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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白米饭(1 / 2)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已经亮了,黎明已经过了,实际上,现在估计快到中午了吧。刚才在甲板上看到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阳光很强,强得刺眼。船只早已出航,离开海岸。

搞不好已经出航两天,甚至三天了。毕竟,在这个黑暗的牢房里,看不到阳光,分不清昼夜,对于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

为什么?

她承诺过,在黎明破晓,船只启航时的。可……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我睁开眼睛,面前就出现一个死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那个看守,都在怀疑我?为什么那么认真地尸检,那么认真地盘问?为什么要让我实话实说,让我信任她?然后,然后又那样否定我的信任?为什么大费周章,把一切弄得那么复杂?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询问我的想法?既然早已做出判决,为什么还要给予希望?

为什么我还活着,还没死?如果从一开始就实践承诺,不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不会陷入现在这种处境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我总是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真卑微。

(tgtdzhywsy)

从牢房的角落,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声响,令唐青鸾抬起头。思绪被打断,她抬起头朝声响的来源望去。牢房之中依旧是那盏长明的油灯,昏黄的微弱光芒,始终无法触及那个角落,那里是一片黑暗。刚才,从那一片黑暗中,是不是传来那熟悉又陌生的说话声了?

“说的什么嘛,又是让人听不懂的话。”

青鸾对着那片黑暗的角落喃喃自语,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别总来烦我好吗?”

(很久没来啦)

“明明一直都在哒吧哒吧个不停的,吵得我脑壳都疼。”

(啊啦?那可不是我,我吐槽的时候会自带括号。多半是脑子里自己和自己说话吧,哈哈,和我们越来越像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青鸾望着角落里的黑暗。是因为海浪不断拍打船边,是因为船只摇晃,带动烛光摇曳的缘故吗?她感觉那黑暗不停地变换着形体。扩张,收缩,再扩张……有节奏地,如同某种陌生的,不可辨识轮廓的生物潜伏其中,呼吸着,倾吐黑色的烟雾,让她感觉很不快,心里发毛。总觉得下一秒钟,黑烟之中就会突然亮起一对闪烁寒光的凶眼,那凶猛的黑色生物会扑向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撕咬,吞噬,侵占,将自己吃得一干二净。

(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嘛)

(行了,不凑字数了。我有正经事需要和你讨论,关于剧情走向)

“什么意思?”

(你觉得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事情呢?)

“我还能做什么事情?”

青鸾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黑暗角落,举起双手,两只手腕紧紧绑在一起。她扭动了几下,毫无松动的痕迹,铁笼门锁紧闭,栏杆虽然表面锈迹斑斑,但绝对不至于锈到一摇就断的地步。就算打开笼门,也得行过黑暗的走廊,也得走上甲板,光天化日下躲过一众干活的水手才能跳入大海。并且,就算跳到海里又能怎样,最近的小岛还不知在何处,四周只有敌人的船只,“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除了等死之外还能做什么啊?”

(常规手段当然不行,但是,咱们有非常规手段嘛)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

她说着,扭过头去,不再去看那片黑暗,“我也不想懂。”

(嗯哼哼,你懂的~~~)

“你闭——”

(哈,有人来了,等下再聊)

脑中的噪音戛然而止。对面,门外响起闩动的声音,青鸾抬起头,看见门打开了。

一个水手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个托盘。走到铁笼前,蹲下,通过栏杆空隙,将托盘上的东西递进来。一小碗米饭,在灯光映照下看起来很不新鲜的样子,还有一小壶酒,就这些。

“还有半个时辰,吃完长休饭,喝完永别酒,上路的时候快到了。”

那个水手用带着浓厚方言的汉语对唐青鸾说。语气相当慵懒,拿放酒饭的动作也相当随便,令青鸾感觉没好气的。

他把酒和饭递进去,便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嘿,嘿!”

青鸾出声对他喊道,再次举起被绑起来的双手示意,“给我解开绳子啊,不然怎么吃饭?”

“嗤——”

水手回头,对她翻了个白眼,轻蔑地哼了一声,仅此而已。

“解开呀,喂!”

