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不理会小李氏的挣扎闷哼,傅思滢径直走向马车坐上去。
目光一扫,发现府门口院墙边的乞丐大林正窝在地上,脸面正正面向这边,如同观察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没有眼睛了还控制不住地往这边看,显然,是很在意这边的动静了。
傅思滢冷笑一声,一句话,对应许多事:“旁人都说我脾气急躁,我倒觉得我真是个宽善大度的圣人,忍功了得。不要毫无眼色地把我招惹到动了真火,因为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闻言,大林的脑袋微微垂下,不知是避开的表示,还是思索的反应。
就这般,等到傅思滢在马车中坐好,孙丹一挥马鞭:“驾!”
马匹从一开始就不留脚力,猛然拉动马车在长街上疾驰,也从一开始就将小李氏拉倒在地,把她像一个破烂麻袋一样在地上急速拖动。
长街有行人,而不等大家细看马车后面拖着的是什么人,马车就从视野中一闪而过,疾驰离去。
“不知是哪家权贵,竟然当街马车拖人,手段真是狠毒,实在嚣张。”
“这马车跑得也太快了,被这样拖着,那人不得磨破一层皮?”
事实证明,人还是很坚韧的。小李氏被马车从相府一路拖拽到府衙大门,整个人除了梗着脖子让脸尽量少一些蹭到地以外,身体的其他部位被摩擦了一路,浑身火辣辣地疼。
尤其是路面不甚平整、常有石子颠簸时,马车跑得那么快,她的身体硬生生从大小石子、高坡矮坡上急急拖过,一身的皮肉骨头被磕碰撞击,十分疼痛。
而粗布麻衣太过耐磨,除了胳膊肘、膝盖和鞋尖等部位被磨破布,导致这些身体部位有很明显的擦破血迹外,衣服的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只是灰土脏污了些。
马车在府衙大门前停下,小李氏被下人从地上拉起来,歪歪斜斜地站着。傅思滢步下马车,幽幽在小李氏面前站定。
看到小李氏表面上并无大碍,她心中很是不爽快,如同没有解气。
孙丹伸手,将小李氏脸上蒙着的黑布一下子扯开。小李氏一脸苍白、面无血色,惊魂不定地看傅思滢一眼,便浑身发抖,死死低头。
“看起来还不错嘛,果然是皮糙肉厚,这么拖拽一路都能受得,”傅思滢嫌恶地说,“怪不得会三番两次来找我的麻烦,原来是厚颜无耻啊。”
小李氏颤抖地说:“我错了,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话我听腻了!”傅思滢凑到小李氏面前,厉声唾弃,“也不知是我拿你们当了好人看,还是你们把我当了傻子在耍!”
她忽然口气一变,恶意模仿起小李氏的口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过我吧’……结果等我真饶过你们,一转身的工夫你们就会再出现,喊着‘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喊着‘傅大小姐,求你了’!小李氏,你怎么能像狗皮膏药一样,一沾到人身上,便死命不下来!”
被嘲讽的小李氏无言以对,唯有缩起脖子任由傅思滢责骂。
说了几句,见小李氏现在真的越来越像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傅思滢冷哼一声,站在马车一旁,静候晴音将卫兰灵带来。
她虽然还没有命奴仆上前请捕快通禀府尹大人,可不过一会儿,皇城府尹便大步从府衙内走出,径直走向她。
“傅大小姐,有失远迎!”
皇城府尹是个比傅宰相要年长不少的伯父,与傅思滢也算是打过的交道不少,因而与傅思滢说起话来神态亲和。
傅思滢行礼:“晚辈思滢拜见府尹大人。”
“呵呵,思滢客气,”闻言,府尹立刻很自然地改了称呼,与傅思滢的关系显得更亲近,“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伯父一声,光在外面干站着?来,跟伯父进去吧,有事啊,坐下来慢慢说。”
“多谢伯父,”傅思滢道谢,解释道,“我需要在此等一个人到,所以没有立时惊扰您。没想到还是打扰了您操劳公务,晚辈愧疚。”
“无妨无妨,思滢太客气了。呵呵呵。”
刚笑两声,皇城府尹眼神一瞥,这才注意到傅思滢身后站着的人有几分眼熟。见此人被五花大绑上,身上也灰扑扑的,皇城府尹皱眉疑问:“这个人是……”
见府尹注意到小李氏,傅思滢立刻给孙丹一个眼神。孙丹当即走到小李氏身旁,伸手将小李氏的头发用力一扯,强迫小李氏抬起头来,对着皇城府尹露出全部脸面。
小李氏和王老妪好歹被府衙关了十天,这才没过去多久,府尹还是认识的。
“是她?”当即,府尹皱紧眉头,“这个妇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思滢你带她来做什么?”
