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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8章 只能做不能说(1 / 1)

第1668章 只能做不能说谈判的条件并不复杂,去年就已经提及过了。波斯人也知道,谈判一方总会先提出太多让人难以接受的条件,等待最后真正落实时,往往双方各退一步。曾经让人难以接受的条件,似乎也没那么碍眼了。邵树德去年提了六点要求,当时波斯人一条都难以接受。但经过阿赖山谷之战,他们的立场有所松动——萨曼尼似乎可以处死了,虽然有点丢脸,但这个人并非无法舍弃的。他当年就因为波斯王室的内讧而出逃,可以说是孤家寡人。虽然布哈拉因为各种原因允许他返回布哈拉,甚至还授予了职务,但关键时刻是可以舍弃的,只要理由充分。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没有办法。退出拔汗那则无论如何难以接受。虽然波斯上下都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这个地方迟早保不住。而且,拔汗那已经毁了一半,西半部分也无任何收益可言,甚至是亏本的。但怎么说呢,就像塔姆私下里隐晦说的:“我们也有尊严……”是的,卡在“尊严”这里。有些大人物不愿就此舍弃这般肥美的土地,不愿被教会、贵族们群起审判,于是没有给出授权。但他也知道,对夏人来说,这是谈判成功与否的关键,于是同意模糊处理,即嘴上说一套,实际做另一套。至于第三条,给予萨法尔波斯完整的独立地位,就更不可能了。萨曼波斯、萨法尔波斯之间的仇怨,外人很难理解。说难听点,波斯君臣宁愿在其他方面让步,也要彻底消灭萨法尔家族,至不济也让令其成为附庸。由秘书监卢嗣业领衔、鸿胪寺派员协助的大夏代表,与波斯使者谈了半天功夫,就达成了这么点共识。邵树德没有出面,而是在花园内和侍卫们煎鱼吃。“朕思来想去,在疏勒谈吧。”邵树德熟练地将一条鲑鱼放在餐盘中,头也不回地说道:“看这样子,一时半会还谈不出什么名堂,来来回回跑也麻烦,不如就在疏勒谈,或者俱战提。谈出点名堂后,再报予朕定夺。”“遵旨。”卢嗣业应道。“卢卿也饿了,吃完鱼再走。”邵树德指了指摆在案几上的煎鱼,说道。“臣谢陛下隆恩。”卢嗣业已经见怪不怪了。圣人爱打猎,打到猎物之后,与武夫们席地而坐,割肉烹煮、炙烤,与众人一同分享。当然,即便已经习惯了,但为臣子煮肉煎鱼,一起分食的,终究还是很少,且多出现在开国君王身上。开国君王更像人,更有人的生气和喜怒哀乐。承平日久的君王更像神,更加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揣摩。今上能在奏折上写下“尔事何多!”、“招他爷头!招他娘头!”这类充满强烈个人感情色彩的批语,毫不掩饰地展露自己的心情。百年后的天子,大概会越来越吝啬于表露自己的感情,让臣子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战战兢兢之感。遇上哪个是臣子的福分,卢嗣业很清楚。“波斯人态度如何?”邵树德问道。“他们有些操切,似乎急于求成。”卢嗣业答道。“那当然了。”邵树德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急于求成,不可能连续两年派来使者。如果不急于求成,也不会施展如郑国渠这样拙劣的计谋。”“陛下圣明。”邵树德自动过滤了这句话,又道:“波斯人其实已经倾向于放弃拔汗那了,只不过不会在明面上承认,不会落于纸面,只会做。说白了,自欺欺人罢了。”在邵树德看来,这只是波斯人的“强行挽尊”。在军事上难以取胜的情况下,你还能怎么办?之所以不愿放弃,实在是因为拔汗那地平壤沃,也不缺水,是一片上好的农耕地带。再加上这里离沙什、撒马尔罕近了些,威胁波斯的重要城市,因此不敢轻易舍弃罢了。“他们想在拔汗那的问题上含含糊糊,那就含糊好了,反正吃亏的不是我们。”邵树德说道:“下午和他们谈,这条就不要提了,心照不宣即可。”“臣遵旨。”“萨法尔波斯的问题,可以让步。”