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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翻案(1 / 1)

章越走后,彭成向彭经义问道:“这章三郎如此精明,以往怎么没听你说过?”彭经义道:“二叔,我也不知,好似这次见三郎似换了个人般。”彭成点点头道:“人突遭大变,性情变化也是理所当然。以往可能太过了养尊处优,少了几分磨砺。”彭经义见彭成见目光看向自己,忙垂下了头。彭成点点头道:“你既不愿读书,也当找个正经事了。我与仁寿寨的钱知寨说了几次你的事了,过几日我引你拜见则个,去他处勾当!先练些事,识些高低上下。”彭经义自言自语道:“钱知寨是武知寨,终不如文知寨,以后不是要受大头巾的气了?”看着彭成沉下脸来。彭经义笑道:“侄儿与牢城营里李节级家的二郎……”彭成骂道:“哪有你那么多计较!牢城营里有甚体面,你是嫌仁寿寨偏僻不愿去,但此地处于三府县交界,平日多少私货从这过,这些人结交好了以后……”彭经义恍然大悟道:“小侄明白,不敢有二话,小侄立即准备行李就是,那三郎的事就托给二叔了。”彭成气笑道:“衙门里的事,有钱的都是好使,有人更是好使,这赵押司已不找他们兄弟麻烦,还怕翻不了案子?”日头透过帘子的缝隙照进屋子。疏明错落的阳光,正好照在章越脸上时,他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依旧是熟悉的喧闹声。天刚亮,上山进香的香客,入闽出闽客商皆已动身,从水南新街经过。与二哥不同,章越倒是很适应如此市井喧闹,听着此起彼伏的人声就觉得有烟火气,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是越睡越好。这两日,章越终于不住保正家里,而是回到自家安歇。他也没闲着,将孟子一书通读了一遍,然后囫囵地背下,除了个别错漏字外,孟子此书已经算是背下了,效果比自己清醒时读书简直好了十倍不止。到了这里章越不由仰天长叹,人家欧阳修曾言,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而自己……以后的制举之路,难道要梦一觉后再答卷吗?章越早起后将孟子一书读了一遍,才看了几个字,即发觉一阵犯困,精神不济,只想到躺到床上再睡一觉。读到这里,章越大怒,难道我就只配在梦里读书吗?放下书,章越屈指算来大哥已是去建阳已数日,临去时似没有多少盘缠,仍是没有一点音信。此刻市集散去,屋里好容易有了片刻安静,闽地山间提前入夏,阵阵的蝉鸣声传来。章越即觉得楼上居室有些闷热。于是他脱去了身上袍子,只着一件凉衫在身,倒也是能稍解去闷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盛夏的缘故,体力消耗的特别大,这一起床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幸喜还有半篮邻里送来的鸡蛋,有现成的柴火,还有借来的锅。章越下厨生火,煮了两个白水煮鸡蛋来。章越也是肚里发慌,拿借来的碗,及送来的酱油以及姜丝和滴醋,调制一碗蘸料。然后章越拿鸡蛋蘸酱,连蘸料都不放过地吃了个干净。正在这时突听院门开启,章越起身朝门外张望,原来是自己兄长章实回来了。章越不由大喜,定睛一看但见路旁还有听着一辆驴车,帘子一打开,但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微微发福的妇人抱着一名五六岁的童子走了下来,章实在一旁搀扶着。章越拍了拍头,从记忆里想起这妇人正是自己嫂子于氏,而这童子则是自己小侄儿章丘,小名阿溪。章越连忙迎上来行礼道:“见过哥哥,嫂子。”章实正忙着结算车钱,一旁则于氏点点头道:“路上听实郎夸赞三叔你了,能与赵押司这样的人物周旋,着实令他刮目相看。”章越闻言有些惊喜道:“大哥胡乱夸我。”于氏收起笑容,淡淡道:“因你二哥胡行,咱家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该多替你兄长担当些了。”“说这些作什么?”章实结清车钱,连忙打断。于氏看了章实一眼,欲言又止。