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正是孟妃。
秦妃离得近,见孟妃额上渗出鲜血,心中一阵恻然。往日那些恩怨,也不必提了。永嘉帝一死,她们谁还有好日子过。
唯一好过的,是乔皇后。
等太子登基坐了龙椅,乔皇后就是乔太后了。一朝太后,尊荣至极,想想昔日赵太后在宫中过的日子,就知道了。
丈夫哪有儿子靠得住!
孟妃额上不停流血,却恍如不觉,继续磕头。她的额头不停用力撞击棺木,发出咚咚咚地闷响。
乔皇后看着孟妃癫狂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张口道:“孟妃,皇上已经去了,你不要寻死觅活地闹腾。在秦妃身边跪灵吧!”
孟妃压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依旧故我。短短片刻,她的额头已血流如注。再这么下去,得生生跪死在灵堂里。
乔皇后心里蹭地窜出火苗,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孟妃,本宫的话你听见没有?”
孟妃转过头来,泪水混合着血水糊了一脸,神情似哭又似笑,看着狰狞又可怖:“乔颖娘,皇上驾崩,正合你的心意吧!”
“等太子登基做了皇帝,你就是大魏太后。到那时候,后宫所有人都得匍匐在你们母子脚下了。”
“最盼着皇上死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王婕妤便愤怒地抬头看过来:“孟妃,这里是灵堂。我们来为皇上跪灵,你在这儿胡说八道,诬陷皇后娘娘,到底是何居心?”
孟妃早豁出去了。
她一生中最爱的男人死了,她的儿子死了,她的兄长也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今天冲到灵堂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哪里会怕一个王婕妤?
“我和乔颖娘之间的恩怨,哪里轮到你多嘴!”孟妃狠狠瞪着眼,疯狂怒骂:“你仗着年轻有点姿色,相貌和我年轻时相似,才入了皇上的眼。要不是你生得像我,皇上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你真以为皇上是喜欢你不成!呸!”
这对一个嫔妃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王婕妤颇有唾面自干的勇气,跪着挺直了腰杆:“你想怎么羞辱我,我都受着便是。不过,你休想再羞辱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皇上原配正妻,你一个妾室,有何资格直呼娘娘闺名!”
另一个年轻嫔妃也抹了眼泪,仗义执言:“王婕妤说的是。皇后娘娘,孟妃以下犯上,在灵堂里闹腾,不合宫中规矩。请娘娘下令,严惩孟妃!”
一人张了口,其余嫔妃纷纷出言附和。
以后她们都得在乔皇后手下过日子。不趁着现在巴结示好,更待何时?
孟妃看着一张张怒目相视的脸孔,不觉害怕,只有荒谬可笑。忽地仰头笑了起来。
那笑声,凄厉又尖锐,宛如一头野兽发出临死前的嘶鸣!
乔皇后原本满面怒色,此时倒冷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孟妃:“孟姣,你知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死的?”
“是你的儿子李易动的手。”
“李易虽是庶子,皇上待他如何,你最清楚。他因为储位传给太子怀恨在心,又因跛了右腿心性阴暗扭曲。竟做出了弑杀亲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举动。”
“皇上是被李易生生掐死的。你猜,皇上临死的那一刻,心里会想什么?会不会无比懊悔,生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字字句句,犹如尖刺,直直刺进孟妃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