水手不理会她的叫嚷,转身离开,带上房门,闩上。

短暂的打扰之后,现在牢房里又只剩下唐青鸾一个人了。哦,还多了碗饭,多了壶酒,但她手还被绑着呢,怎么拿得起筷子,举得起酒壶?

“*你麻的,什么态度嘛!”

(讲起脏话,唉,为什么多数都是问候别人母亲的?本人做的事情让你不爽了,口吐芬芳那是自然,何必将目标对准妈。啧,实在是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

“*你全家!”

(嗯哼)

低语声再次响起。角落里的黑暗,如同若隐若现的烟雾一般弥漫开来,贴着粗糙的木地板流动,扩散,在铁笼栏杆间穿梭环绕,到青鸾面前。

(吃饭啦,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啦)

青鸾怒骂之后,没有再说话,没有再理会这声音。地板上依旧摆放着的酒饭,尤其是那一小壶酒,被黑雾包围起来,裹挟着,在壶口飘摇。

(不饿?那喝点酒也行呐,聊胜于无嘛。我可还没喝过清酒呢,嗯,还是喜欢喝醇酒,烈烈的暖暖的,比较刺激)

“你闭嘴吧,我不喝酒,也不吃饭。”青鸾终于开口,“还有半个时辰,让我一个人静静。”

(半个时辰,嗯,那可是一个小时,还挺长的呢。嘿,之前写到哪了?)

“……”

青鸾不回答。在她面前的地板上,那白色的陶瓷酒壶之上,簇簇黑烟像火苗般跳动,犹如一盏灯,一支蜡烛,只不过以为燃料的,是壶中的酒,只不过散发的不是光芒,而是黑暗。

她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啊,对了,跑路,咱们该跑路了,哦,那叫战略性转移)

“……”

(你不走?再不走就死翘翘啦,没机会啦)

沉默的唐青鸾,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

(不要告诉我你还抱着希望呀。对那位……)

“不许说她的名字!”

(好好好,偏执狂。您是还在对那位小姐抱有希望呢?希望这次行刑也延迟?)

(重复的情节再重复一次,这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觉得为什么不行?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不觉得烦吗?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了,我不觉得烦,读……如果有人在观察你的生活,那个人也觉得烦了。)

“我也烦呀,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吧,呵。”

青鸾说着,笑了一声,“是希望是失望,是死是活,这从来都不由得我。”

(嗯,倒也是。都是那位小姐在主导呢,讨厌。总是在不停地重复相同的套路,对你放上两句狠话,说三天之内杀了你什么的,然后呢等到时间到了,又不知出于什么无聊的缘故放你条生路,但又不肯把话说明白,又说以后哪天再杀之类的拖延时间。就这样不停地拖,拖得人都烦死了。总是这样:预告——谎言——再次预告,反高潮,强行反转情节,真是烂得一塌糊涂的处理手法,真让人……差评必须差评!)

脑海中的声音,讲述着令人费解的语言,说话速度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黑色的火焰随之猛地抖动起来,在酒壶口不停地摇晃,向上方打窜。青鸾感觉一股寒意袭面而来,微微后仰,躲避四溅的黑烟尘埃。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酒精气。

“所以你在唠叨什么呢?”她审视着黑火,语气还是那么冷静,好像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所以才不会受这酒精,这幻想,这黑暗的干扰,“说了半天,重点?”

(重点……让我想想,好像跑题了)

(哦,对,重点就是,你这次会死的。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告诉你,按照正常的逻辑发展规律,你也该去死了。她这次不会再延期的,继续延迟下去,这就烂透了。你别幻想会再有什么情节反转了,你死定了。)

“……”

短暂的沉默。

“……这,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好伐!”

青鸾抽了抽嘴角,几乎无语,干瞪眼望着黑色火苗,“唠叨了半天,说得我都快烦死了,结果就是要告诉我死定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求求您老人家放我清净一会。你就走开,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度过这段时光好不好啊?”

(什么呀?你的意思是,你想去死?)

“当然啦,我想死,你听到了没?”

