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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风雪行人(1 / 1)

整个公主府好象都没有人,也估计府的宫女们都知道周大人每次到府必然会和殿下天雷勾地火,撞击出爱的火花。这事实在太尴尬,她们都躲回屋不敢出来。此刻夜深人静,嘉善在提着一盏红灯笼在前面走着。地已经积了一层白雪,被灯光映得通红,旁边是一树接一树的红梅。美人,白衣书生,落雪,冷香,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是一副典型的美丽画卷。可惜,此情无关风月,只关生死。走了一气,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远远看到一座小小的道观,不用问,这定是嘉善公主的家庙。皇帝笃信道教,皇族子女也会在家建道观供奉道人。嘉善将灯笼放在雪地里,道:“我送你到这里,自己进去,有人在等着你。”周楠:“什么人?”这个时候,道观里传来清朗的声音:“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念的竟然是周楠抄袭的钠兰容若的《蝶恋花》。那人笑道:“别人一提起周子木,首先想的是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的苦情。却不想,周大人还有刚强雄健的一面。这词想必是周先生在唐顺之军效力,横槊看诗成。可见,周子木也是个铁骨铮铮,敢作敢为的大丈夫。”周楠:“正是在东南前线抗倭时的旧作。”“我平生最喜豪杰,还请进观一叙。”周楠迟疑了一下:“你是谁?”“怎么,周大人怯了?”这种激将法周楠是不吃的,不过,当着嘉善的面却不能丢了面子,笑道:“周某风刀霜剑见得多了,还真没怕过事。”说罢,退开道观的门走了进去。却见,小小屋只挂着一盏灯笼,在风摇曳,将枯黄的光儿撒得明暗不定。在屋正放着两口蒲团,一个年到人盘膝坐在面,他指了指另外一口蒲团:“周大人请坐。”虽然光线很暗,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怕人,也咄咄逼人。如果真要拟,那像是两柄出鞘的利剑,给周楠一种强大的压力。“你是谁?”周楠再次问。那道人缓缓道:“贫道法号青藤,如今正在景王府效劳。不过,过了今夜,某要回山阴老家了。”“啊,你是徐长?”周楠吃惊地张大嘴。“正是徐渭,怎么,徐某很出名吗?”周楠拱了拱手:“久仰大名,进入终于得见尊容,不胜之喜。”……嘉善在雪地里也不知道立了多久,感觉一身都快冻僵了。里面一阵接一阵大笑声传来,看来,他们谈得不错。但身边的灯笼的光却逐渐微弱下去了,最后无声地熄灭。一刹那,黑暗笼罩过来。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胳膊伸过来将她狠狠扼住,叫她喘不过起来。黑色的风,黑色的雪,耳边全是澎湃的风声。嘉善心大惧,却咬牙忍受。正当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伸出来,耳边传来周楠的声音:“殿下,咱们走吧!”嘉善失去了力气,将头靠在周楠的肩膀:“谈妥了?”“是的,没什么问题了。”周楠的目光也开始亮起来,亮得如徐渭一般。徐渭,字长,号青藤,前浙闽总督民族英雄胡宗宪的得力臂膀。在抗倭前线立过无数功劳,是嘉靖朝精英的精英。在历史,徐长和解缙、杨慎一道被人誉为明朝三大才子。可惜,他科举不顺,终身只得了一个秀才功名。严党倒台之后,胡宗宪被逮捕入狱,徐渭只能离开总督府回了老家绍兴。在去年,他得了内阁阁老李春芳的聘请,入其幕府。因与李春芳性格不合,便欲辞归故里。不料,李春芳不能容忍徐渭的辞聘,威胁徐渭归复到他的门下。否则,以附逆严党罪论处。徐渭没有办法,只得留在京城,又投入景王麾下,成为王驻京办的总负责人,想是借王府的名义以便脱身回家。看早景王的面子,李春芳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放行。方才,徐渭和周楠相谈甚欢,道他可惜写信给景王禀告此事,想来王爷也不会将以往和周楠之间的龃龉放在心。他提出一个条件,景王这次进京之后不会离开。周楠既然侍侯在皇帝驾前,将来若有事,还请将消息传出去。这是让周楠做内应。我们的周大人还能说什么呢,现在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为了自保,说不好只能加入景王阵营。从公主府出来,周楠心叹息:周楠啊周楠,你一会儿是徐党,一会儿是帝党,一会儿是李妃党,现在又是景王党,节操呢?