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师说(1 / 1)

第164章 师说“……失敬失敬。”面对身前这个气宇轩昂年轻县令的礼貌客气,袁象山抚须点了点头,脸色稍缓了些。他同样颇为礼貌的回道:“老朽听说过你,苏老爷苏夫人都在老朽面前赞扬过你,大郎前几日也还夸你来着,说是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不过嘛。”袁象山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表现的十分明显的朝欧阳戎投去了一眼。似是给晚辈面子,有些话没说出来,让其回去自己悟。欧阳戎像是没发现似的,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不敢当,不敢当,是大郎他们缪赞了,老先生不必完全当真。”“……”哪只眼睛看老夫当真了?袁象山忍不住多瞧了一眼欧阳戎,直接开口道:“有些话,老朽作为老前辈,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欧阳戎听到这句起手式,转头看了眼端坐的袁象山身边尊师重道弯腰奉茶的苏大郎。后者朝他摇了摇头,眼神歉意。二人交换眼神间,袁象山抿了口茶,润了下嗓子,继续板脸道:“讲了吧,又容易被伱们这些年轻人说是倚老卖老,可不讲吧,又是害了你们,我们这些老前辈心里也不畅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晚辈走弯路吧?”欧阳戎正过头来,朝准备开始吟唱的袁象山诚恳摇头说:“不当讲,老先生还是多喝点茶吧,把话多留给课堂的教书育人上。”袁象山白眉一皱,老手一挥:“没事,现在大郎正好也在,好好讲一讲,也算是一次课外的教书育人。”老人叹息一声:“其实若是一般外人,老朽都不愿讲的,但既然大郎把你当好友,老朽自然得稍尽一些长辈之责。”欧阳戎忍不住插了句话:“其实老先生把我当个外人也没事,挺好的。”苏大郎劝道:“老师,咱们回去吧……”可惜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为什么,这些话丝毫没打断袁象山苦口婆心的吟唱:“你的事迹,老朽有所耳闻,在神都朝堂,犯颜直谏,触怒圣上,铮铮铁骨,南北士林都对你赞不绝口,称之为良翰真君子。“这一点老朽颇为欣赏,虽然可能也有些年轻人意气行事的冲动在里面,但是这直言谏诤之臣的做派,没丢你御史台那些前辈言官们的脸。“欸,老朽又想起了当初还在朝堂礼部时,敢言直谏的往事……你还是有些老朽当年的风范的。”袁象山轻轻点头,话锋一转,面色严肃道:“可现在呢,是离京贬官心灰意冷还是什么,是否是有些松懈了,这带坏大郎的事暂且不提,且说说你的本职工作。“你在龙城县做的事情,那些规模不小的水利工程,老朽在府内都有听人说过,当时觉得你赈灾治水干的还挺好,是在为百姓踏踏实实做事。“可是前两日,老朽出门去书肆购书,你猜如何,老夫一路亲眼看见有乞丐百姓沿街乞讨,尔等就是这么赈灾的?“本县子民的粮食温饱问题还未处置好,就转头治水,急冲冲调集人力物力去修建水利营造,这样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欸,你身为一县父母官,怎能如此疏忽?”只见“咚咚”两声,袁象山拐杖敲地,布满老人斑的面上是扼腕叹息之色,他严厉警醒了一番。水榭偏后方,无聊旁听的燕六郎本以为只是苏大郎倒霉摊上了一个倚老卖老的了“明师”,这八旬老爷子也只是在好为人师的瞎唠叨,可没想这个袁老先生却是口出此言。不怕你胡说八道,就怕多管闲事,指手画脚。燕六郎心里无语,连忙看向身前的年轻县令。瞧见自家明府此刻背影沉默,笼袖静立,一言不发。燕六郎心中暗道不妙。另一边,苏大郎瞧见好友的面色,也赶忙转头劝道:“老师别说了,咱们毕竟是外行,良翰他……”袁象山摇头打断:“可能说的不中听,但就是实话实说,也是为了他好。”