吵闹着,对着一团没有生气的黑暗自言自语,青鸾感觉自己都快被逼疯了。事实上,她的确是快被逼疯了。这些天来的这些事情,偏偏遇上的一个人,偏偏被勾起痛苦的回忆。还有一次又一次的爽约,一次又一次的情节反转。她感觉自己就像被绑架在过山车上,心情随着轨道起起伏伏,一会紧张一会松懈,一会希望一会失望。这真让她难受,真让她不快。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遭遇,所有积累起的压力,所有的情绪,一直隐忍不发着的,终于将她推到悬崖边缘。终于在此刻,面对着恼人的黑暗,面对着聒噪的心声,爆发出来了,“滚啦,让我一个人静静。你这样缠着我不放到底是为什么呀?”

一通发泄后。

宁静,片刻的宁静。

“唉,我只是……”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冷静下来,悠悠地说着,“只是绝望了而已。对我自己,对这个世界,对她,王红叶,绝望了而已。她不是,不是唐凤,我也终于明白,我不该去把她想象成唐凤,不该希望她成为唐凤。她只是一个恰好相像的人罢了,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并且,是敌人。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幻想她可以改变,幻想她能够了解我,认识我。幻想她和我,我们能够有一段未来。”她说,苦涩的语气,瘫颓地坐在地上,“一直以来都这样幻想,即便被打了那么多次,即便她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她不喜欢女人。唉,我也一直都没有丢弃那些幻想,毕竟总好过彻底绝望。但是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我不该心存幻想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死算了。我接受现实了。”

(嗯,好吧。所以?)

“所以随便你说什么吧,我是决定要去死了。知道你想让我活下来,也知道你绝对有能力让我活下来,但我不想那样做,我害怕多活一阵子,讨厌的幻想又要来了。”

(好吧,我明白了。只是,想说你也不必那么极端嘛。我说,你可以活着,然后走出这段阴影的嘛。把这段经历抛在脑后,嘿,你活下去,咱们还有未来呢,可以过一个……没有她的未来嘛)

“我不觉得自己还能有什么未来了,没有她的未来。”

(……唉)

(我说,姐妹,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呐?)

“唐青鸾?”

(呃,对,职业呢?)

“……教师。”

唐青鸾说着,勾起回忆,关于过去的回忆,“我在军队里做教练。我……传授武功,我教士兵们刀法。”

(是啦是啦,《阴流之目录》)

“对,《阴流之目录》。猿飞,猿回,山阴……”她喃喃自语,不知何时,早已忘却的事情如今再度想起,“出军之前,我只教到了这里。还有……月影,浮舟,浦波。我本想,等这次打完仗之后,再回去,继续教的。”

(嗯,还有工作要做呢)

“我挺喜欢做教练的,戚将军也很支持我的工作,我的书还在他那里,他经常来找我讨论刀法的事情。他还说过……要写本书,把我的刀法写进去。他想让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学会这套刀法。”

(嗯哼,真好啊)

“以及,他们也学得很认真,那些士兵,那些朋友。”回忆,“朋友……”

(朋友,那位朋友怎么了?)

“……”

(好吧,我想也是,嗯,这事真令人难过,你不想说的话,我们就——)

“死了,被杀死了。”

青鸾望着那黑色的火焰,黑色的火,黑色的烟,空气中浓浓的酒精味,她的双眼沾染上了黑色的光芒。她盯着火焰,悠悠说着,语气冰冷,没有一点温度,“被敌人杀死了。”

(是啊,真遗憾。那,你不觉得,自己作为军队的一分子,作为一名士兵,你该有活下去的义务吗?我也不喜欢说大道理,但这毕竟有道理呀)

“义务……”

(对,对,义务。你有活下去的义务,为了牺牲的朋友,为了你的上司,为了一个集体和国家,你必须要活下去!)

“活着……”

(对,活着。听我的,你逃出去,回到戚将军的部队里,随着他打完这场仗。等战役结束之后,你继续做教师,做先生,做教练。你教授士兵们你的刀法,完完整整,全部都教授给他们。你和戚将军将刀法加以改进,写一本书。你会成为一个很好,很优秀的军人,你会过上集体的生活,不再孤独,不再难过,不再迷茫与彷徨,你不觉得,这种未来很好吗?)

“……”

(我觉得这是很好的未来,你觉得呢?)

