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1 / 2)

苏朔意识到自己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于君承影而言,他是一个变数。

所以君承影此时看他一眼,倒也无甚出奇。

只是虽然君承影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但原本垂眸不语的云含光竟也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隐晦地看了苏朔一眼——也仅仅只有一眼,便很快又垂下眼沉默了。

被他们师兄弟二人轮流关注,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苏朔内心很复杂。

尤其是在尝到他们心中交织的情绪之后。

看似波澜不惊的问话结束后,苏朔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的阿金他们拉走去吃接风宴了。

云含光却被君承影留下来用饭。云含光想着他失踪两月,以师兄的性子,面上虽不显,心里一定很是担心,又有肖练的事还想同师兄私下商议,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君承影将晚饭设在将军府后头的宅院里,他自己日常起居的偏厅之中,以示家宴之意,菜色十分清淡,还命人拿来一盅珍藏的美酒,说要与师弟不醉不归。

云含光本是下定决心要与师兄好好谈谈,见了酒不由有些尴尬,推拒道:“师兄,我从未喝过酒……师兄往日在宴会上,不也总是滴酒不沾吗?今日怎么……”

君承影将酒杯斟满,推到他面前,淡淡道:“外头的宴会,为免喝酒误事,自然要谨慎些。自家人高兴时喝上一点,也不过助兴罢了。”他看了云含光一眼,眼中浮出一点笑意,“这两月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不过历经波折,你总算平安回来,还立下大功,难道不值得为兄敬你一杯吗?”

盛满美酒的银杯已被推至眼前,云含光却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只是略略垂眸道:“含光不敢当。”他顿了一顿,又抬起头来诚挚地望着君承影的眼睛,“况且,还有要事须同师兄商议……”

君承影的笑容就略微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苏朔也在接风宴上面临着类似的尴尬状况。

这场接风宴本来只是阿金的队伍加上一个银子为苏朔而办的,谁知竟吸引了大部分的旸夏城修士,大家呼朋唤友,相邀同行,将城内最大的酒楼足足包下了上下三层。欢声笑语,吵嚷喧闹,幸存者们似乎将这久违的喜悦化作了一场庆祝死里逃生的狂欢。

苏朔身不由己地被簇拥着上了顶楼,在位置上坐定之后,见了眼前场景,也只好无奈地苦笑着称赞了一句:“……还是金姐有魄力。”

阿金姐笑而不语。

好宴岂能无酒?不多时,一张桌子上极为熟悉的队友们便开始互相推杯换盏,嬉笑打闹起来。在这一片其乐融融之中,独属于少年银子的辣味很快地靠近了苏朔。

银子端着满满的两碗酒,一声不吭地走近了,什么话也没说,将其中一碗酒塞到苏朔手里,用力地碰了碰碗,然后极为豪爽地仰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很快干了自己的那一碗。

苏朔端着那碗酒,不由有些愣神。

酒是好酒,银子喝完一大碗,脸上当场便涌起血色。

周围一阵起哄叫好声。

苏朔一看这还了得,如果这碗不干,那他还要不要混了?

苏朔二话不说,爽快地仰头将酒喝了。

结果银子严肃地又给自己倒满了,再喝了一碗。

他不理苏朔,自顾自地一连喝了三碗。

苏朔不由目瞪口呆。

君承影却似乎胸有成竹。

他的笑容一向温和得宜,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如月光般皎洁的端方君子,从来没有失态的时候。此时笑容微淡,便如云遮月影,仿佛令周身事物的光彩都一下子黯然失色。

坐在他对面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云含光的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会儿,想着一杯酒大约也不碍事,便迟疑地端起了酒杯。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云含光硬着头皮抿了一口,只觉得一阵辛辣的味道直冲上头顶,呛得他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血气上涌之下,整张脸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白衣美人捧着袖子捂住嘴,桃花眼中泛起一点水光,颊上微粉,秀眉微皱,犹不自觉。可在旁人看来,却是美得惊心动魄。

君承影眸色微深,脸上却重又绽开一个笑容,声音温和中带着一点打趣:“是该练练,总不能连三杯酒的量都没有。你也这么大了,往后,师兄想再处处护着你,倒也难了。”他说着,轻轻伸出手来,似乎想摸摸含光的头发,又像是想替他擦去泪水。

含光却下意识地向后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君承影微微一愣。

那月色般皎洁的眉宇间的光彩渐渐变化,慢慢地涌现出一丝清淡的疲倦之色。

君承影略带疲倦地,温和又宽容地注视着他,好像注视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是不是师兄忙于公事,对你少了关注,你生师兄的气了?”

云含光的脸上露出些不自在的神色,避开了他的目光,略微慌乱道:“怎么会?”

君承影的眼中却很快浮现出淡淡的了然和落寞:“过去你从来不会……这样避开我。”他的目光中似有深意,“不知不觉间,含光竟与我生疏了许多。”

云含光心中竟然一阵慌乱,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无处可避地低下头去,一时间也无话可答,只好再一次端起那半杯酒,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烈酒的剧烈刺激下,他美丽的眼睛里涌出了闪烁的泪光。

君承影面上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次从容地执起酒壶,又不紧不慢地将他的酒杯斟满了。

云含光的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君承影却仍然温和可亲,温和而沉默地等待着他。此时此刻,这等待更像是一种毫不遮掩,又毫不退让的试探。

君承影看似温柔有礼,骨子里却是个孤高自傲的人,如九天寒月,远看月光朦胧,如纱如水,绝无伤人的可能;可只有真正能接近他的人才知道,那寒芒究竟有多锋锐刺骨,容不下丝毫挣扎反抗。

更何况,云含光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含光抿起唇,端起了沉沉的银杯。

杯至唇边,他只觉得酒意上涌,不由一阵眩晕。

那头的银子喝完,也酒意上涌,纤瘦的身板不由微微一晃。

阿金姐略皱了眉道:“银子。”

银子却扶住了桌角,只盯着苏朔道:“你怎么不喝?”

苏朔一看情形似乎有点不对。银子带头,周围人也盯着苏朔蠢蠢欲动,似乎有轮番干倒他的意思。可苏朔却不慌不忙,心想你们实在天真,跟我拼什么不好,偏偏要拼酒。不知道我眼皮都不必动一下,就可以神鬼不觉地往自己的酒里掺水吗?

苏朔估摸了一下自己能接受的量,从容地陪着银子又干了两碗。

银子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神色。

他伸手拍了拍苏朔的肩膀,看眼神似乎有些醉了,口气也有些不太对:“当时……你说了要保护我们,怎么保护到一半却不见了?”

苏朔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有点为他担心:“……你行不行啊?”

银子却不理他的话,而是接着说下去:“……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一面逃,一面巴巴地等你赶上来,你却一直没来,一直没来……到最后也没来!你、你知道……我有多……”他越说声音越大,说到一般硬生生顿住,又生硬地改口,“……我姐他们有多担心你吗?!”

苏朔不由怔住。

银子却忽然激动起来。

“我们还没逃出瀚海,就想返回去找你,一心想与你同生共死……可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姐他们才没能回去……”银子说着说着,小脸通红,眼泪竟大颗大颗地涌出了眼眶。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没能回来呢?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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