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太上皇后身子不适,须卧床静养,故甄选妃嫔一事,只能靠娘娘尽心了!”
清早时分,姚宫令前来含光殿,向斛律真转达胡太后的授意。
“有劳姚宫令了,烦请姚宫令替本宫向母后问安!”斛律真颔首致意,颇为恭谨。
“是,奴婢一定转达娘娘美意!”
姚宫令拜别斛律真,回去继续服侍胡太后。
梳儿替斛律真穿戴整齐,出了含光殿,赶往东堂,去审视一众参选女子。
斛律真怀了龙胎,不便服侍高纬,为了尽显妇德,主动提出为高纬甄选美人!
或许她是真心的,并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然而在去往东堂的路上,梳儿的话却让她有了顾虑。
“娘娘,若册立六宫,美人如云,皇帝难保不会见异思迁,冷落娘娘,娘娘又何苦要向皇帝提议,甄选妃嫔一事呢?”
“夫纲妇德,世人莫不敢违,这,我可不能例外,若我还固执己见,阻挠册立妃嫔一事,不仅皇帝恼我,只怕臣民们都会质疑我这个皇后了,既是皇后,怎能不摆出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来?”
“娘娘英明,如此,奴婢便放心了!”
斛律真看了梳儿一眼,似是没明白她话中之意。
“你放心什么?”
梳儿笑道:“这几日,奴婢一直担心册立妃嫔一事,最怕娘娘失了恩宠!如今听娘娘说,只是走走过场,并非要为皇帝真心挑选美人,那奴婢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胡说什么?”斛律真面色大变,怒道,“你难道以为,我只是做戏给皇帝看的?”
梳儿收敛了笑容,说道:“恕奴婢大胆直言,奴婢宁愿娘娘只为自己打算,敷衍了事!”
斛律真思索片刻,柔声叹道:“哪个女人不想一生一世,得到夫君的真心?可他是皇帝,终有恩泽六宫的时候,迟早,我这个皇后会成为后宫一个可怜的女人…”
“娘娘,且应了眼下之急再说!”梳儿毅然说道。
斛律真怏怏说道:“如何能应眼下之急?”
梳儿诡秘一笑,说道:“既然太上皇后不来,奴婢就有办法!待参选美人面见娘娘之时,容奴婢为娘娘出谋划策!”
“嗯,你有心了!”斛律真点了点头。
不多时,二人行至东堂,就见门口已聚集了一众参选女子。
“恭迎皇后娘娘!”众女子见了斛律真,皆行礼参拜。
梳儿扶着斛律真入了堂内,宫人太监们置好凤椅,请皇后入座。
“尚仪大人,请各位美人进来吧!”斛律真面带微笑,尽显仁爱。
尚仪大人应声说是,宣道:“张氏,马氏,陈氏,庄氏,王氏觐见皇后!”
“拜见皇后娘娘!”五女子姗姗而来,立于门前,行礼参拜。
斛律真望了一眼,说道:“入内,本宫看不真切!”
仪官又领着五人入了堂内,离凤座不到一丈。
“个个都是美人,倒令本宫为难了!”斛律真有些犹豫不决,问边上的仪官道,“尚仪大人,此次入选女子,共有多少人?”
尚仪大人答道:“回娘娘,共计六百八十人!”
斛律真想了想,点了点头,喃喃说道:“留下百余人总是该的,本宫只好忍痛割爱,勉为其难了!”
尚仪大人回道:“娘娘宽心,总有无缘圣宠之人,都是他们的造化!”
斛律真又把五人一一看了个遍,可还是一脸纠结,举棋不定。
梳儿见状,对尚仪大人说道:“大人,可否把名册与我一观?”
“宫令请!”尚仪大人上前几步,将手中名册恭谨递与梳儿。
梳儿细看名册,只因每个人的家世,都备注得明白,所以,她要挑一个相对卑微的女子留下来,才不会对皇后构成大的威胁!
“娘娘…”梳儿心中落定,便挪过名册,指了个名字示与她看。
斛律真垂眼望去,见梳儿所指为马氏,父为六品长史,官级低下,便有所悟。
“哪位美人是马氏?”斛律真抬起头来,微笑着扫视五女子。
一女子躬身说道:“回皇后娘娘,民女正是马氏!”
斛律真再次细看,这五人之中,马氏的容色并不出众,但也不算丑陋,可蒙混过关,敷衍得过去。
“好,留用待召!”斛律真点头说道。
那马氏一脸欣喜,忙又拜道:“谢皇后娘娘!”
“恭喜马氏留用待召!”仪官忙不迭地将这个喜讯通传出去,以激励后面待选女子。
五人退下,又有五名女子前来参拜。
“怎么有股狐骚味…”斛律真捂着牌鼻子,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哪个女子,身带狐臭之味,让人闻之作呕。
“臣失职,请娘娘恕罪!”尚仪大人说罢,连连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且慢!”梳儿笑了笑,说道,“体有异香者,暂且留下,其他美人,先行退去吧!”
四名女子悻悻退去,只留下一人,年纪尚轻,耷拉着脑袋,万分惊恐。
梳儿走近一闻,那股子臭味果然是出自她的身上。
“这位美人,家中可有人为官?”梳儿笑着问道。
“娘娘,宫令,这位美人,家父是当朝光禄大夫…”未待那女子答话,尚仪大人倒先替她说了。
梳儿双眼滴溜一转,笑道:“按理,身有瑕疵者,不当入选啊,尚仪大人!”
“宫令说得极是…”尚仪大人眼色一凛,脸也白了,躬身于斛律真面前,惶然拜道,“臣有罪,请娘娘责罚!”
斛律真听了个明白,淡然一笑,说道:“也不好让你为难!光禄大夫为三品重臣,你又怎敢得罪!只是这一身怪味,如何能近身服侍皇帝?”
梳儿忙道:“娘娘说好的,皇帝不一定说好,娘娘说不好的,皇帝不一定说不好,瞧她这等容色,实在是个美人胚子,可是把别人比下去了,奴婢估摸,她定能入得了皇帝的眼!”
斛律真知梳儿心意,便点点头,笑道:“那就入册留用吧!”
那女子谢了恩,被仪官领了出去,又有五名女子行了过来参拜。
其中一女子身形高挑,观其眉眼,不似中原人,但容色出众,无人能及,斛律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有所顾虑。
“你是…胡人?”斛律真问道。
“回皇后娘娘,我母亲是胡人,父亲是汉人…”那女子似不擅长中原话,说得有些生硬。
梳儿见她极为美貌,明显把斛律真比了下去,心生担忧。
“娘娘,这位美人虽具国色天香之貌,但她言语极其不雅,奴婢听来,很是费力,只怕皇帝是不喜欢的…”梳儿挑刺,只为赶走真正的美人,保全斛律真。
斛律真会意,便盯着那女子,说道:“洛阳雅言,你不会说吗?入了宫,没有人教你们吗?”
(当时,以洛阳话为雅言,也称通语,如现在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