“……”

(嗯哼?)

一刻钟后。

茫茫的一片大海,四周方圆数十里,没有一座小岛。碧蓝的海面之上,唯有数十只海船组成一队,劈波斩浪,船帆升起顺风朝南航行,桅杆顶却是光光的没有悬挂旗帜,洁白的帆布上,槭树叶的标志如火,如血一般通红。

一只小船当先领航,超出船队里的其他海船约一里的距离,那么远有些超乎寻常,但是大船的速度控制地相当精巧,不至于过快,令后方船只掉队。也不至于过慢,浪费了这顺势的好风。要知道,在海面上航行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这样的好天气的,遇上了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加快赶紧行程。

王红叶就在领航的船上,站在船舷边,在栏杆上摊开一副航海图,她时而低头看图,时而抬头看太阳,或者眺望远处的大海。她的手指在航海图上,顺着一道线摸索着,海风吹起她的头巾,吹动她发丝飘扬,在阳光下闪烁褐色的光泽。

她在看航海图,在判断,船队现在的位置有没有偏离航线。她抬头看天空,发现太阳正悬在头顶,已经到正午了。

“嗯哼。”

她想了想,从衣衫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正八边形盒子,打开,平放到海图上,观察,看那盒子里,那透明的玻璃罩下,一支细长的菱形铁针旋转着,最终停下来,一动不动。

“照现在速度,再行上两天,应该就能到波照间岛了。”

她喃喃自语,指着图上的一个小小的点,“两天,如果航线没错的话,那奸商不会卖给我假货吧?”

“啪——”她合上盒盖,折好航海图,将它们再装入口袋中,眺望着远方,看见船后,一只小艇划着桨接近。

小艇在海浪中起伏着,船桨一起一落,朝自己所在的船靠近。艇上六个人,其中三个是划桨的水手,三个是乘客。水手们卖力划着桨,小艇越过一个又一个浪头,但是它和船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没有缩小。

王红叶将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小艇在海浪里起起伏伏,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看着小艇的六只船桨在空中一起一落,无助地扑打着,看着船上坐着的一名乘客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朝他们挥动双手,大喊大叫。真是滑稽的场景,她心里想着,但是嘴角却没有半分上扬。

“王小姐,王小姐。”

身后走近一个穿戴整齐的人,一看就知其身份不是普通水手,“要不让船放慢些,太快了,孟船长他们的小艇跟不上来。”

“嗯,对,好像的确如此,刘总管。”王红叶回头答复,随即便对船上的水手下起命令,“主帆调两分,副帆调三分,舵向左转五分,让船开慢点!”

水手依令行事,不一会,小艇终于抵达船边。艇上的三人顺着索子爬上船。

“孟船长。”

王红叶对着其中领头的人打招呼,语气一贯的平静,“就等您来了。”

“王小姐宽饶宽饶,船上人多事忙。”孟船长回礼,“带上艇子的桨手少了,差些赶不上你的船。”

“见谅,现在船队必须快行,以防后有追兵。”她答道,“孟船长到,人就来齐了,咱们可以开始了,酒井!”

酒井次郎得令,望向她,“犯人を連れてきて。”

“はい。”他打开甲板门,走下船舱。

“柴火通,敲锣,让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来集合,再找四个人去把尸体抬上来。”她再次下令,“师爷林,去请曹船长,铃木船长,还有徐帮办过来。小田切,船室に行って太刀を持ってきて、バケツとタルを用意してください。加藤君、銃隊を召集!打更的!”

她指着更夫,“去船尾。午时快到了,准备报时!”

