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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玉麒麟(二十七)(1 / 2)

陌寒沉着脸,手执青珲剑血玉麒麟杀下山去,将盟主府五千人马尽数歼灭。

他站在漫天血雨之中,神色淡漠。

月光下青光流转、染满鲜血的青珲剑倒映在盟主府的人里,他们眼中俱是恐惧——这漫天的血雨,只怕是青珲剑在一天之内饮过的最多的血!

——尤其是,它斩杀的对象,是他们曾经心心念念要捍卫的盟主府。

他的双眼赤红、目眦尽裂,他的白衣成了血衣,烈烈地在风里招展,天下再无人敢撄其锋。

而他的青珲剑尖直直对准了亲自带队赶来的盟主,只要手腕那么一颤、剑尖那么一划,她的大仇便得以报了。

然而,在他握着手中剑正欲斩下的时候,一个盟主手下的小卒语音发颤地冲他大吼:“即便是没有盟主府,洗錕剑主也是非死不可,而今我们反倒救了你性命,你凭什么杀我们?”

陌寒淡淡抬头看了一眼,冷冷勾起嘴角,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谁要你救了?谁又要你来救了?”

那小卒被他的气势迫得不敢动弹,而身旁一直不曾还手抵挡的盟主终于开口。

“陌寒少侠,我承认,放消息给六邪的人是我,让六邪找上麒麟山庄的人也是我。六邪攻山的确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为的是替盟主府清除障碍。可是,倘若盟主府障碍不除,怎样将权力集中到手中,怎样稳固江湖的局面,又怎样维护天下太平?”

“盟主府不是陌寒少侠,更不是麒麟山庄,不是只要握紧手中的剑,就可以护天下周全。它还有很多不得不存在的规则,要求每一个人遵守。”

“你此刻要一剑把我杀了,原也不难,但是我死之后,陌寒少侠准备到哪里去找一个足以服众的人来接替这盟主之位?从头开始扶持新人,看着整个武林为了这个位置继续厮杀,还是,少侠自己来?”

“我想要权力想要那至宝血玉麒麟,这些都没错,可是陌寒少侠凭良心说,在我在任的这几年里,盟主府可曾出现过大纰漏,江湖上可曾有人继续为这个位置枉死?若是陌寒少侠想清楚了,那么,动手罢。”

陌寒站在夜色里茫然地望着对面,眼中那慑人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他的剑尖终于垂了下去,眼底最后一线光静静地寂灭。

盟主府侥幸活着的人堪堪舒了口气,哪知白衣男子又忽然扬起青珲剑横在身前,看着被夜色遮掩住的盟主一字一顿地道:“你这条命,我赊给你。倘若日后,我要在江湖上听谁说上盟主府一句不是,陌寒定来洛阳,亲自取你性命!”

“悉听尊便。”

盟主反倒淡然,倒是他身旁的幕僚见陌寒貌似妥协,胆子也不禁大了起来,便冲着他站着的方向喊了一句:“陌寒少侠,盟主府有意纳贤,不知……”

“哈哈哈哈,纳贤?”他长笑一声,神色凛然又凄绝,“吾宁近墨而黑,也不要赤朱其伪、败絮其内!”

——吾宁近墨而黑,也不要赤朱其伪、败絮其内!

这番冲天的怒吼让他们不敢再开口。

从盟主府手里夺过孩子,就着漆黑的夜色,陌寒抱着孩子往山下奔去,而身旁的空气却在一丝丝地变冷,然后午夜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他一直都没有回头,一直不停歇地抱着孩子往前走,口中却一直在无意识地喃喃着八个字。

以身化雪,内力为冰,

你果然这么做了,我能以内力化火,你就能以内力为冰。

呵呵呵……江湖传言说的没错呢,我们两个,果真是绝配啊。

初柔……那样的寒气里,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你,冷不冷?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他眼前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是临渊和浮生。

看了看陌寒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所沾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临渊默了默,抱歉道:“我还是来晚了。”

“临渊兄——”陌寒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临渊兄,我有事相求。”

临渊沉默地看着他。

“我知道临渊兄是往生阁的阁主,也知道往生阁的规矩,所以,我以血玉麒麟作为交换,求临渊兄救救初柔。”

临渊轻声叹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我也不能更改历史轮回。”

“我愿意以命抵命,这样也不行吗?”他冲着临渊吼,眼睛都红了。

浮生不忍地道:“陌寒少侠,不是公子他不愿意,而是一个人命数有定,是无法改变的。哪怕你以命抵命,也改变不了初柔姐姐的命数啊!”

