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谈判(1 / 1)

哈利在流血。他左手捏住右手,嘴里不出声地骂着,用肩膀推开卧室的门。他的脚下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嘎吱声:因为他没有看到一杯凉茶放在他卧室门外的地上,所以一脚踩了上去。“怎么——?”哈利四下张望,楼梯平台上空无一人。这杯茶大概是达力自作聪明,想给他搞个恶作剧吧。哈利高举着流血的手,用另一只手捡起茶杯的碎片,扔进卧室门后那个已经满满当当的垃圾箱里。然后他穿过房间走进浴室,把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还有四天不能使用魔法,这真是愚蠢,毫无道理,令人恼火……但他不得不承认,手指上这个深深的伤口肯定使他不能得心应手。他从来没学会怎样修复创伤,现在想来——特别是想到他的下一步计划——这似乎是他魔法教育中的一个严重缺陷。他一边暗自决定下次向赫敏请教这个问题,一边拿一大团手纸尽量擦去地板上的茶渍,然后回到卧室,重重地关上了房门。早上,哈利彻底清空了他上学用的箱子,这是他六年前装箱以来的第一次。以前每次开学,他都是把箱子上面四分之三的东西替换、更新一下,箱底一直留着一层乱七八糟的杂物——旧的羽毛笔,枯干的甲虫眼睛,早已穿不下的配不成对的袜子。几分钟前,哈利把手伸进这层杂物,右手的无名指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抽出来一看,已经血流如注。现在他的动作比较谨慎了。他重新跪在箱子旁边,在箱底小心摸索着,掏出一个破旧的徽章,上面交替闪烁着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波特臭大粪的淡淡字样;接着他又掏出一个破旧开裂的窥镜和一个金挂坠盒,盒里藏着一张签名为R.A.B.的字条,最后发现了划伤他手指的利刃。他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小天狼星送给他的魔镜碎片,有两英寸长。哈利把它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在箱子里寻找其他残片,可是教父的最后一件礼物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玻璃碎屑,粘在箱子的最底层,像亮晶晶的粗砂粒。哈利直起身子,仔细端详着那块划伤他手指、边缘不齐的碎片,在里面只看见自己的一双明亮的绿眼睛。他把破镜片放在床上那份早晨刚送到、还没有看过的《预言家日报》上,转身去对付箱子里剩下的垃圾,想以此遏制突然涌上心头的痛苦回忆,那些由破碎的镜片引起的揪心的悔恨和思念。他又花了一小时才把箱子彻底清空,扔掉没用的东西,剩下的根据以后是否需要分成了几堆。学院长袍、魁地奇队袍、坩埚、羊皮纸、羽毛笔以及大多数课本都堆在一个墙角,留在家里。不知道姨妈姨父给怎么处理它们,没准是半夜三更一把火烧掉,就好像它们是某种滔天大罪的证据。他的麻瓜衣服、隐形衣、配制魔药的用具、几本书,还有海格以前送给他的那本相册、一沓信件和魔杖则放进了一只旧背包里。背包的前兜里塞着活点地图和装着R.A.B.签名字条的金挂坠盒。把挂坠盒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珍贵——按常理说,它毫无价值——而是因为获取它所付出的代价。或者说,因为邓布利多。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邓布利多,可是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对邓布利多几乎一无所知。他从来没有想象过邓布利多的童年和青年时代,似乎邓布利多一下子就变成了哈利认识他的那个样子,年高德劭,须发银白。想到少年时期的邓布利多,总使人感觉很怪异,就好像要想象一个头脑迟钝的赫敏,或想象一只待人友善的炸尾螺。他从来没有想过问问邓布利多的过去。——那么做会显得有点别扭,甚至冒昧,但是邓布利多参加了与格林德沃的那场传奇般的决斗——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而哈利居然没有想到向邓布利多问问当时的情景,也没有向他问问他的其他著名成就。