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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剑过白龙江(1 / 2)

平安渡外,少年剑客,白衣少女,沿着渡口缓缓前行。

那些机关鸟就那么安静摆放在渡口边,陪伴它们的,是一群正在打盹的平安渡守卫。

离开乙字帐之前,李子衿只遥遥望了那曹相国一眼,又与苏翰采打了声招呼,便悄悄离开,甚至都没有通知慕容晓山一声,借口送小师妹回去睡觉,其实却已经悄然走出乙字帐军帐。

红韶手里握着一支柳条,百无聊赖地甩着圈儿。

李子衿却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道,想着心中的“道”。

在之前的宴席上,少年问了许惊鸿一个问题。

问他,如他许惊鸿这般成为了世俗王朝、藩属小国供奉、客卿的剑修,是否都会在权力之下低头。

会不会因为人在屋檐下,便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

为了几枚神仙钱,使一颗道心蒙尘,值得吗?

身为炼气士,更是剑修。

朝临烟霞,暮栖苍梧。

鹿饮寒涧下,鱼归清海滨。

哪怕是天赋最差的剑修,谁还没有个御剑凌霄去,屈指飞剑来的酣畅大梦了?

道心若是蒙尘,还结得了金丹,求得了大道吗?

长生路远,仙道苦寒。

修力不修心,终究走不到高处,走不到终点。

许惊鸿此人善吗?

善的。否则也不会在曹参问出那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好意提醒李子衿了。

许惊鸿的的确确不愿意亲眼看着同为剑修的少年被他斩杀。

所以在李子衿眼里,那个剑修供奉,其实就只是在军帐角落中一人独坐,黯然饮酒的可怜人而已。

这也是为何李子衿愿意在宴席之上,“多费口舌”一番,以一个后生晚辈,去“指点”一个剑道前辈,行这种看似不太妥当之事。

恰恰是因为许惊鸿站在凉国供奉的立场上,却还愿意冒险当着曹参的面,“提醒”李子衿。

两人都做了一件不合常理的傻事。

许惊鸿在宴席上,没有回答李子衿的问题,可他却认真听了。

不止如此,那剑修听过之后,饮酒更勤,倒酒更快,仅此而已。

在少年和少女即将走出平安渡时,两人身后传来策马扬鞭的声音。

大地开始轰鸣,渡口风沙四起。

一袭黑红锦衣的少年剑客回过头去,只见英气女将一骑当先,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乙字帐女子豪杰们。

红韶微微一愣,笑望向那些姐姐们。

乙字帐数百人,停在渡口前,声势之浩荡甚至惊醒了渡口看守机关鸟的那些凉国守卫们,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在看清来人原来是乙字帐的友军之后,这才好整以暇地坐在渡口边,摆出一副观望姿态。

“吁。”

慕容晓山率先下马,走到李子衿身前,朝他抱拳,一言不发。

那少年微笑道:“慕容将军这是?”

女子武将轻声说道:“既是道歉,也是道谢。我不善言辞,就当我欠下你一份人情。”

说完,慕容晓山斜瞥身后那些女兵一眼,补充道:“还有她们。”

看着眼前其实已经极有诚意的女子武将,少年还是忍不住捉弄了她一番,打趣道:“道谢我知道。不过,道歉什么?”

说完,李子衿还“无意间”挽起衣袖,亮出手臂上的那两排整齐的牙印,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望向慕容晓山。

何时被他人如此戏弄过?慕容晓山差点就要发作,只是回想起那日被李子衿抱在怀中疾驰的种种细节,女子又微微脸红,最终撇过头去,试图不看着那副“讨打”的笑容。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严肃做什么。”李子衿见状不妙,又将衣袖放下,悻悻然道。

只是,看着那些一个个英气勃勃的乙字帐女子将士,他沉吟片刻道:“慕容将军。”

“嗯?”她转过头来,直视他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睛。

李子衿正色道:“其实,那晚你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对吧?”