节操碎了拣不回来了。************************************************现在已经是隆冬,按说南方地气暖和,往年这年月气温应该不错的。但在南直隶段的长江,天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只一夜功夫,岸边的芦苇已经白了一片。一行官船正在大江顺流而下,速度飞快。在最大那艘船的船舱里,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正裹着狐裘瑟瑟发抖:“这什么鬼天气,凭地冷成这样,这还是南方吗,京城还要冷三分,船到什么地方了?”他并不知道,在七十年后,大明朝将迎来一个不长的小冰河期。虽然那已经是七十年后的事情,但现在的气候已经不太稳定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将一口铜手炉递过来:“回王爷的话,已经到了太平府了,距离南京也一日路程。王爷你冷得厉害,不妨在南京歇息几日休整一下。”那男子掀开狐裘,露出朱红蟒袍,接过手炉,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歇,歇甚?京城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一桌丰盛的饭菜人人都想吃,人人都在下手,迟片刻,残羹剩水都捞不着。不歇了,一路急行。”“可是,景王殿下,陛下的旨意是让殿下你冬至那天才启程,提前这多日出发,怕惹得龙颜不悦。”没错,这个穿蟒袍的人正是皇四子景王朱载圳。裕王去世,和皇帝下诏让他回京过年的消息传来之后,景王甚至没有等到旨意擅自出发了。没错,他这次回京是要去争储君之位的。表面看来,他是嘉靖现存的唯一的儿子,可别忘记了,他还有个侄子,天子口的“好圣孙。”如果不尽快回京城,搞不好人家是下一个建帝。而自己能不能变成另外一个成祖皇帝,那可不好说。听太监这么说,景王大怒,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龙颜不悦又如何,听你们这些奴才的话,那才是吃屎都赶不热乎的。皇帝现在我这么个儿子,难不成还能将本王给杀了。杀了我,他没人给他送终了。怕个鸟,有事本王担着。”这话已经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了,那太监惊得满面煞白。他也知道,景王殿下这几个月过得憋屈,压力山大,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沿。正要磕头求饶,又有一个太监钻进来:“王爷。”景王心情正恶劣:“又有什么事?”那人:“徐渭有信来了。”景王:“徐渭的信?”来人道:“是,是徐先生的信。徐先生派来的信使还说,他感念王爷的恩情,替王爷办成了一件大事。不过,自承才疏学浅,已经回绍兴老家了。”“什么,姓徐的回家了,他这是看不本王吗,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景王大声咆哮:“这厮被李春芳折腾得够戗,这才投到本王府。现在李春芳不敢动他,他回家去了,这分明是在利用本王,过河拆桥的东西,可恶,极是可恶!”那人战战兢兢:“王爷你还是先看信吧,好象很要紧。”景王定睛看去,却见信沾了三根鸡毛。忙接了过去,撕了火漆封口,仔细地读了起来。良久,他将信凑到蜡烛烧了。接着放声狂笑:“事成矣,徐渭果然了得。也罢,本王不追究他的罪过了。传我令,从此刻开始,所有人不得下船,日夜不停行船。违令者,直接打杀了丢水里喂鱼。”“哈哈哈哈,成了,成了!”是的,徐渭信说,宫传言,皇帝的龙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景王可早做决断,提前布局。徐阶有意和景王联盟。除了徐阶,周楠在禁可为内应。这才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景王殿下这次进京最重要的事情是养望,结好朝公卿大夫,做事不可如以往那般过激。……景王是个很自大的人,徐渭的劝戒让他心不快,禁不住自言自语:“养望,养望,姓徐的狂生到教训起本王来,孤看你才像血旺。”王府的船队很快过了南京,果然没有做任何停留转进大运河,一路风驰电掣往北。雪继续落,江南江北都是如此。天空色做铅灰,一场碾碎万物的大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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