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颐泽一听，有些猝不及防的看了李静岚一眼，得到李静岚那叹气的回应，瞬间就明白她们为什么跟客户扯了老半天都没结果。
这种文书自然是不能随便签的，要是所有客户都跟他签这种文书，那陈薇骗的钱岂不是要他们公司负全责？
李颐泽伸出去的手不好缩回来，沉默中他对视着客户的眼睛，心里掂量了许多附加条款的可行性。
左右为难之际，前台忽然过来敲门:“吴总，畅达科技的柯总找您。”
完蛋!又是一个提着大刀搞突袭的麻烦人物。吴口天深叹一口气，心烦意燥的应了一声“马上来”，然后站起身朝李静岚使了个眼色，无声的示意她:“这边你看着，千万不能乱签条款!”
李静岚朝她微微点了个头，屁股挪到刚刚吴口天坐的泡茶位，接任她的工作。
吴口天路过李颐泽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碰了他一下，接着，李颐泽像是收到某种暗示，默默的把那只期待和解与合作的手的垂了下去……
正如客户所想，他们确实是太嫩了。
这一年的冬天，过得异常难忘。陈薇骗走的钱部分拿去赌博，部分拿去填补她以前欠的债，以至于处理到最后，还有30多万的钱拿不出来，而这人也机灵，30多万里面有27万基本都是以“爱创”公司的名义去跟人签合同的，上面盖的全是爱创的公章，她本人未曾签署一字。
“爱创”就因为最后这27万，被客户联名给告了。
它成立时间不长，第一年完全是亏本状态，第二年是回温状态，所以企业基本上还没到可以稳定盈利的时候，手里的股份握得越多越赔钱。
吴口天的男朋友有过家族集团倒闭的经验，在“爱创”被告之前就嗅到了危机，通过各种手段及时和“爱创”解除了股权关系，而他那25%的股份，有10%落到了吴口天的头上，李静岚受打击很大，于是剩下15%被李颐泽主动包揽了过来。
“爱创”的经营模式比较单一，真正能自己公司办理的业务只有代理记账和工商业务，其余诸如知识产权、许可证、资质等大单的业务都是找同行合作赚取中间差价，签了单子都是盘给同行办事的，但经此一难，同行尽数解约，许多未办结的单子都纷纷暂停办理，于是又迎来了一波新的客户投诉退单；公司为数不多的20名员工不傻，眼看着公司一天比一天萧条，便争先恐后的提交辞职申请，个人权益面前人情显得一分不值；李静岚的父亲请了一个很有名的律师来打官司，但扛不住客户那边有认识的高官，最后败诉了。
“对不起……”人去楼空的公司里，李静岚哭干眼泪蹲在前台柜前，目光空洞的看着公司大门走进来的一双脚，没看清来人就先习惯的道了歉。
那人微有不忍，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两分钟，才秉公办事的走了进来，拿给她一张缴费单说:“12月份和1月份的房租电费麻烦结一下……”
李静岚恍若未闻，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像听进了耳朵里，抬起头看清了来人，扶着前台柜站了起来，有些懵的问他:“你说什么？”
“我是来收取12月份和1……”
“不是按季度交的吗？一个季度还没到，还有一个月!”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现在改制度了，以后房租电费都是按月结清的。”那人多半是看她公司经营不下去了，所以提前来催款，面对倒闭的企业，他们都是这种做法。
……
吴口天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的走在酒吧街上，这里白天冷清得连个路人都没有，门店也全都关着，她一手甩着高仿包包一手拎着一瓶从超市买的红酒，边走边喝，边喝边骂，边骂边笑。
“狗养的东西!以为老娘稀罕你么？”她仰头又灌了几口红酒，红色的液体流入衣领，把她胸前的浅色衣服染得一片红，远远一看像是心脏流出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