章越见此道:“嫂子说得是,车马劳顿,哥哥嫂子先进屋休息。”章实于氏走进家门。章越则看了一眼躲在于氏身后的章丘笑道:“阿溪,几日不见怎么就认生了。”章丘腼腆一笑,跟在母亲身后进屋。章越端来交椅,于氏挨着饭桌坐下然后笑着道:“我记得离家时屋里都被赵押司搬空了吧,这家什是你问邻里周借来得吧!”章越道:“我还不曾开口,是保正在旁张罗,连这锅碗瓢盆都是。”章实点点头道:“这些时日实多仰赖他们了,这恩情咱们要记在心底。”章越一副受教的样子道:“是,大哥。”于氏也是有所改观道:“叔叔这几日在哪里吃食?”章越依然恭奉地道:“都是在保正家。”于氏道:“行李里有一盒建阳的酥饼,叔叔一会送至保正家中。”章实笑道:“还是娘子大方。”于氏下厨置办饭食羹汤,打发章实去街边买些菜蔬来。以往章家都有仆人烧汤烧饭,于氏双手不曾沾过半点阳春水。但她也不是从未办过,嫁人时新妇必须亲自下三日厨,这也是古礼。有首诗是‘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说得就是这个。新妇不知婆婆喜欢吃什么口味饭菜,于是颇有心机地先找小姑尝尝。于氏虽自小长在富庶之家但颇为贤惠,烧得一手好茶饭。不久章实买菜回家,买了菜蔬,一条糟鱼以巴掌大的腌肉。于氏见了甚是不乐道:“鱼也就罢了,肉可免了。”“周屠子卖剩下的,不值多少。再说也是路途辛苦,祭一祭五脏庙,以后会紧着些过日子。”章实陪笑脸道。于氏将饭烧好摆上桌,又将鱼蒸好,肉切了。章越自觉在旁摆好碗筷盛饭。章实扒了几口饭道:“三哥,我看门前已挂了题门贴,这几日可有人来问房踏看?”章越道:“看了几户,但出价都不到一百二十贯。之前保正有请皇华寺副寺来看。皇华寺僧人愿以一百五十贯抵卖这屋子,典卖也可出五十贯,且皆再以每月两百钱租给咱们。我不敢擅自做主,请大哥回家定夺。”大嫂道:“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急切之间实是不错的价钱了,眼下我们还欠赵押司一百来贯钱,卖了房正好结清。”章实道:“毕竟是祖宅,真要卖了,街坊亲邻会说我等不孝之名。这一次老泰山借了我五十贯,再看看能不能问亲邻再借些,能典卖则不抵卖。”于氏道:“实郎,家中的店铺刚刚被烧,我们没有生计所来,若将这手边的钱用尽,又哪得来养家呢?”章实闻言道:“我有手有脚的何愁不能养家糊口,不至于到卖祖宅的地步吧。来时你也说好了以后要紧着过日子。”于氏眼眶微红道:“是啊,有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并非过惯了好日子,不愿与你吃苦的妇人家。”“但来前爹爹于你如何交待的?这五十贯是让你东山再起的本钱,若用尽了哪里去周借,不,还得再卖祖宅?”章越听了也明白其中个中处境,不好说话。章实涨红了脸道:“我再问朋友亲邻借些,总之不会为难你们母子。”于氏冷笑道:“算了吧,当初赵押司上门讨债时,又哪个见到你们当初那些狐朋狗友出手帮忙了。车马行的马掌柜不是说与你是金兰之交吗?知道你恶了赵押司,即装着害病故意躲着不见你。”“还有陈二当家的,当短了本钱你是如何帮他的,这几年又从我们家这拿了多少好处。咱家出了事,一样找不到人。还有衙门里那徐都头,不常说自己人面广,衙门里门儿清,让你给人家送这个送那个,今作东明也作东。”“你倒好来得便是客,广结善缘,钱如水一般花出去了,临到咱家出了事了,这些人有一个顶用的没?前年你岳父要到浦城营生,要你帮着疏通衙门,你托徐都头言上下打点要三十贯,还落咱家一个天大人情。后来我爹托人一问只要五贯,人家还千恩万谢。你这一次典房不卖房,是不是还指着父兄再帮忙一次?”章实拍桌站起,胸口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一次我章实就是饿死,也绝不劳烦老泰山。絮絮聒聒的说个不停,好不厌烦。”真香。章越在心底很无良地帮大哥补了这一句。于氏默默流泪。一边章丘拉着于氏的手一阵摇晃,奶声奶气地道:“娘,不要哭,我这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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