面色平静。易小安再次奔跑起来。紫竹林沙沙作响。她的速度极快,两颊飞出泪水,身后有紫竹被飞出的泪滴击中,接着躯干便刹那紫气环绕,灵性十数倍。白袍老狐狸默默跟着这个一声不吭只顾着往前跑的丫头,一路上大袖飘摇,兜揽飞来的晶莹泪珠。她不曾看见,漫天紫竹叶纷飞而起,是为一人大势而起。万顷紫竹林弯腰鞠躬,是为一人大势而至。很难想象,这个人日后究竟有多么恐怖的成就?白袍老狐狸神色复杂,看着磅礴的气势从前方狂奔的女子身后席卷而来,漫天的元力从紫竹林之中满溢而出。六道恐怖的佛门至高域意,在这个女子身上隐隐约约都有了萌芽的趋势。浩瀚。恐怖。“丫头,你才是真正的妖孽啊......”白袍老狐狸微微叹息,看着一路挥霍那位菩萨馈赠的那个傻丫头,默默出手将满溢而出的大势兜入白袍袖中。最后在那巨大沟壑之中。白袍老狐狸默默站在沟壑之前。他看着蹲在沟壑中心默默哭泣的那个丫头。............“哥......”这是易小安飞奔路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念出这个字。声音略微颤抖。易小安双手抱膝,蹲在巨大沟壑的正中央,大地一片疮痍,被昨夜那场大战荡平,扫荡的极为干净,甚至说得上残忍,因为即便是生命力强悍的紫竹,也没有留下一丝一缕的根茎残留。她终于念出了那个名字。“易潇。”声音甚至不再颤抖。或者是面上的泪水已经风干的原因,或者是其他原因。易小安脑海之中那个想不明白的地方终于被她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伤心呢?因为师父说:“情之所以伤人,便是刻骨揉心之时,未有发觉,一但发觉,便如同抽刀剥骨,情字入骨多深,便伤人多深。”因为先刻骨揉心,再抽刀剥骨。易小安站起了身子。她轻声喃喃道:“易潇,我是喜欢你的。”声音轻不可闻。却是确确实实说了出来,说给了那个人听。只是他听不到罢了。可如今的这份伤心,又为何而起呢?易小安闭上眼。当洛阳紫竹林上空炸开那团最恐怖暴虐的烟花。举世皆寂。自己呆若木鸡,看着那道从半空之中坠落的黑衣身影,心头一片空白。但是她看到了那袭飞掠而出,顶着巨大冲击波的白衣女子身影。瞬间面色惨白。而后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喜欢有多么廉价和好笑。易小安脑海之中,无数次浮现那道飞掠而出的身影。此刻那个人的画面终于定格。她站在这里,巨大的沟壑之上,仿佛看到了时间空间的静止。“魏灵衫。”易小安轻轻踮起脚,然后伸出手,想触摸不存在的白衣女子,接着踉跄一步,下巴重重磕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她艰难抬起头,伸出一只手,缓缓揉了揉脸颊。麻木而湿润。易小安木然看着手上鲜艳欲滴的一片湿红,等到心底狠狠一揪,传来如针一般的剧烈痛感,她却笑了起来。易小安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以至于笑出了眼泪。然后笑声戛然而止。易小安从未哭得如此难看过,甚至于哭哑了嗓子。巨大的沟壑处大风乍起。系在身后的披风在空中猎猎狂响,风绳渐松,最后消失在沟壑上空。只剩下一个收缩四肢的孤独身影。她笑干了泪水,哭尽了力气。耗完了所有的幼稚,所有的肆意妄为,所有的不讲道理。然后安然入睡。穹顶缓缓飘落一袭大白袍。盖在这个女子身上。白袍老狐狸面色肃穆,缓缓走到易小安身边,将白袍裹住女孩儿初长成的身躯,然后一把抱起。“丫头。”“修佛人,最难渡劫。”“最难渡情劫。”............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缓缓离开。寸土不生的沟壑在这片大地上盛开。而中心之处一片鲜艳大红。土坑之下,似乎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方才少女流出的血和泪,便似乎滴入沟壑中心,深入到地底之中,蔓延再蔓延,一直到地心之处。缓缓滴入一朵大红莲。那朵闭合花苞的大红莲陡然惊艳盛开,整片枯萎大地深处微微震颤。层层传递,再到地面。土坑微微颤抖,一朵红色莲苞破土而出。每当大红莲盛开的时候,这世上所有人都会惊讶于其绝美与惊艳。却没有人想过,当初孕育之时,它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凄美和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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