他们总是在谈论哈利的事情,包括哈利的过去,哈利的未来,哈利的计划……而现在哈利感觉到,尽管他的未来确实危机四伏,前途未卜,但是他失去的机会再也无法挽回:他没有向邓布利多询问有关他自己的更多情况,而他向校长提出的惟一一个私人问题,却是他怀疑邓布利多惟一没有做出诚实回答的问题:“你照魔镜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我?我看见自己拿着一双厚厚的羊毛袜。”哈利沉思了几分钟,把讣文从《预言家日报》上撕下来,仔细折叠,夹在了《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第一册里。他把剩下来的报纸扔在垃圾堆上,转身望着房间。房间里整洁多了,唯一放得不是地方的是当天的《预言家日报》,仍然摊在床上,上面压着那块破碎的镜片。哈利走过去,把碎镜片从当天的《预言家日报》上抖落,然后展开了报纸。早晨他从猫头鹰邮差那里接过卷成筒状的报纸,匆匆扫了一眼标题,发现没有伏地魔的消息,就把它扔到了一边。哈利相信是魔法部给《预言家日报》施加了压力,要求封锁关于伏地魔的消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什么。一篇新的报道。关于邓布利多的,丽塔·斯基特的采访,显然里面是大量被编造出来的内容,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伏地魔给大家带来了太多的压力,所有人都想要找到机会放松一下。邓布利多的奇闻轶事,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哈利的心情不好,但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在这一刻,他开始无比的怀念邓布利多,因为邓布利多总是那么和蔼,不厌其烦,要比他现在面对的人们好太多。这实在是令人无奈的一件事情,他看着里面的镜片出神,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前门重重关上的声音传到楼上,一个人高喊道:“喂!你!”哈利十六年来都被这样呼来喝去,他知道姨父在喊谁,但他没有立刻回答。他仍然凝视着破碎的镜片,刚才一刹那间,他恍惚在里面看见了邓布利多的眼睛。直到姨父怒吼一声“小子!”,哈利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朝卧室门口走去,半路停下来把破碎的镜片塞进背包,那里面已经装满了他打算带走的东西。“磨蹭什么?”弗农·德思礼看到哈利出现在楼梯口,又气呼呼地吼道:“快下来,我有话要说!”哈利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慢慢地走下楼梯。他来到客厅,发现德思礼一家三口都在,都是一副出远门的打扮:弗农姨父穿着一件浅黄褐色的拉链夹克,佩妮姨妈穿着一件式样简洁的浅橙色上衣,哈利那位大块头、黄头发、肌肉发达的表哥达力,穿着皮夹克。“有事吗?”“坐下!”弗农姨父命令道,这让哈利扬起眉毛。“请!”弗农姨父赶紧找补道,一边皱了皱眉,似乎这个字刺着了他的喉咙。哈利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当姨父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佩妮姨妈和达力用目光追随着姨父,显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对方开口。最后,弗农在哈利面前停下脚步,绛紫色的大脸膛皱成一团,开口说话了。“我改主意了。”“真让人吃惊。”哈利控制着自己没有翻白眼,但是显然语气也没有多好。“不许用那种口气——”佩妮姨妈尖声嚷了起来,弗农姨父挥挥手叫她闭嘴。“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弗农姨父用一双小猪眼睛盯着哈利:“我决定一个字也不相信,我们不走,哪儿也不去。”哈利抬头看着自己的姨父,觉得又气恼又好笑。在过去的四个星期里,弗农·德思礼每二十四小时就要改变一次主意,每次改变主意都要折腾一番,把行李搬上车,搬下车、再搬上车。哈利觉得最可爱的是弗农姨父想把行李重新拎进汽车后备箱,却不知道达力这次把哑铃装进了行李,结果被坠得摔倒在地,又气又疼,破口大骂。“照你说来,”这会儿弗农·德思礼说着,又在客厅里踱起步来:“我们——佩妮,达力和我——都有危险。危险来自——来自——”“‘我们那类’里的一些人,没错。”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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