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不解,問道:“什麼?”
唐三十六看着他同情說道:“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姑娘,不然也不會性情大變,將來你可怎麼辦?”
……
……
陳長生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直至夜深,依然無法睡着。
十歲之後,除了初入京都引星光洗髓始終無法成功的那段時間,這是他第一次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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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十六最後說的話,彷彿撕開了那層窗戶紙,讓星光灑落在他身體裡的雪原上,把所有心意照的清清楚楚。
離開周園之後這半年,他經常會想起她,無論是在湖畔的大榕樹上,還是在周陵的巨石間,但他所不瞭解的是——那種想念是對想念的想念,直到今天在奈何橋白紗落下,看到她的眼睛,尤其是先前在小酒館裡,她被裹在大棉襖裡,小口抿着燒酒,啃着骨頭的模樣,和周園裡不同,和人們傳說中的不同,卻無比的真實,真實的好看,那樣地令人想要親近。
於是這份想念才落到了實處,有了真實的重量。
真實且有重量的想念叫做相思,一旦相思,自難成眠。
陳長生是一個訥於言而敏於行的人,反正睡不着覺,既然想見她,那便去見她。
徐有容對他說過,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們曾經相識的事情,所以他沒有辦法經由正常途徑去看她,便只能偷偷去見。
他起牀,穿好衣裳,飄出窗口,越過冬林,拿出鑰匙,打開了宮牆上那個被青藤掩飾的極好的密門,走了進去。
把沉重的門推開一道縫,看着夜色下的重重深宮,他有些緊張,以至於吹出來的口哨聲都有些啞。
他是一個生活的很規矩的少年,很少做這種事情,雖然曾經偷偷進入過數次皇宮,但現在的情形與當初又有些不同,昨夜教宗陛下才向整個大陸正式宣佈他便是國教的繼承者,結果現在他便夜闖皇宮,如果被人發現,那真的會出大事。
風雪緩緩地飄着,皇宮裡的紅牆與黃檐都被塗成了白色。
聖後孃娘看了眼窗外的雪花,脣角露出一抹微嘲的笑容,說道:“你知道人什麼時候膽子最大嗎?”
南北合流近在眼前,各方面的事項陡然增多,莫雨直到深夜,還在陪着娘娘處理事務,已經有些疲憊,忽然聽着這句問話,怔了怔後才反應過來,輕聲說道:“面對死亡的時辰?”
“不算錯,但還有一種情況……因爲愛情。”
聖後孃娘看着窗外的夜宮,說道:“或者說,色膽包天。”
滿天雪舞,燈光流溢,皇宮裡彷彿白晝,不似深夜,於是黑色的事物便有些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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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長生看到那隻黑羊從覆着白雪的廣場上緩緩走過來時,生出很多感恩的心。
他對黑羊說出自己的來意。
黑羊看了他兩眼,轉身向某處走去,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對着前方某座宮殿揚了揚角,便轉身消失在了雪夜裡。
那座宮殿地理位置極好,不是很偏,卻很安靜,而且深冬時節,宮殿四周還有很多青樹,很不一般。
她就住在這裡?看來傳聞是真的,聖後孃娘很寵愛她,比對平國公主還要更寵。
那如果將來國教和朝廷分裂,教宗師叔和聖後孃娘打起來了,她肯定是要幫娘娘的,我該怎麼辦?忽然間,他想起了小酒館裡她說過的那些話,發現這確實是個問題,可以一時忘記,但不能一直不想。
殿前風雪交加有些寒冷,他的臉最開始的時候卻有些熱,然後這時候漸漸冷了下來,不是心冷,而是需要冷靜。
他是來見她的,卻很長時間沒有動作,沒有潛入這座宮殿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裡。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道聲音傳進他的耳中,那是她的聲音。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他向着聲音起處望去,只見宮殿東側有一面窗戶還是亮着的,他走過去,便看見了燈光映照出來的她的剪影。
她坐在窗前桌旁,手裡拿着一卷書。
夜已深,她卻還沒有睡,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未能入睡相同的原因。
“我……想來見見你。”他隔着窗戶對她說道。
徐有容在窗那邊輕聲說道:“不是剛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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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猶豫了會兒,說道:“可是……我睡不着。”
徐有容轉身望向窗外,有些不安,心想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他這樣的人也無法入睡?
要知道當初在周園裡,哪怕四周的草海里潛伏着無數可怕的兇獸,他也可以很平靜地進入夢鄉。
“出了什麼事?”
“沒事……只是想你想的睡不着覺。”
……
……
(今夜,徐有容的名字叫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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