“呵呵,”傅思滢轻笑,“府尹大人误会了,我想,不是晚辈带她来做什么,而是晚辈被她带来做什么!这妇人又是突然出现在我相府门前,口口声声向我求情,要我救救卫兰灵。我是再难忍受了!”
闻言,府尹露出惊恼之色:“什么,她还敢去惊扰相府?”
傅思滢吐一口气,满脸无奈怒色。
府尹马上看向小李氏,厉声质问:“你这妇人,难道不知皇上已经下旨断了你家与宰相府的关系?你们若是再以与宰相家人的亲戚关系为由,要挟相府出手相助,便是抗旨,可遭杀无赦!”
小李氏颤抖如筛,“扑通”一声跪地,对皇城府尹连连磕头:“大人,不是民妇仗着与相府的关系就去惊扰相府,民妇知道已经和相府没有牵扯,万万不敢仗着关系啊!哪里还有关系!呜呜呜!”
说罢,小李氏泪如雨下。
“那你又去惊扰傅大小姐作甚?”
“民妇只是想求傅大小姐网开一面,为我女儿兰灵讨得两日养病的工夫罢了,实在没敢求别的啊!”
越听,府尹的眉头皱得越深:“你女儿病了,行不得事,你去求卫侯爷才对,怎么能求到傅大小姐的头上?”
“是卫侯说皇上有旨,特准傅大小姐监管我女儿兰灵的事情,卫侯说傅大小姐说话有用,才让民妇去求傅大小姐的!”说到这里,小李氏深感委屈和冤枉,“民妇没拿傅大小姐当亲人央求,只是拿傅大小姐当个管事人央求,大人明鉴呐。”
其言其行,真是令傅思滢恨不得当着皇城府尹的面儿,一脚踹上去,叫小李氏好看。
“说得真是好听呐,”她出声冷笑,“只拿我当个管事儿来央求?你怎么不想想我这个管事人乐不乐意管你的事?直接登门在我相府门前哭哭啼啼,吵嚷着要我宽善允准卫兰灵休养,你是不是拿我这个管事人太随意了点?”
小李氏一时语塞,沉默几息,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一时情急。我女兰灵在卫侯府门前,病得要死了,真的是快要死了!若是寻常时候,我当然能规规矩矩等候登门拜访,等候你肯见我一面,但兰灵是真的等不了啊!”
对此,傅思滢未雨绸缪地出声警告:“小李氏,我警告你不要把卫兰灵会不会死与我牵上关系!我见了你,她死不死与我无关,我不见你,她死不死也与我无关!你凭什么会求到我的头上,不就是以为我会心软帮你吗?”
说着,傅思滢双眼一眯,冷笑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卫兰灵能不能得到休息,是府衙才管的事情!即使你不知道,我也不信卫侯会不告诉你!小李氏,你要让我连卫侯一起请来,当面对质吗!”
刚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车靠近的声音。傅思滢扭头看去,便见正是晴音带人将卫兰灵给带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清伊和润伊。
小李氏知道是女儿被带来,着急地想要去查看女儿的病情,无奈身上还被绑着麻绳,还与马车拴在一起。她朝卫兰灵所在的方向没走几步就被牵制住,只能眼巴巴急切地询问下车的清伊和润伊:“兰灵怎么样,如何?”
清伊谨慎到连看都不看傅思滢一眼,很是乖巧听话地回答小李氏的问话:“夫人您走之后,奴婢给小姐寻了吃食。小姐吃完东西后,精神好了许多,小睡了一会儿。”
晴音去带卫兰灵的马车,并不是寻常那种车厢的马车样式,而就是一个板车。卫兰灵被平平放在车板上。
此时,卫兰灵还直直躺在车板上,毫无动静。
小李氏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心急如焚:“兰灵怎么不说话,怎么没有动静,她怎么了?”
说完,又急急看向皇城府尹:“大人您看呐,民妇是真的没有说谎,我女儿真的快要死了,这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皇城府尹皱紧眉头,问清伊:“卫兰灵到底如何?”
“呃……小姐刚才还好好的,许是一路颠婆,小姐困了又睡了吧?”清伊迟疑的话语一顿,又补充解释道,“小姐是病得很重的,精神不济,也有可能是……昏死了过去。”
说完,这会儿目光才与傅思滢对视一眼。
仅仅是一个对视,便能叫傅思滢体会到其中的深意。晴音这个时候也回到傅思滢的身边,口吻不善:“奴婢去接人的时候,这毒妇还能精神十足地咒骂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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