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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二(1 / 2)

二十三年前,花菖蒲又一次在鸟鼠山山脚下捡到一个遗婴,那日正是小雪时节,虽不是深冬时节,不至天寒地冻,但山中寒冷,也是秋风习习,凉意渗人,那婴孩在篮子中冻得脸色发青,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山中多野兽,花菖蒲不忍她冻死在此地作野兽口粮,便将她抱回山中,取名花绮罗,收作小徒弟,养在身边,从此鸟鼠山紫苗门又多添了一个饭碗。

花菖蒲告诉花绮罗以后每年小雪时节那一日便是她的生辰。

在花绮罗之前,花菖蒲已经有一个徒弟,名唤花合欢,长花绮罗四岁,是为紫苗门大弟子,花绮罗师姐。

花合欢同花绮罗一样也是花菖蒲在花合欢还在襁褓中时从鸟鼠山山腰处捡来的,同样养在身边,悉心教导,百般疼爱,万般怜惜。

一个师父带着两个徒弟的日子倒也其乐融融,欢声笑语,那年的寒冬就在火盆里燃烧着的火光和灶上热气腾腾的饭香中过去了。

花绮罗仍记得小时候师父把她抱在怀里,指着院子里那棵开满粉红绒花的合欢树对她说:“绮罗,知道师姐为什么叫合欢吗?”

“师父,是因为院子里有合欢树吗?”

“哈哈,绮罗猜对了,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师父,还要什么原因啊?”

“因为师父很喜欢’合欢蠲忿,萱草忘忧’这句话。”

她歪着圆滚滚的脑袋问到:“那师父,绮罗为什么不叫花萱草,要叫花绮罗呢?”

“因为在绮罗之前已经有人叫萱草了,而且花萱草这个名字不好听。”

“嗯嗯,绮罗也觉得绮罗好听些。”

师父抱着她笑了起来,师姐也在一旁跟着笑。

“绮罗,在师父家乡那边合欢花又叫青棠,所以合欢和青棠都是绮罗的师姐。”

十岁的花合欢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问她:“小绮罗,你可记得了?合欢是师姐,青棠也是师姐,日后可别师姐换了个名字你就不认得了。”

她被花合欢明媚的笑容迷住了眼,奶声奶气回答:“师父,师姐,绮罗记住了,日后叫合欢的是师姐,叫青棠的也是师姐。”

好像最后所有人都笑了,笑声在不大的院落里弥漫开来,深深刻进她的耳朵里,及至她十六岁以后时不时的循环播放一遍,如临其境。

她又记起师父后来还说到:“我最可惜的,是绮罗无香。”

幼时师姐最喜欢把她带到松软油绿的草地上,摘枝桃花递到她眼前,待到她慢腾腾地伸手去抓时再把花往后一带,她便也跟着花往前走去,师姐就这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桃花诱她穿过一片翠绿的草地。

她那时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据师父所说是幼时冻得太狠,伤了身子以致发育缓慢,五岁了走路还不伶俐,做事做着做着就走了神。

等她走到了盛开的桃树下,师姐便将手中的桃枝放到她手中,将她抱起亲她的额头,对她说:“绮罗真厉害!”

然后又重摘几朵桃花别在她耳朵上,插进她柔软的发中,赞道:“我们绮罗真漂亮,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她就在师姐怀中咯咯的笑,抱着师姐的脖子去亲她的脸,在师姐初具美人形态,白皙粉嫩的脸颊上留下个水印子。

她那时还不怎么嚼得动饭菜,师父就为她熬肉糜粥,又香又软,不用嚼就能吞进肚里。

师姐就拿来两根小凳子,二人面对面坐着,师姐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木勺一口一口喂她吃下,待她吃完一整碗肉糜粥,师姐就会拿出小手巾替她擦干净嘴巴,夸她:“绮罗真棒,又吃完了一整碗!”

紫苗门门人皆着紫衣,师徒三人俱是容貌秀美,其中尤以师姐花合欢容颜最佳。

偶尔花菖蒲也会同两个小徒弟说起她的往事,她的所爱之人。

花菖蒲是在她二十岁那年从梁国最南端的南疆只身一人来到梁国最北端鸟鼠山中,遇到花绮罗的那年她二十六岁。

她说她的族人着蓝衣,带银饰,不与她族通婚,可惜她从小就是个异类,她爱上了一个外族男子,云萱忘。

云萱忘是前朝贵族,他的家族守护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也因此云萱忘一族惨遭灭门,唯有云萱忘跟随道人云游学艺的堂兄云亦躲过一劫。

她揣着云萱忘托她保护的传家宝从家乡来到这里,隐姓埋名,替爱人继续守着宝物。

她当时拼死才从那些人手里夺回宝物,身受重伤却怕暴露身份而不敢去医治,因此落下病根,旧伤不愈,功夫大不如前,再无长进。

她和云萱忘是在一棵合欢树下相遇,也是在那棵合欢树下相爱,他拉着她在合欢树下一字一句写道:“合欢蠲忿,萱草忘忧。”

他说他名字中的萱忘二字便是取自其中。

所以她到鸟鼠山藏好宝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里种下这棵合欢树。

于是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成了整个鸟鼠山上唯一的一棵合欢树。

花绮罗所忆起的十六岁以前的记忆都充满着温暖和快乐,所有的不幸与绝望其实一早就埋下了隐患。

那些惨痛记忆的分水岭是她十六岁那年。

经过十六年的培养与教导,花绮罗已于常人无异,只是仍然武功不济,身体较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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