不知道那条光阴流水的慕容晓山,自然不明白李子衿是活生生将她与整个乙字帐从鬼门关里扯了出来的。

更不明白她欠少年的,不仅仅是“一份人情”这么简单。

只当是少年看到自己孤身陷阵的必死决心,所以才有此言。

慕容晓山轻声道:“嗯。”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甚至有些事情,想到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以常常只以最简单的“嗯”、“哦”、“好”来答复别人。

若是表达否定,女子武将就只会说一个“不。”

赴死之时,也没有什么响彻天际的豪言壮语。

无非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乙字帐,随我赴死”而已。

一袭黑红锦衣的少年剑客,缓缓取下背上的翠渠剑,然后左手拔剑出鞘,在地上划了两个“一”。

对于这个其实不算成熟的构想,更谈不上什么学问,少年说话的语速和语气都放缓了,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可能人不止在说谎话时吞吞吐吐,偶尔说几句肺腑之言,既要照顾他人的感受,又要斟酌自己的用词,故而在心中原本打好的腹稿删了又删,改了又改,说出口时也不如想象之中流利。

“我理解慕容将军的想法。可能,正如你替乙字帐写下的那句话一样,慕容将军认为,男儿能够战死沙场,女子自然也能。还可能,在将军心中,你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慕容晓山自己而已,你还代表着整个乙字帐的意志。

而事实······嗯,也的确如此。只是······不论慕容将军打算用你和乙字帐的死,来向凉国、奉国、鸿鹄州,乃至是扶摇天下传递一种怎样的情绪或是执着。

但我相信如果慕容将军活着,能将这件事做得更好,做得更大,做得让更多人看见。将军只有活着,才能把想要传达出去的‘心声’,传递到更多人眼前。

在下虽然区区培元境剑修而已,却也自诩半个修道之人。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从来不是如何将‘道’走得更‘激昂’或是更‘壮烈’,而是如何将‘道’走得更长。我认为不仅仅是修道之人如此,其实慕容将军,和乙字帐的将士们,都可以将你们脚下的道走得更长些。如此,才能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李子衿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活着,才有希望。细水,才能长流。”

慕容晓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缓缓向自己吐露心声的少年剑客。

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

再然后,这位满脸英气的女子武将几乎已经听不清那少年后面的话语,一切就停留在“细水,才能长流”。

李子衿接着说了许多,直到翠渠剑已经在地上,划了数十道“一”,将脚下三丈范围的土地,都刻下了他来过的痕迹。

最后,碧绿长剑入鞘,他笑容和煦,嗓音柔和道:“下一次,将军可不要如此鲁莽咯?”

如沐春风。

后来,那些被少年的长剑刻过痕迹的土地,长出了许多青草,随风摇曳在渡口外。很久很久,平平安安。

直到说完话以后,李子衿发现慕容晓山还在发呆,便无奈笑了笑,抬手朝她身后的乙字帐女兵们抱拳道:“诸位女子豪杰,咱们后会有期。”

锦衣少年与白衣少女,渐渐远去。

那些女子将士,挥手不停。

良久以后,慕容晓山回过神来,那恍若神仙的少年,已然走远。

“好。”

她轻声应道。

————

宴席结束之后,曹参没有留下过夜,而是带着那位剑修供奉,乘上马车,连夜赶路,不日便要回京城去。

在经过那片杨柳依依的渡口时,曹参忽然撩起窗帘,问道:“惊鸿,那少年在宴席之上,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策马扬鞭的剑修供奉身形一愣,没有如实告知,第一次在那位相国大人面前,说了谎。

许惊鸿迟疑片刻,说道:“他找我询问了些剑道上的问题。”

曹参笑着点头,“哦”了一声。

只是不曾放下帘子。

————

陈治远回到衙邸,轻轻取下那顶象征着“边军奉查使”的官帽,将其放在椅子上。

堂上,所谓的“主位”,有两只椅子。

一只坐着男子,一只坐着官帽。

夜幕下,他轻抚官帽,呢喃不止。

————

有化名“李子衿”的女子,女扮男装,青衫背剑,闯入青楼之中,牵着一位伤痕累累的风尘女子,往外跑去。身后跟着老鸨和喜好折磨女子的客人,衣衫不整地追了出来,气急败坏,叫骂不停。

那客人嚷嚷着什么“大爷才刚兴起”,又嚷嚷着什么“竟敢坏大爷好事”。

那老鸨跌跌撞撞地追出来,指挥着几个手持木棍的打手伙计,喊他们追快点,务必要把人给抓回来,骂着什么“一群饭桶”,又骂着什么“难不成脑子进水了”。

被那“李子衿”牵着逃出青楼的女子,捂着小嘴,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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