邵树德又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没派使者来见朕,其国内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兴许已经穷途末路也不一定。这里让步一下,哄波斯人高兴高兴,也可试探出他们真正的底线在哪里。其他的,紧着谈,不要让步。实在谈不拢,朕让禁军去谈判。”正如邵树德给卢嗣业交代的谈判细则一样,波斯使者临出发前,国中肯定也给他交代了底线,即哪些是可以让步的,哪些不能让。明确底线之后,使者就会使用各种手段,在这个范围内,尽可能为己方争取利益。这就是全权特使的由来,他是真的有权答应什么东西,拒绝什么条件。******下午谈判继续,邵树德则在合欢殿外的空地上试乘了波斯人带来的骏马。阿拉伯马啊,当年屡求不得,没人肯带过来。即便遇到几个见钱眼开的商人,愿意携马东行,结果也为高昌所阻。可谁又能想到,请托、悬赏等手段用了一个遍,连根马毛都没看见的邵树德,在悍然发动战争后,一下子得偿所愿了。来的还不是一匹两匹,而是五十匹,让他相当无语。阿拉伯马是典型的热血马。所谓热血马,指的是马的性格,对外界刺激反应强烈,性情刚烈,桀骜不驯,奔跑速度快是其特点。与之相对的是冷血马,对外界环境、刺激不敏感,脾气温和,一般体型较为高大、强壮,愿意干苦力活。司农寺培育出来的铁力马就是典型的冷血马。西征时冲锋陷阵的战马,则是毫无疑问的热血马。冷血马与热血马杂交,不同性格中和,还有可能产生温血马。温血马的体型介于两者之间,性情比热血马温和,比冷血马暴躁,同样介于两者之间。如果好好选育,理论上可以培育出一种兼具热血马运动能力,冷血马高大体型的温血马,且性格较为平和。波斯人带来的这一批阿拉伯马,其实是帮了大忙了。大夏本土高规格温血马的培育,即将提上议事日程。当然,波斯人带来的帮助,又何止这么些。最大的收获还是知识,只不过这需要点技巧。傍晚时分,谈判告一段落,邵树德在花园内召见了塔姆。他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因为他思维敏锐,说话每每中的,很有水平,因此不介意和他多聊一些。“陛下要求得太多了。”甫一见面,塔姆就抱怨道。听完翻译的话后,邵树德哈哈大笑,说道:“其实,朕的本意并不想与波斯敌对。”塔姆有些惊讶,问道:“那么,持续五年的战争,一切源头都在喀剌沙政变?”“可以说是直接原因,但不是全部。”邵树德说道。“陛下真是坦率。”塔姆说道。“朕方才说过了,并不想与波斯敌对。”邵树德又强调了一遍,继续说道:“只不过,贵国的态度实在咄咄逼人,朕有必要展示一下立场,所以,战争爆发了。”塔姆无语。在过去两年,他了解了一些历史。据史书记载,汉武帝那会,中国军队(原话为“秦”)就已经兵进拔汗那了。但那会的中国人较为笨拙,傻傻地从自己的腹地,穿越一千法尔萨赫的距离,转运粮食,因此战斗总是无法持久,且代价很大。到了唐代,中国人就聪明太多了。他们学习了草原牧人的用兵方式,不再单一依赖后方运来的谷物,同时积极拉拢边境部落,甚至雇佣突厥人,因此在长达百年的时间内,三天两头征战,持续性十分强劲。曾经有个叫高仙芝的人,集结两万军队,又征发了五万部落军,数月时间内,突然出现在怛罗斯,吓了大食人一跳。若非当时正好有一支去北方平叛的大军班师,路过怛罗斯的话,还真让他们得手了。中国人的后勤,有了极大的改善,他们现在更像草原部落了。“朕说的都是真话。”邵树德又道:“朕很乐意看到一个灿烂的文明出现在边境上,互通有无,互相促进。我们有领先的地方,也有落后的地方,你们同样如此。好好坐下来,互相交流不好吗?”“但交流的前提是战争?”塔姆质问道。“谈不上战争。”邵树德失笑道:“朕打仗,从来不会只派这么点兵。大夏有超过四十万禁军,哪怕只派一半过去,你们也受不了。而今只有三四万人在对付你们,这规模不谈也罢。”塔姆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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