老人抬手抚摸长须,望向水榭外的池塘景色,脸色怅然,叹息一声:“而且前两日看见那百姓乞讨的景象,老朽大有感触,书肆不愿再去了,半路返回,有感而发作了一篇《哀灾民序》的骈文。“本来想着用它来教导大郎,让他研读,真巧,今日你这个龙城县令也在,也算是正主了,老朽没有冒犯父母官的意思,不过是一点陋建而已,你可以参考一下。”袁象山抚须说完,转头吩咐道:“大郎,去把为师那篇《哀灾民序》取出来,给县令一观,斧正一二。”苏大郎面色为难,没有动弹。一旁的书童收到袁象山的眼神,转头去取来了一副卷轴。这处聚贤园外的水榭似乎时常作为苏大郎的讲课读书之地,石桌上摆有笔墨纸砚等墨宝,几位书童手脚勤快的收拾了下,腾开位置,将卷轴平铺在水榭中央的石桌上。骈文,全篇以双句为主,讲究对仗工整与声律铿锵,修辞上注重藻饰和用典。是时下文坛十分流行的一种文体,其实在卫周与离乾之前南北朝就开始盛行至今,甚至欧阳戎当初参加的科举考试,都需要写相应的赋文,用于取士。水榭内,看见一旁徒儿苏大郎涨的通红的脸色,袁象山挥袖,一脸正气的补了一句:“老朽就是个直肠子,有些话不吐不快,但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县衙好,还望县令大人勿要见怪。”“当然不会见怪。”从刚刚袁象山提意见起就缄默不语的欧阳戎忽然开口说。袁象山表情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愣然的苏大郎,张嘴欲语几句。欧阳戎却又毫不停歇道:“但在下也是个直肠子,有些话同样不吐不快,但都是为了老前辈好,简单讲两句,还望老前辈勿要见怪。”众人一愣,袁象山也皱眉,“你想说什么……”欧阳戎好奇问:“老前辈是多少岁娶妻的?”“问这个作何?”“老前辈只管回答。”“老朽当年十四,家父决定的婚事。”“那老前辈二十三四岁时在做什么?”袁象山语气颇为自傲:“哼,老朽已经高中进士,在等待选官,两年后进入了礼部为官。”“等待吏部选官,那二十三四岁时,就是在洛阳士林混呗,偶尔呼朋唤友,知己请客,还能去青楼酒肆寻欢买醉,挥洒笔墨……“在下之前在洛阳备考时,看见的进士前辈们都是如此,老前辈也是这样吗。”“不全一样,没你们现在年轻人这么花天酒地……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欧阳戎淡然问道:“那你可知大郎现在多少岁了?”“虚岁二十四……”袁象山话语顿了下,然而欧阳戎不等他反应,径直伸手指了指苏大郎,又指了指他身后的聚贤园书房方向朗声:“烦请老前辈仔细看一看二十四岁早已及冠的大郎现在是什么生活?“且不提这次我们出去游玩是否喝什么养生茶。老前辈口口声声说为大郎好,却从来不顾及大郎的境遇。“你十四岁就早已婚嫁成家,不愁旺盛精力,二十三四岁时就进士及第,纵享神都芳华,可是大郎呢,正是精力旺盛之际,成日被关在这深宅大院,身前是书山书海,夜里挑灯苦读,白日功课排满,年轻黑发面对的却尽是白首老儒。“一个月连半日假期都要被师长强占,老前辈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大郎的感受?”楼台水榭内,青年的话语铿锵有力,一旁的苏家大郎呆立怔怔,而柱着拐杖的白发老翁脸色愣然,被呛的有些无言以对,赶忙辩解:“老朽是为他好……”“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欧阳戎前迈一步,打断道:“也不求老前辈能感同身受,可直接用师长威严压制大郎本性,打着大郎的父母期盼的名义,行那温室养花之事,是否太过自私了些?!”“你……你……老朽没有……”“我什么我,老前辈此前所做所为,哪一点不是这样,所谓的替在下好替龙城百姓好,也是如此。”欧阳戎眼皮都不抬一下:“老前辈刚刚说,此前因为其他人对在下的风评,而对在下心生好感,后来又因为所谓的当街亲眼目睹乞丐寻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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