陌寒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

临渊将视线落到他手中的血玉麒麟上,抬头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雪花,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往空中一抓,肉眼可见的蓝色光芒快速地朝他手掌汇集,最后完全凝聚在他的手心中。

他屈指一弹,这股光芒飞快地涌进了血玉麒麟,对上陌寒不解的眼神,他解释:“这是雾姑娘的灵魂。她选择了魂飞魄散的法子来挡住那些毒虫,所以她是没有轮回的。我将她散于空中的三魂七魄全部凝聚在了一起,但是她很虚弱,必须要在血玉麒麟中静养,以便恢复灵魂。”

“待你去世之后,我会将她的灵魂放出来,与你一同进入轮回,共同投胎转世。这一世是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没能护住她,下一世,我会给你们一个白头偕老的结局。所以,陌寒,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你也是为了她。”

陌寒低头看着血玉麒麟,眼中的泪水砸在了上面:“多谢!这玉麒麟我此时不能给你,等我死后,你放出她的灵魂便将它拿去吧。”

见临渊想要拒绝,他笑了笑,嘴边却是一股涩意:“这一世,我和初柔为了这块血玉麒麟,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下一世,我们不想再守着它,便赠于你,也算是作为你帮我们的谢礼。”

陌寒如此说了,临渊也不再推脱,点点头。

他起身,越过临渊和浮生:“我该走了,临渊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时光如水,转眼间无数个四季轮回过去了。

麒麟山庄与六邪一战的真相渐渐被世人遗忘,在江湖上留下关于他们二人的传说。

当街边的铜锣声按时响起,表示又是新的开始,江湖人说故事的开始。

天气渐渐地有些冷了,时常有风凛冽地刮过雁城的青石巷,将一两片半黄不枯的落叶卷向天边,却又在半路轻飘飘地落下来。

路边的梧桐枝干疏疏朗朗,将天空撕裂成一张破碎的脸。

然而雁城的风,到底比洛阳温柔得多。

一白衣男子端坐在台下,手执茶盏,听着说书人说着几年前关于六邪和麒麟山庄的那一战,不禁有些出神。

他茫然四顾,只见那姓徐的说书人正坐在台上喝茶润喉咙,而台下的人议论纷纷,仿佛都没有从方才的传说里回过神来。

周围的北风还在呼啸着吹,头顶的归雁还在发出凄厉的鸣叫,而他还一个人坐在风里,望着街边暗红色的酒旗飒飒鼓起。

“啧啧啧,这可多亏了陌寒少侠那一招燕回来啊,不然这场仗谁输谁赢呐,我看悬。”

“所以这第一次六邪大战才真真是精彩得紧啊!”

“说的是啊,陌寒少侠那出其不意又奋不顾身的一剑下去……啧啧,也难怪陌寒少侠当年名震天下,风头无两啊!”

……

白衣男子听着那些七嘴八舌的惊叹,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粗糙的瓷面儿,低低地苦笑一声。

他铭记的那些是往事,后人津津乐道的那些……却成了传说。

往事是他一个人的回忆,传说却是所有人的故事。

于他而言的整个世界,终究也只能成为别人一个下午就能讲完的传说。

……可是传说里记住了凌厉的剑芒,记住了那些变幻不定的刀光,记住了拔剑而起驰骋万里、鲜衣怒马神采飞扬,却能不能记住他们打闹的笑声、夜色里她在灯火下绯红的容颜?

鲜活在那些口耳相传里的是青珲剑主,而不是陌寒。

能囊括浩浩千年的历史,却记不住那个夜里,她脸上薄薄的红晕。

所以……没有人能活在传说里。

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却听见身旁有声音清脆地问了一句:“既然陌寒少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有第二次六邪之战?”

周遭顿时静了下来。

那徐老头儿微微一笑,眉飞色舞地将衣袖一扬,抚尺往桌上一拍,重又开口:“这位小客官问得好啊,话说这第二次六邪之战的起因,却是为了一样宝物,叫做血玉麒麟……”

“想必诸位看官都知道,这血玉麒麟乃是麒麟山庄的镇庄之宝,所以那一战自然是与麒麟山庄的庄主雾初柔脱不了关系了。”

“话说六邪布下的万千毒物已经密密麻麻地包围了整个麒麟山庄,那二位纵然叱咤江湖,终究也只是凡人,只能死守在庄内等待援兵。哪知盟主府的援兵迟迟不来,麒麟山庄却再也守不住,而他们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于是,次日的傍晚,二人终于突围,冲入了万千毒物的包围之中。”

台上口沫横飞的徐老头儿表情忽然悲戚凝重起来,声嘶力竭,不知从哪传来的二胡声似断似续,宛如呜咽:“可惜了他二位一代英侠,就这样葬身在这万虫之中,尸、骨、无、存!”

“而那奸诈无比的六邪原来还在路途中埋有伏兵,盟主府的援兵受阻,当日夜里方才赶到山下,折了五千人马才灭了满山毒虫,这麒麟山庄却已是伤痕累累!而他们俩却是英勇牺牲,壮烈辞世,殁于第二次六邪之战。”

“说来也奇,就在二位剑主辞世的那日子夜时分,正是秋季的洛阳城居然天降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半夜,山下的百姓都说,是老天爷在祭奠二位剑主的英灵……”

说书人嗓音低沉,抚尺往桌上轻轻一拍,北风也应景似的呜咽起来,台子下有人开始低声啜泣,又有人唏嘘不已。

白衣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啜了一口依稀温热的茶,又轻轻地弯起嘴角。

如果有一天,陪你一起走过风霜雨雪的人都已经远离,只剩你一个人坐在人群中间,听着别人津津乐道着你们的故事。

然后你活在那个故事里,一次次重新拔剑,又一次次护她周全,最后终于是生死同眠。

只有在那里,你才依然活着。

“诶?不对啊不对啊!”台子下忽然又有人回过神来,尖声问了一句,“麒麟山庄不是有血玉麒麟么?还要启用那禁药映雪香作甚,为何他们不直接用百毒不侵的血玉麒麟突围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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