一系列的命令发布,有条不紊地进行。吆喝声此起彼伏,汉语,日语夹杂着,水手跑来跑去,动作迅速,有条不紊。没一会,所有人都已在甲板上集合完毕,等待即将开始的仪式。

王红叶站在船楼前。望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杂役小田切站在她身边,双手捧着一把太刀。

在她的对面,船上的水手聚拢起来。其中大多数人正是一个时辰前,聚拢在牢房门口,目睹过王红叶审判全过程的,所以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另一些未曾亲眼目击的,经过这一个时辰的传令,也知晓地大差不差的了。等待的过程中,多数人还在低声交谈,各抒己见,虽然不知还有什么可说的,也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又偏偏有几个水手突兀地站在其中,一言不发,看起来实在叫人奇怪。

水手队列最前方,摆放了五架折凳。坐在折凳上五位,自然是身份地位高出一阶的人物。三船的头领曹船长,七船的头领铃木船长,刚刚到来的十二船头领孟船长,三位船长面带凶色,或者光着膀子,或者随便地套着一件短衫,腰上挂着刀剑武器,身上还分别带着几条狰狞的伤疤,一望便知都是狠恶的武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另外两位斯文模样的中年人,穿戴整齐,这两人分别是财务总掌刘总管,以及杂务总掌徐帮办。

每个人的背后还站着几位跟随而来的随从。他们都是刚刚才从其他船上接过来的,对于即将进行的仪式,他们知道的不如本船水手多。所以每个人脸上,不可避免的带上几分疑惑的表情。会计师爷林安顿好五位头领,便站回到王红叶身后。

小船先前调整过船帆,所以速度降慢。身后离得最近的那只大船终于追赶上来,却又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队伍里其他船,依旧有序地行驶着。三位船长早已安排好了副手指挥船只,所以不必担心。

甲板的舱门掀开。水手柴火通走在最前面,指挥着四名水手,将两具尸体抬上甲板,尸体已裹上了白色的裹尸布,两端用麻绳捆好,其中一段系上一块沉甸甸的方石。白色的布料上还有几处,微微映透红色的血迹。水手们将尸体摆放到王红叶的面前,退让到一旁。这两具尸体,自然是那两位看守的。

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那些水手依旧在窃窃私语,毕竟这种事情他们早已习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自然看淡生死,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他们才不会过度关心,过度在意。

王红叶还同平时一样,一言不发。

然后,围观的水手群体变得嘈杂起来,有的人伸出手臂,指向船尾,呼喊周围的人注意,注意不知何时,船楼顶层出现了一众队伍。那是火铳队长加藤率领的火铳兵,三十余人,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短衫,手中持着一柄火绳枪,枪口下的柄木中存放通条,挂在腰间的两个口袋,一个用于存放铁质的弹丸,另一个用于存放□□,他们的胳膊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火绳。三十余人,站成三排,标准的三段击队形。火铳队在这里做什么?他们议论道,是为了这次仪式准备的吗,这种阵仗,原先从没有过。

王红叶依旧一言不发,看人们议论纷纷。

然后,愈加嘈杂。因为这整个仪式的主角,这核心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

从打开的舱门口,走出来两个人。船上的二副手,酒井次郎,拖着那个罪犯,俘虏,囚徒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了,来了!”

水手们嚷到,他们一直等待的那个人终于来了,一直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了。

“凶手!”

“死囚!”

“杀人犯!”

“该死的明国兵!”

“女人!”

“俘虏!”

不住的叫嚷,谩骂,不住的怒火和指责,迎接这位受刑者。这个明国的士兵,这个苟活至今的俘虏,这个特别的人,唐青鸾。

(刚才谁骂的女人?)

(为什么有人知道我的,呃,生理性别?)

别管。

唐青鸾低着头,双手绑在身前,顺从地,不加任何反抗地被拖着走上甲板。她面如死灰,不说一句话,不发出一点声音,踉跄着脚步,似乎早已抛弃一切希望,似乎预备坦率接受命运一般,就这样,被拖上行刑的舞台,被酒井次郎拖着,站到一边。

她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烟,那是衰退的,死亡的气息。她颤抖着,目光涣散,失神。对于周遭的辱骂叫喊,她不做任何反应,不做一点回复。

王红叶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瞥了一眼,见唐青鸾也没有抬头,也就不再理会。她再次望向面前的水手群体,举起一只手,示意。

“安静。”她发号施令,“静かにして。”

人群静下来。

“师爷林,过来翻译。”她望向身后的师爷林,后者跑上来,做好准备。

“此刻,将近午时。”

王红叶面对众人,开始演说。她讲的是汉语,师爷林则在她一边,等她说完一段,便翻译成日语,他的口音有些蹩脚,“想来,各位已经知道,我召集大家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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