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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秀氣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摸了摸這隻山雞的腦袋。山雞有些不滿,卻不敢有任何不滿的表示,極爲老實乖巧地挺着脖子,任由那隻手摸着,看着就像是一隻鵪鶉。
那是徐有容的手——山雞很清楚,這個少女的體內流淌着怎樣的血脈,它非常不喜歡,但必須要承認那就是自己的剋星。
陳長生的手也伸了過來,似乎也想要摸摸它。山雞同樣很清楚,這個少年有多麼強大,最關鍵的是,他是這把黃紙傘的主人,如果它想要在這些恐怖的能量風暴裡活下去,便不能得罪他,不要說摸兩下,就算要它跳脫毛舞,它也要忍着。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隻山雞閃電般地伸出尖喙,在陳長生的手背上狠狠地啄了下去。
一道如金玉相擊般的清音響起。
山雞愣住了,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陳長生也愣住了,然後纔想起來,雖然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基本癒合,流出來的那些血的味道已經變得極淡,但對於這種生物來說,依然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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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落難的大鵬不如山雞,但終究是隻大鵬,有自己的驕傲。”徐有容看着他說道。這並不是那句俗諺的原話,原話是落難的鳳凰不如草雞,但她肯定不會這樣說。
正如她所言,這隻看上去就像只山雞的雜毛鳥,便是那隻先前遮蓋了整個天空的金翅大鵬,只不過現在早已不復先前的威勢。在進入黃紙傘的第一刻,陳長生便知道了它就是那隻金翅大鵬,因爲那道氣息,因爲它眼眸最深處狂暴的神火,即便它掩飾僞裝的再好,能夠穿過能量風暴與颶風,並且知道只有黃紙傘能夠庇護它的,必然就是那隻大鵬
這隻金翅大鵬的本體當年早已隨着周獨夫的死亡或離去而死亡,直至前些天南客拿着魂木回到周園,一直沉睡在草原陰影裡的它的神魂纔再次甦醒重生,現在的金翅大鵬還是隻雛鳥,並沒有全盛時的力量與境界,難怪一直都只能化作天空裡的一片陰影,直到南客將她的神魂以及魂木的能量與大鵬融爲一體,才恢復了絕大部分的神威。
陳長生沒有嘗試再次摸這隻幼鵬。幼鵬漸漸平靜下來,不像先前那般緊張與緊惕,眼中那兩抹神火裡的狂暴意味消退,變成某種很複雜的情緒。
陳長生看懂了它想要表達的意思,不由怔住了。幼鵬想要傳達的信息,全部在它的眼瞳裡,那是懇求、請求、乞求,是悲傷、難過、黯然、絕望——周園裡的無數妖獸,都是它的同伴和下屬,這些妖獸在這片草原裡生活了數百年,與世隔絕,與人無爭,這片草原便是它們的家鄉,現在它們的家鄉馬上就要毀滅。
陳長生在心裡說道,不用你拜託什麼,我也會盡可能地讓這個世界保存下來。幼鵬似乎聽到了他的心理活動,更加安靜,顯得十分乖巧,但有意思的是,依然不肯靠近他,相反寧肯向着本應更加忌憚厭惡的徐有容挪了幾步,老老實實地靠在了她的懷裡。
陳長生的餘光一直都注意着陵墓四周的那片風沙。與徐有容對話、與大鵬進行心靈上的溝通的同時,他一直在心裡默默地進行着推算。按照徐有容先前的說話,陵墓四周的十座天書碑之間的聯繫,屬於某座陣法的變化,現在因爲劍池現世,這座陣法的平衡被打破,再也沒有辦法復原,除非能夠找到劍池替代的那個消逝的空白。
是的,在這座陣法裡,劍池只是替代物。劍池替代的是什麼?徐有容說周獨夫從天書陵裡帶走了十二座天書碑,這裡只有十根石柱,還有兩座天書碑在哪裡?
最開始的時候,陳長生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些什麼,那是在天書陵觀碑悟道時最後的記憶裡的空白,後來他隱約想起來了一些什麼,於是他的心裡難以抑止地出現了一個猜想。
爲了證明那個猜想,他一直注視着陵墓的四周,尋找可以證明那個猜想的證據——他必須得到足夠的確認,纔會去按照那個猜想行事,因爲那會是極其冒險的舉措,人只有一次生命,那麼機會就只有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