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接下来的几天她还是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清醒的时候想要抓紧时间搞清楚这一切,可稍一用脑子,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痛。

大夫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他们给她看病,她隔着帷帐看着他们:一水儿的平顶软帽,一张张清矍的面孔,捋着或黑或白的胡须,垂目凝神,眉头紧蹙。让她无端觉得他们这一行肯定很不好混。

除了大夫,还有就是那位黄子每天例行公事来表示慰问。

黄子问来问去无非也就是那几句套话:“黄飞你今日觉得怎么样?”“可还觉得头痛吗?”“不要着急,要好生调养。”

语气虽然甚为关切,可她从中却听不出几分真情实感。只有被迫营业的勉强和无奈。

他肯定觉得很辛苦吧?每天演戏,说的还是同样单调的台词,可这到底是演给谁看的呢?难道就是这屋里的人?

这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地方。精神的时候,她就转着眼珠一一打量着床前那一排恭敬侍立的小鸟们,怎么看还是觉得她们不太像。——既不像坏人,也不像是值得黄子那种身份的人来演戏的人。

是的,她已经看出这位黄子身份不一般。不管是他华丽的衣着,还是那不凡的气度,都明白无误的透露出这一点来。可这么一个不一般的人物竟会提防着一群下人,你说这不是怪事吗?

除了这一点疑惑以外,日子还是过得蛮舒适地。那些小鸟们原来也不是摆在那里看样子的,一见她稍有动静就赶紧过来,嘘长问短。喝水吃饭都有人给喂到嘴边。她活了这三十几年,也算尝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怎么一回事。

她现在已经看惯了她们那花红柳绿的装扮,非但不觉得刺目惊心的吓人,还蛮好看。虽然还是不自觉的加着小心,可总体来说还是相处愉快。

“皇妃,该喝药了?”脑袋俯身过来,轻柔的说道。

“还喝?”她苦着脸,往后躲了躲。这几天饭没吃几顿可口的,这苦药汤子倒是管饱。每天刚吃过饭,药就来了,满满的一大碗。喝的她现在一闻到那股味道,胃里就冒酸水儿。

“不喝药皇妃的病怎么会好呢?来,皇妃张嘴,奴婢在这里面调了好多的蜂蜜,一点都不苦。”

脑袋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哄孩子的:宝宝乖,这是糖药药一点都不苦。

可皇妃还是乖乖的张开了嘴,由着脑袋把勺子里的药吹凉了,再小心的喂到她嘴里。

她这些天也习惯了听脑袋的。因为脑袋对她的悉心照顾,也因为脑袋是这一群小鸟之中她惟一一个能认住长相的人。不由得就心生依赖。

至于其他的小鸟,她就只能靠衣服的颜色来辨认了,若是一换衣服就再分不清谁是谁,所以还是统称她们为小鸟。

喝完药后,她通常会睡一会儿。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种负罪感,这红日初升催人奋发的大清早就整铺大盖的睡大觉,怎么都觉得不该是她这样的人该做的事。可她是哪样的人呢?又再想不起来了。

除了睡觉也实在没有别的事好做,那药喝的人又老是昏昏沉沉的犯困,她也就不再强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渐渐的养成了习惯。

吃饭,喝药,睡觉,再吃饭,再喝药,再睡觉。这就是她每天所做的事情,这就是她的一天。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瞅着四柱大床顶上覆着的雪白的麻纱帐子发呆,想把这一切想清楚,可是头脑里没有一点库存资料,只能作罢。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也只能是这样了。好在她现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头脑也觉得越来越清明,应该是离想清楚不远了吧?

慢慢的她发现,小鸟们也和那位黄子一样,对她照顾有加,却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尤其是小鸟们,竟像是怕她一样,一看见她眼风扫过来,一个个就慌忙垂下了眼睛。不敢和她视线接触。再没听到过刚醒来时迷迷糊糊之中听见的那好听的小鸟叫,屋里常常是死一般的寂静。诺大的屋子,里里外外二十几个人,除了走动时衣裙的窸窣之声,再没有一点动静。

“嗯!”她实在是闷的发慌,就重重咳了一声。

“皇妃,你想要什么?是不是想要方便啊?”脑袋的脑袋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她的脸上看不出惧怕,眼神里的关切也比较真诚。

“我,……好闷哪!闷死了!还得这样躺多久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呢?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一口气说完,又被自己这连珠炮似的语气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竟是这样说话的?她原本还自以为是个沉着持重的人呢。

“皇妃你总算是好了!”脑袋一听这话竟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忙头一低,擦了擦眼睛。可喉间哽咽,再说不出话来。

这就算好了?她却想道,人还在床上躺着,脑子里空空如也,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这就叫好了?那她以前得是什么样儿啊?又瘫又傻?不会吧?

“皇妃你别急。你才刚醒过来,需要卧床静养。过些日子自会好的。便是这几日气色也看起来好很多了,只是皇子担心,让皇妃再多养几日。”脑袋稳定好情绪,才又说道。

“可……”皇妃张了张嘴,可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想不起来该问什么。

“皇妃你不用多想,过些日子自会都记起来的。”脑袋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跟着说道。

对了,还是让她想到了一个。于是问道:“你们……平时也是这么说话吗?”

她自问这话问的够婉转了,可脑袋还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看着她,半晌才道:“皇妃可是觉着哪里不妥?”

这话听着更怪了,文言不像文言,现代不是现代,古不古今不今的。听的人直别扭。

“哦,没有。”她摇摇头。

她本来还想说就是听起来有些奇怪。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是人家怪还是她自己怪,所以还是少说为妙。

见她不说话,脑袋也就不吱声了。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拿出丝巾绣了起来。只见她微侧着头,一手拿着绷着丝巾的竹绷子,一手拿着细细的银针,飞快的一上一下,动作轻巧而熟练。头发散落下来,她就用针一挑,将头发撩上去。也不怕被扎着。

好像每个小鸟都有一套这样的家伙什儿,一闲下来就拿出来缝几针。

看着看着,她不觉眼睛发涩,又打起盹儿来。

“皇妃,西府的老夫人派人来看皇妃来了。”又是脑袋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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