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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閣已然半塌,到處都是斷牆殘窗。
天光落下,被漸漸飄回的薄雲與高大的紅楓一隔,變得有些黯淡。
黯淡的光線,被千餘道劍不停地折射,沒有變得明亮起來,更像是水光。
陳長生鬆手,那把在花盆裡藏了多年的短劍飛走,匯入天空裡的劍雨之中。
他伸手從空中摘下一把劍,就像是在金秋的果樹上摘下一顆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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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劍也很短,但非常明亮,顯得無比鋒利,正是無垢。
木髻斷成了兩截,不知落在了何處。
藏鋒劍鞘落在商行舟的腳下。
這道名爲藏鋒的劍鞘,是當年離宮的重寶,陳長生離開西寧鎮後便一直帶在身邊。
最初這可能只是商行舟的一記閒筆,在今天終於成爲了不可思議的隱藏手段。
開戰之初,他便把藏鋒劍鞘從陳長生的手裡奪了過來。
藏鋒劍鞘隔絕了陳長生的神識,讓他無法再召回那些劍。
他陷入了絕境,甚至可以說是死地。
但後來他在國教學院裡陸續找到了很多劍,那些劍都有劍意。
劍鞘能夠隔絕他的神識,但不知爲何,並不能完全隔絕劍意。
劍意就是劍的意思。
那些劍的意思是召喚,是並肩,是解衣,是同袍。
至此,劍鞘再無法阻止所有劍的離開,雖然它名爲藏鋒。
因爲那些劍意鋒芒畢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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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王眼眶有些微微發紅,不知道是不是國教學院裡飄出來的木屑惹的禍。
也有可能是因爲隔着厚厚的院牆,他看到了那些鋒芒畢露的劍意。
他擡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忽然轉身向百花巷外走去,惹來好一番驚動。
王破看他一眼,沒有跟上去。
沒有用多長時間,相王的身影出現在奈何橋。
冬天已經過去,萬物復甦,春意將至,洛水已經融化,帶着些冰渣緩緩地流淌。
兩行清淚從相王的臉頰上淌落。
他的臉很圓很大,所以這畫面看着有些滑稽,並不悲傷。
站在他身邊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臉同樣很圓很大,看着也有些滑稽,或者說生的極爲喜慶。
老人叫曹雲平,是天機老人的外甥,也是曾經的八方風雨。百餘年前,他敗在蘇離劍下,悲憤之餘,他不顧天機老人與天海聖後的勸阻,廢掉一身功法從頭修起,結果走火入魔,大腦出了問題。
這些年曹雲平很少在人前出現。
只有很少人知道,陳長生在去往白帝城的路途上,曾經遇見過他。
他本來是受某位當權者的邀請去爲難陳長生的,結果卻被陳長生說服,以人族大局爲重。
後來,他在西海之上殺死了牧酒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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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位神聖領域的強者修爲已然修復,甚至更勝當年。
至於智識,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像孩子那樣天真,還是學會了扮演天真。
只是爲何今天他會出現在京都,又會在洛水畔與相王相見?
難道說當初請他去爲難陳長生的人就是相王?
“你爲什麼要哭呢?”
曹雲平看着相王,非常認真地問道:“因爲沒有人肯給你糖吃嗎?”
不待相王回答,他用很快的語速補充說道:“徐有容只給了我一袋子糖,我可不能分給你。”
很簡單的兩句話,看似幼稚可愛或者說可憐,但已經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