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依然在持續,不停有車輦從京都各處抵達教樞處,大人物們紛紛親自前來表達哀思。陳長生站在樹林裡,看着這些畫面,沒有說話——他看到了天海家的家主,看到了薛醒川,看到了莫雨,看到了強忍着淚水的陳留王,看到了徐世績。
他不想與這些人相見,與落落牽着手穿過樹林,來到相對僻靜的大街上,一起回到了國教學院。
這是很長時間之後,落落第一次在國教學院過夜,金玉律一路隨着,知道今夜情況特殊,沒有說什麼。
陳長生帶着她直接來到湖畔,爬上大榕樹,並肩坐着,看着天上與水裡的繁星,輕聲說着話。
他說了很多事情,西寧鎮的事情,周園裡的事情,一路南歸上發生的很多他以爲險惡血腥殘酷的事情,他上次沒有對她說,今夜都說了。
落落安靜地聽着,沒有說什麼。
“成熟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爲很難把握其間的度,果子熟透了,就很容易腐爛。”
陳長生說道:“我還是堅持認爲,活着不應該是戰鬥。”
說完這句話,他讓落落去睡,自己繼續在大榕樹上坐着,想着一些事情。
蘇離教過他三劍,慧劍很強大,各種計算推演,那是戰鬥,燃劍很強大,各種燃燒生命,那是戰鬥,但他真正喜歡的還是笨劍,因爲笨劍需要的是勇氣,而且不是戰鬥。
他只想要活着,從來沒想過要戰鬥,他不喜歡戰鬥,但是活着,有時候戰鬥不可避免,尤其是當你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
到現在爲止,他都不知道梅里砂大主教想要承擔的責任是什麼,但他領悟到了那種態度。
他在大榕樹上閉着眼睛,卻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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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時,他睜開眼睛,就像往常裡的每一天,只是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他做了五次深呼吸,靜心明意,下樹沿着湖畔走了一圈,活動了一下有些酸僵的身體,在竈房裡吃了兩碗軒轅破煮的粥,還破例吃了半個鹹鴨蛋。
“今天應該有很多人去教樞處弔唁,你代表國教學院過去。”他對落落說道。
落落想着今天那場戰鬥,有些不想離開,卻抵不過陳長生的眼神,只好點了點頭。
晨光漸退,百花巷外漸漸變得熱鬧起來,臨時搭建的涼棚下面已經坐滿了人。最好的位置不屬於最有權力的大人物,而是屬於四大坊的畫師與說書人,他們要負責把今天這場戰鬥的所有細節紀錄下來,然後傳遍整個京都以及整個大陸。
周自橫已經到場,站在國教學院門前,心情有些遺憾。
——以聚星境的修爲來挑戰一名通幽境的少年,怎麼看都有些丟人,但對方畢竟是國教學院的院長。所以他認爲今天這一場戰鬥,必將讓自己的聲名得到極大的提升,不敢說在逍遙榜上提升多少,但至少能夠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作爲一位客卿,名氣往往是比實力更重要的東西。
想要通過這一戰讓名聲更加響亮,他需要觀衆,尤其是那些很有力量的觀衆,而不是那些畫師與說書人。遺憾的是,梅里砂大主教昨夜死了,那些本有可能出現的大人物,都會去教樞處弔唁。所以他覺得有些遺憾,甚至有些惱火。你什麼時候死不行,非得這時候死呢?
(今天就這一章了,因爲情緒有些沉,明天會有三章,因爲沒事兒於,想活的充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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